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的目光遊弋、相撞了一圈,終于一個年輕人說話了。
他的模樣看上去最多不會超過二十五,相貌平平常常;隻是頭發、眉毛都雪白得亮眼,甚至連一絲上了年紀後常有的鐵灰色也不摻——“我們别急着開始,大家都想想能問什麽問題,”他提議道,“我們現在能拿到的訊息越多,活動開始以後越方便行事。”
禮包湊近了林三酒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林三酒看看他,這才轉向廚師問道:“……你一般烤多久會手酸?是手酸之後,立刻就會停止嗎?”
這是個挺關鍵的問題,不知道爲什麽禮包不肯自己問。
“問題不錯,”格林似乎是個直脾氣,立刻誇了她一句。
“唔,這可說不好。”廚師沉吟幾秒,說:“我有一次烤了五分鍾就酸了,還有一次烤了一個小時……不過,手酸的時候我會提醒你們一聲,然後再堅持幾分鍾的。不過手酸之後,我最多也就能堅持幾分鍾哦。”
也就是說,在燒烤時間結束之前的幾分鍾,會有一個預先警告。
“在湊滿四塊肉之前……”那個羨慕禮包的十五六歲少年,猶猶豫豫地開口了:“有什麽限制嗎?”
廚師用鏟子一拍燒烤架,“當啷”一聲吓了衆人一跳。“你這個孩子問得好,”他笑道,“你這麽一提我才想起來,我差點忘了!你盤子裏如果已經有四塊肉了,就不能再領第五塊了。”
果然還有隐藏訊息——看來海灘燒烤的第一步,是想辦法從這個健忘的廚師嘴裏把完整規則挖出來。
那少年一愣。“诶?那如果四塊肉不相同……”
“你得把不同的肉吃掉,再來找我拿下一塊肉。不能扔掉,不能送人,不能收進口袋裏,必須得自己吃下去。”廚師聳聳肩,一派理所當然:“我烤得這麽辛苦,不就是希望大家能吃得高興麽?你們都不吃,堆在盤子上,還有什麽意義?”
要吃掉這種不懷好意的副本提供的肉類,怎麽說也讓人心裏有點膈應。禮包這時候又湊上來了,他個子比林三酒矮,說悄悄話時還得踮起一點兒腳尖來,也不知道這麽辛苦是爲了什麽:“姐姐,你問他,一共有多少塊肉?”
林三酒掃了一圈别墅主人,發現其他人的注意力大多都在廚師身上;她這才清清嗓子,把禮包的問題問了。
“一百塊整。”廚師答道。
即使禮包沒出聲,林三酒也能感覺到他怔了一怔,似乎對這個數字有些意外。
一百除以四,不正好是二十五嗎?是不是說明袋子裏有25組相同的肉……這個數字好像很合理啊?
在林三酒琢磨數字的工夫,别墅主人們竊竊私語一會兒,又提了幾個關于“拿肉順序”、“影響廚師是怎麽定義的”一類的問題。
“我不都說過了嗎?不管怎麽決定順序都行,反正隻要不連續拿肉就行。”廚師有點兒不耐煩了,一拍大腿:“這樣吧!我給你們出一些限制條件,這樣你們就知道什麽事能幹,什麽事不能幹了。”
十二人都湊近了一些,聽他說道:“首先,戰鬥性質的、會對他人造成負面影響的、僞裝類的,以及收納類的道具,統統不能用。”
随着他的話音落下,别墅主人們紛紛有了動靜:有的低頭去摸自己的腰帶,有的倒吸了一口涼氣……林三酒心裏一動,試着叫了一下【龍卷風鞭子】和【描述的力量】;但它們仿佛被鎖死了一樣,怎麽叫也叫不出來了。
季山青還沒忘了轉頭和身邊的人解釋:“我姐姐陪伴型的,哪個也不算噢。”隻不過,好像沒有幾個人在乎——反正林三酒還好端端地站着,就說明她肯定不是什麽威力強大的物品。
“進化能力中,隻有對自己生理機能的增強功能,可以繼續使用。”
這句話一落下,她的幾個進化能力就像是失去了光照一般,齊齊灰暗沉寂了下去。
“你們的動作最好輕一些,濺起的沙子不能離地十公分。”
立刻就有人蹲下去量了一下十公分有多高——看着那少婦模樣的女人,在沙灘上空比了一下十公分的高度之後,大家的神色都不大好看了。别說是進化者以武力相争了,就算來個小孩子在沙灘上随便踢一腳,激起的沙子恐怕也比這個高。
“肉一旦烤熟,馬上就要遞出去,交給烤熟那一瞬間踩在黃色标志上的人。如果在肉烤熟的那一瞬間,黃色标志上沒有站人的話,這塊肉就要丢掉了。烤熟之後再站上去的話,不算數。”
要說剛才大家的臉色不好看,現在可就更難看了。
“雖然你們不能交易肉塊,但别的事情是可以做的……比如,”廚師說到這兒,忽然咧嘴笑起來,面頰高高鼓起來:“你看有人拿到了三塊相同的肉,馬上就要湊滿了,你上去推他一下,他把肉都掉沙子裏了,這個可以。”
衆人彼此看了一圈,臉上都浮起了幾絲戒備之色。還是那個少年舉起手,問道:“那……這種情況下,掉進沙子裏的肉……”
