下一輪烤肉的結果像火上澆油一般,熊熊燃燒起了森平陣營衆人的信心和希望。
當那一個少言寡語的主婦從餐盤标志上走下來的時候,幾乎人人都在擊掌相慶這一場勝利。她盤中原本是一根羊腿、一塊牛肋排;剛剛得到了一根羊腿,居然又湊出了一對兒。
不遠處的歡騰聲,不斷推搡着林三酒這邊每個人的耳神經,她差點沒聽見禮包自言自語地吐出了一個字:“三。”
“什麽?”她下意識地問道。
“噢,沒什麽,等結束了再告訴你。”
禮包回頭看看,似乎終于意識到自己身邊衆人的臉色都不大好看——這也是當然的,就算他剛才話說得再怎麽擲地有聲,這幾個初次相逢的陌生人自然也不會全信。
在廚師彎腰去掏下一塊肉時,林三酒的目光被森平陣營中響起的幾句争執給吸引了過去。
“你們都已經領過三次肉了,”那個黑皮膚的女人晃晃手中盤子,兩根雞肉腸在盤中滾了幾滾,說道:“這一次該我了。”
對此,克蘭卻有不同意見:“你們每個人都湊齊了一對相同的烤肉,隻有我還是兩個單的,這一次該我了。”
禮包冷不丁從身邊跳了起來,連林三酒都被他吓了一跳——在森平開口之前,他搶先插進去了一句:“那位姐姐!我能不能耽誤你幾秒鍾?”
黑皮膚女人四周看了看,指着自己問道:“……我?”
“對呀,”
在林三酒肩膀上拍了拍,禮包似乎在示意她安心;随即他輕輕巧巧跑過去,背影活像個看見了蘿蔔的兔子——“就跟你悄悄說一句話,很快的!我有個消息,你應該很想知道。”
雖然說人不能貌相,但禮包确實長了一副叫人對他的戰力無法高估的外表。那黑皮膚女人思考了兩秒,見森平沒有反對也沒有同意,快步迎上了季山青,二人湊頭低聲說了幾句話——他們都刻意壓低了聲音,加之烤肉茲拉作響、浪濤一次次拍擊,叫人什麽也聽不見。
禮包剛剛走回來,林三酒就沒忍住好奇:“你跟她說什麽了?”
“你們很快就知道啦。”
那一頭兒,黑皮膚女人也迎上了森平同樣的問題:“你們說什麽了?”
“他跟我說,要在這一輪烤肉出來之後再告訴你們。”她回頭看了看廚師,催促道:“決定了麽,這次的烤肉由誰去領?”
森平的目光在季山青身上轉了轉,這才答道:“這一次由你去。”
黑皮膚女人顯然吃了一驚,高高地揚起了一邊眉毛。她與克蘭對視了一眼,一句話也沒說,就端着盤子踩在了黃色标志上。廚師仍低着頭,專注在烤肉上;一時間整片沙灘第一次靜了下來,全都在等候着這塊烤肉的結果。
“烤好了,”廚師終于擡起頭,抄起了一塊牛肋排,“給你。”
黑皮膚女人愣愣看了一眼盤子裏的兩根雞肉腸,和一塊牛肋排。
“這次沒中诶。”有人小聲議論道。
森平上前一步,擡高聲音解釋道:“這一輪出現雞肉腸的幾率,确實遠遠大于牛排羊腿,所以我才安排她來領。不過幾率大不代表萬無一失,正如我之前所說,我這個辦法大概有80%的正确率,一次兩次沒有踩中,不算意外。”
說到這兒,他回頭朝克蘭說道:“下一次由你來。”
也就是說,森平預測下一次出現的是牛肋排或者羊腿——隻有這樣,克蘭才能碰出一對兒來。克蘭也想到了這一點,問道:“下一次可能出羊腿?畢竟連續出兩塊牛肋排的情況,似乎挺少的。”
森平瞥了他一眼。“是,下一次羊腿出現的可能最大。”
當克蘭點點頭踩上标志時,黑皮膚女人也端着盤子走入了衆人。面對盟友的低聲詢問,她的回答才剛剛開了個頭,森平就忽然一轉身,追問的話緊跟了上去——“你說什麽?”
