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酒開始理解犯罪分子了。
尤其是在她單手拽着一個警衛的屍體,一點點将他拖向實驗室的時候:她渾身都被罩在了一層細密汗珠下,由于剛才的高度緊張、用力過度,右臂肌肉在酸痛中微微顫抖着。
老頭神屍身肥大,單杠隻能勉勉強強地穿透他的肌肉皮膚;她隻記得自己不斷拼命紮刺下去,每一次都使上了比上一次更狠的力氣——盡管每次她都覺得自己已經盡了全力。其中一次紮刺,竟然精準地刺中了一個警衛的喉嚨口,伴随着一聲笛子般的嗚鳴,走廊裏沉寂了下來。
血從老頭神的屍身下緩緩蔓延開,像一小片湖泊。林三酒收好老頭神的卡片,終于看清了底下慘不忍睹的兩具屍體——他們臉上的黑洞消失了,身材仍舊枯瘦,被壓碎了骨骼後又被紮出了數個血洞;不過整體而言,屍體正在慢慢恢複成普通人類的樣子。
沒錯,他們的确是人類。在檢查了幾分鍾以後,她忍不住有點兒反胃:怪不得黑澤忌說這兩個警衛具有中等進化者的水平,因爲他們本身就是進化者。
沒法再轉化更多的卡片了,她不得不單手拖着一具屍體,喘息着挪向實驗室,渾身肌肉一步一顫。就像很多從小偷小摸開始的罪犯一樣,她原本隻不過想趁勢拿點兒東西,誰能想到犯罪是一條筆直的下坡路,她身不由己地滾了下去,“罪行”像雪球似的越滾越大,直到了眼下這個地步。
偷點東西,差點把命搭上了,她不由歎了口氣。
推開實驗室的門,裏頭是一片昏沉沉的黑暗。林三酒不敢開燈,隻是摸索着把屍體推到了牆下;附近好像有一張長條式金屬台面,她急忙将屍體塞在台面底下,又回頭出去拖第二具屍體。
然而走廊裏空蕩蕩的,隻剩下了一灘血迹。
“我|操,”意老師居然忍不住罵了髒話,“人呢?”
林三酒身子都要僵住了。她趕緊看了看,發現幾個沾滿血迹的腳印拐向了走廊另一頭;順着腳印沒走多遠,她就找到了一小堆衣物,正是警衛的制服。兩隻沾了血的鞋子也東倒西歪地被扔在了一旁,從這兒開始,腳印就徹底消失了。
“受了那種緻命傷,都恢複成人類樣子了,居然還活着?”意老師的疑惑也是林三酒的疑惑——但現在不是破解謎團的時候,她團起地上衣物,匆匆跑回去,低聲回應道:“他既然變回了人類,應該就不會再向醫院報告我了……”
“也有可能對你記恨,準備報仇呢。”
林三酒對此無話可說。那人已經跑了,現在慌張也沒用,她隻能繼續遮掩自己的痕迹。她用肩膀使勁兒将X光機重新頂上了推車——她發現,就算你力氣再大,如果你隻有一隻手,這個任務也困難得幾乎不合理。等她喘着粗氣,好不容易把機器也推進了實驗室時,她猛地停住了所有動作。
輕微的腳步聲,就像螞蟻在防水布上爬行一樣細不可聞。要不是她正好停下休息,這聲音肯定會徹底從她的感知中溜走。
屏息等了幾秒,腳步聲似乎微微地清楚了一點兒。或許來人離她越來越近了,或許是她想象出來的,她不敢肯定——但她也不敢冒險。
林三酒盡量不出聲地返回走廊,叫出幾條毛巾,将它們按在血迹裏;毛巾很快就被血浸透了,等她把地面上的血擦得差不多時,那輕微的腳步聲已經快要接近她所在的地方了。
“腳步聲太輕了,”意老師忽然說,“有點奇怪吧?”
來不及思考爲什麽奇怪了;她趕緊鑽進實驗室裏,摸黑找到金屬台面,在它和牆壁之間的空隙中蹲了下來。幾乎就在她剛一躲好的工夫,門就被人推開了——一隻手在牆上摸索幾下,“啪”地打亮了燈;無盡的黑暗頓時淺淡了一些,化作濃霧一般的昏暗,但至少能讓人瞧清楚大概了。
林三酒萬萬沒想到,她會在這兒遇見紅臉人。
醫院裏捕獵其他玩家的進化者太多了,在這一刻之前,紅臉人不過是其中一個而已;但是——什麽樣的病人會像她一樣,摸進醫院底層來?更别提外面正是封鎖戒嚴的狀态了。
也是在這一瞬間,她明白了爲什麽紅臉人的腳步聲聽着不對勁兒了。它一直都太輕、太細微了……如果他是屬于醫院的一員,他沒有如此謹慎小心的必要。
他怎麽也進來醫院了?
林三酒看着紅臉人慢慢走進屋子,無聲無息地将門合攏在了背後。幾台X光機正好擋住了他的路,他低低地罵了一聲,将它們推到了一邊。他也是玩家,這就意味着他和林三酒一樣,在濃霧般的昏黑中隻能看出去幾米遠;實驗室比她想象中的小很多,幾張長條式金屬台面排列在房間中央;幾隻櫃子占據了另一頭的牆面。
紅臉人看也不看一眼金屬台面,徑直走向了櫃子,拉了一下櫃門。櫃門是鎖死的,他卻沒有放棄;用一根細長的東西鑽進了鎖眼,再拉拽幾下,隻聽“咯啦”一響,櫃門就打開了。
櫃子裏擺了一排排的東西,但林三酒看不清它們是不是醫療用品。紅臉人好像近視眼一樣,不得不把東西拿近眼前才能看見文字;從他立刻又将它們扔回櫃子裏的行爲上來看,應該都對玩家沒用。
林三酒屏住呼吸,在心裏思索着下一步應該怎麽辦。就在這個時候,紅臉人忽然朝她的方向一轉身——正當她心髒一跳、以爲對方察覺到了自己的視線時,紅臉人卻大步走向了她所藏角落的這面牆,在離她兩張金屬長台以外的地方頓住了腳步。
接下來,林三酒明白了。
紅臉人伸出手,從她的視野盲點中拉開了一扇門。她藏身的角落與那扇門正好處于同一直線上,不走出去看不見它;紅臉人沒有急着進去,在門縫外一甩手,手裏頓時多了一根長杆狀的物品。他站在門口張望幾眼,這才一步消失在了門内。
下一秒,房門後頓時響起半聲驚呼,随即被什麽掐住了似的,戛然而止。
又見兔毛豐厚組長賞了一百!大佬,是這樣的,我覺得我們細水長流已經讓我很感激不盡了……老是大額,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回報啊,得給你寫多少小番外!
謝謝XD00(诶呀又見面了,感恩)、azi、時之幽靈(不必常常破費的!真的)、明鳴酩溟舍、書蟲貓小喵、書友160126210447527、阿婕今天一米八等大家的打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