“作廢了啊,沾了沙子,撿起來也不能吃了,”廚師不以爲然地說,“那個倒黴蛋要從頭再湊四塊才行。”
别墅主人們面面相觑一會兒,終于那個黑皮膚的女人說話了。她好像有非洲人血統,肩平腿長,小臉厚唇,說話時神色紋絲不動:“我已經沒什麽可問的了。相比以前的活動來說,這次淘汰的人數不算多,隻有三人,我認爲難度不大,還是盡早開始吧。”
“等等,”那個雪白頭發的年輕人擡起手——林三酒記得,他好像叫森平。“我有幾句話要說。”
等衆人的目光轉到他身上,雪白頭發才說道:“一直住在别墅裏的老人可能都知道,我們參加活動時,始終維持着一個最低限的和氣……我們彼此相争,是因爲副本逼迫,不得不争,沒有必要厮殺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就算有人離開了别墅,也未必就等于沒有生機了。”
有人咳嗽了一聲,但大家都沒插嘴。
“這一次雖然不是分組合作,我認爲也沒有必要撕破臉。”
森平說話時,語氣平靜、很有條理,讓人感覺他是一個思慮周全的人:“你們想,湊齊任意種類的四塊肉就行的話,那麽我們領到的第一塊、第二塊肉是什麽肉,其實不重要。最早也要到第三塊肉的時候,才有争位子的必要……所以我建議,頭兩輪我們按照别墅号碼排隊領肉。這樣我們不必急着動手,還能多觀察觀察情況。”
林三酒看了看其他人——格林微微皺起了眉頭,不知道在想什麽;黑皮膚女人仍舊一臉平靜,面無表情;那少年點了點頭,停下來一會兒,又點了點頭;伊藤先生一察覺到她的視線,立即以利箭似的目光射了回來。
“我看行,”即将要傳送走的克蘭,同意得很快:“就這麽辦吧。”
大家都覺得這個提議沒什麽問題;等衆人開始報上自己的别墅号時,林三酒小聲對禮包問道:“廚師不都說了嗎,不到烤熟的那一瞬間,誰也不知道烤的是什麽肉……又不能在烤熟之後才去搶位置。大家都要在盲猜的情況下去搶位置的話,爲什麽不幹脆一直排隊輪流拿呢?”
季山青瞥了她一眼。“姐姐,”他歎了口氣,“你這樣想的話,很難湊齊四塊肉的……”
還不等她問,前面四個别墅主人正好在這個時候都報完号碼了;見衆人的目光來回掃來掃去,等着下一個人開口,禮包急忙喊了一聲:“我們是F05!”
“F06。”那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緊接着說。
報上号碼的人,很快就按照順序在燒烤架前站好了,排成了長長一隊。F01号别墅的主人,正好是小胖子李幸;他站在黃色标志上,手裏端着一隻盤子,使勁朝身後的隊伍擺擺手:“承讓,我先來了,大家看好了啊。”
“可以開始了?”廚師問道。他被炭火一直烤着,還熱得抹了一把汗。
李幸點了點頭。隊伍裏的每個人都探長了脖子;站在那個高個兒男人身後的别墅主人,還紛紛抱怨着讓他彎下膝蓋——在衆人迫切的目光裏,廚師從袋子裏掏出一塊黑乎乎的肉,當一下扔在了燒烤架上。它的形狀很不規則,和串肉、牛肋排、羊腿和雞肉腸……沒有一個能沾上邊。
炭火燒烤時滋滋的油響,伴随着漸漸清晰起來的肉香氣,很快就在沙灘上空飄開了。禮包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好像個貓鼬一樣,踮起腳、伸長脖子往前看,同時還得抓着林三酒的胳膊保持平衡。
烤一塊肉的時間不算很長,不過半分鍾的光景,肉就烤好了。隻聽前方的廚師宣告了一聲“是個雞肉腸!”,随即小胖子李幸轉過身,将手裏盤子展示給大家看了一圈——剛才連個形狀都沒有的肉塊,現在居然果真變成了一根短短胖胖、光澤油亮、冒着熱氣的雞肉腸。
等李幸拿着盤子,示衆一樣走過林三酒身邊的時候,她還聽見他嘀咕了一聲:“我還真有點餓了。”
“第二塊,”廚師又将一塊黑乎乎的東西扔上了燒烤架。第二個别墅的主人,也就是克蘭,趕緊從旁邊桌上拿了隻盤子。
第二塊烤熟之後,是牛肋排。伊藤先生是第三個人,拿到的是串肉;第四個人拿到的是羊腿。等季山青和林三酒走上去,同樣也拿到了一根羊腿的時候,她覺得禮包可能是饞得失去理智了——因爲他居然提了一個她連想也沒想過的建議。
“姐姐,”他一會兒看看羊腿,一會兒又看看下一個人盤子裏的雞肉腸,說道:“你想不想吃了它?”
啊啊啊真是對不起大家,我以爲換完了正文就出門了,結果再一看才發覺正文沒換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