“我說,”她揚聲答道,“那邊的那位……小姑娘,剛才告訴我,你會安排我去領雞肉腸,但是我肯定領不到雞肉腸。”
這話仿佛一陣風似的,在每個人臉上都吹出了幾分各不相同的神色。禮包立即高高舉起一隻手,簡直就像他幹了什麽好事似的,笑道:“後面還有一句話呢!”
“他還說什麽了?”森平第一次沉下了臉。他頭發、眉毛盡皆雪白,猛一沉下臉來,自有一種不怒自威之感。
黑皮膚女人抿了抿嘴唇。她轉頭瞧瞧正在等烤肉的克蘭,答道:“她還說,我之後的一次才是雞肉腸,但是你安排去拿的人不是李幸,而是克蘭。”
克蘭猛一扭頭,還沒來得及反應;踩着她這話的後腳跟,廚師就宣布道:“烤好了,是一根雞肉腸!”
這和季山青預料的一模一樣——剛才來回掃過的目光、一閃而過的疑惑,頓時都變成了嘩然和竊竊私語。
“那個小姑娘怎麽會知道得這麽清楚?”
“她隻是湊巧吧?”
森平站在衆人之間,一時什麽也沒說。當廚師将下一塊肉放上燒烤架的時候,他歎了口氣,正要開口的時候,禮包遠遠叫道:“他這次要自己上啦!”
衆人的目光當即就像探照燈一樣,紛紛打在了森平身上。
“你準備說,因爲一連猜錯了兩次,所以你打算這次自己來試驗一下,對不對?”季山青沒有給他開口的機會,嘴裏連珠炮似的說道:“廚師這次烤好的是肉串,讓他上的話,他就能趁機湊滿四個肉串了。你們仔細想想吧,廚師可從來沒說過有足足八個人都能赢下這場海灘燒烤……唯有第一個湊齊四塊肉的人,才稱得上絕對安全。”
等季山青迅速幾句将規則解釋清楚時,森平陣營中的衆人全都變了臉色。
“你拿我們當墊腳?”小胖子李幸皺起眉毛,仿佛這是一道他想不通的數學題:“我們拿到成對的烤肉,隻是我們運氣好嗎?”
“别開玩笑了,”森平冷冷地答道,“你看一看,所有人裏,隻有一個人因爲意外才沒有湊出相同烤肉。如果不是我的話,哪來這麽好的運氣?”
“這一輪是肉串嗎?”高個兒的戈提出了個尖銳的問題。
“按照我的推測,不是,但我的确需要試一試。”森平面色平靜下來,“你們願意相信外人挑撥嗎?我猜中了幾輪,那家夥又猜中了幾輪?更何況你們别忘了,他說了什麽,我們都是聽這個女人複述的。說不定這兩人早就聯手了呢!”
“不是我不相信你,”格林慢慢走上來,擋在他的面前,勸道:“但是爲了大家心安,你這一輪就别拿了。換個人去——”
隻可惜在他們争論時,半分鍾已經過去了。廚師抄起了烤肉,宣布道:“這是一根肉串!诶呀,不過這次沒人領——”
他一翻鏟子,肉串就掉進了沙地裏,蓦地消失了。
森平的眼睛幾乎都要鼓出來了——他眼下肌肉跳了幾跳,重新穩住了情緒,咬着牙說:“行,我沒想到真的是肉串。現在,我知道我的計算方式哪裏需要修改了。”
剛剛把又一塊烤肉扔上架子的廚師忽然擡起頭,說:“又有人吃了烤肉啊!”
衆人來不及質問森平,注意力就全被這句話吸引走了。目光四下一轉,他們都瞧向了林三酒幾人;季山青朝他們擺擺手,笑起來時,白牙在燒烤火光中一閃。
那個十五六的少年面對衆人時,有幾分狼狽地抹了一把嘴上的油光,盤子裏原本一根肉串不見了,隻剩下了雞肉腸。
“來,你決定下一個人拿到的是什麽,”廚師用鏟子朝他一比劃——又對格林補充了一句:“兩個效果不能同時用噢,你要是還沒想好扔第幾塊肉,就讓他先來。”
森平陣營中,頓時響起了一陣吸氣聲和低語。
對肉的決定權既然落在人家手裏,那麽即使攔着不讓人走上标志,對自己來說也是毫無意義的——更何況,季山青接二連三地在衆人信心上擊出了裂縫,又猜對了好幾次;衆人将信将疑之下,都不大願意得罪他,因此紛紛讓開了位置,讓林三酒站在了标志上。
“姐姐替我拿噢,”禮包一邊說,一邊伸出腳尖,也踩住了黃色标志。“嗯……這一塊當然是要肉串。”
林三酒盤子裏也隻有一根肉串罷了。
在她還在等烤肉的時候,森平陣營裏就有人開始吃肉了。這也是自然的:不管吃後激發的效果是什麽,他們總得開始搶回主動權,不能讓林三酒一行人就此徹底占住黃色标志——而且他們大多都有三塊烤肉,更有吃肉的資本。
唯獨森平卻愣愣地站在一角,不知道在思慮什麽,對身邊的一切都仿佛不放在心上似的。
“給你,肉串,”
廚師将肉串遞進了林三酒盤子裏——這一下,她總算湊齊一對了。他拿出下一塊肉,擡頭看看克蘭:“噢,你這麽快就把一根雞肉腸吃完了。你運氣不錯,你可以指定一種烤肉,讓我烤好之後交給你。”
克蘭自己也沒料到,他居然激發出了這麽一個效果,登時一張臉都亮了;他一掃自己的盤子,說道:“那就牛肋排吧!給我來一塊牛肋排!”
另幾個剛才也想開始吃肉、卻因爲牛肋排和羊腿啃起來速度不如雞肉腸快的人,此時紛紛浮起了一臉懊悔——就在這個時候,森平突然尖銳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醍醐灌頂之下,他控制不住地大笑起來,擠過衆人,使勁地拍着克蘭的手臂,一臉暢快:“我真沒想到,原來規律這麽簡單!是我想多了,還在計算什麽概率!”
“什麽?”一旁的戈彎下腰,不住問道:“你想明白什麽了?”
森平沒有回答,隻是沖季山青一笑。
“想不到你腦子很活,比我早一步就意識到了規律。克蘭,”他轉頭叫了一聲,笑道:“說起來,我真得謝謝你。我現在知道了,在你拿到牛肋排之後,接下來出現的兩塊肉分别是雞肉腸和羊腿……你們自己決定順序,等着拿肉就行了。太簡單了,太簡單了!”
到底是什麽規律太簡單了,他卻不肯說;被衆人來回問了幾遍,也隻說出了一句“羊腿之後的那一輪,讓它空着過去!”。眼看着克蘭拿到了牛肋排,衆人也沒有時間繼續催他了,一番争執之下,總算決定讓小胖子李幸站上去拿雞肉腸,再由高個子拿羊腿——如果一切都按照森平所說的實現了,他們二人就也将湊滿三塊相同的肉。
季山青悄悄附在林三酒耳邊,小聲笑道:“姐姐,他以爲要點是發掘出烤肉出現的規律就行了……可他不知道,這個活動實際上,其實還涉及玩家與廚師的對抗呢。”
“什麽意思?”林三酒吃了一驚,看看廚師——後者正埋頭烤肉,看不清楚神色。
“你等着看好啦。對了,剛才讓你做的準備,你都做好了嗎?”
一想起自己剛才在衆人眼皮底下悄悄做的小動作,林三酒就不由有點惴惴的。“我離開的時候就做好了,”她答道,“現在……似乎還沒人發現。”
總算進入最後三分之一了,感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