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酒正要把面具戴回去的時候,斯巴安卻忽然出聲制止了她。
“這個面具就是兵工廠的産品之一,”他好像還沒發現它其實是【戰鬥物品】所模拟出來的,輕輕拉下她的手腕,拿出了面具。“你能戴着它混進來已經算是運氣好了。現在黎文溯江有了戒備,你靠它肯定走不遠。”
“這是兵工廠的産品?”她吃了一驚,仔細端詳了幾眼他手裏的面具。乍一眼看上去,它隻是一片薄薄的肉色軟皮;唯一特殊之處,是不管怎麽仔細找,也找不出來面具邊緣到底是在哪兒消失的,看起來竟像是一點點融入了空氣。多看幾眼,甚至會叫人眼暈起來——這是人腦中産生輕微認知錯亂時的現象。
這得是什麽樣的科技?
“很吃驚?”斯巴安望着她,低低地發出了一聲笑:“百分之八十兵工廠出産的産品,都可以用一句話概括——知其所然,但不知其所以然。”
她疑惑地瞥了對方一眼:“怎麽講?”
“知道怎麽把它們做出來,知道它們有什麽作用,但不知道爲什麽它們會有這樣的作用。”
金發男人順手卷起面具,朝門外擡了擡下巴:“我們的産品,都是在對無數特殊物品的拆解、摸索之後,利用僥幸發現的運行規律複制量産。你進的這個地方正巧了……來,我帶你出去看看。”
“等等,”林三酒跟上他的腳步,壓低聲音問道:“現在這個時候不合适吧?我得趕緊走才行。”
“我知道,放心吧。”
斯巴安回頭朝她一笑,幾縷色澤燦爛的金發散落下來,像是被風吹碎了的陽光。他的步伐一點兒也沒有慢下來,隻是避開了大門口,領着她順着一側走廊進了大廳深處。
當林三酒來到一根柱子後時,她借着掩護迅速往外探頭一看,隻見大門外正模模糊糊地晃動着不少人影;剛才出去的人們似乎都沒有離開,仍然被一列列地拘在外頭。
“來,這裏。”
在她想要張口時,一轉頭才發現前方的影子已經一閃而沒,消失在盡頭一扇門裏。
林三酒頓住腳步,猶豫了一瞬。
對方沒有任何對她不利的理由——至少據她所知,是沒有的;隻是她很難理解爲什麽他會爲自己這樣盡心。
僅僅因爲她是一個女人嗎?
她一邊疑惑,一邊踏進了門裏。
曾在她腦海深處一閃而過的種種懷疑,沒有一個成爲現實;在無數小型射燈投下的光芒裏,斯巴安正背對着她,仰頭望着一架——林三酒順着他的目光一擡頭,思維在這一瞬間停頓住了。
當她回過神的時候,她才意識到自己在一片怔然中度過了幾秒鍾的空白。
“這是一架……一架什麽?”
她發現自己很難把目光挪開,隻能擡頭直直盯着它,一步步走到斯巴安的身邊站住了。
在這個足有百來平方米大的房間裏,頭上天花闆被挖出了一個巨大的圓形空洞。層層疊疊、林木一般茂密的金屬骨架,高高矗立在這個寬敞房間裏,形成了一架錯綜複雜、巨獸一般的形态。光澤閃爍着滑過它的軀體,無數各種顔色的管道從它身上探伸出去,沒入二樓地闆的空洞裏;最顯眼的,是被一層層金屬骨架包裹在高空中的一個倒錐形金屬筒。
第一眼時,林三酒就知道這不是一個特殊物品——盡管這架金屬巨獸可能用上了不少特殊物品——不過,它很顯然是人類灌注了不知多少時光、心血、智慧後創造出的人造物。
它巍巍地俯視着腳下兩個人類,在靜默之中緩緩地噴出一陣陣淡淡白汽。
“我有一個辦法可以幫你離開,不過需要它的幫忙。”
斯巴安也同樣仰着頭,說話時喉結一顫一顫地滑動,在燈光中明暗不定。“這是兵工廠最得意的成果之一,我們稱它爲‘學者’。你看見的是學者4号,我們還有十一架,分布在其他十一個世界裏。”
“它……它是做什麽用的?”
林三酒不覺有些恍惚;她的目光一遍遍從金屬巨獸身上摩挲過去,爲它精密複雜的構造而感到吃驚。頓了頓,她才想起了更重要的問題:“你想出了什麽辦法?”
斯巴安聞言低下頭,金發垂落下去,将他落在面具上的輕輕一吻遮得隐隐約約。擡起頭,他将【戰鬥物品】遞還回來,對她一笑:“我想讓你穿上我的制服。”
林三酒瞪眼看着那面具好幾秒鍾,才咳了一聲伸手去接——她感覺自己沒有聽懂:“你說……什、什麽?”
“黎文溯江的人,現在一定已經遍布了兵工廠,他們現在對于僞裝容貌的道具會特别注意。不過你知道嗎,”斯巴安說到這兒,擡手一顆顆地解開了制服扣子。深藍外套慢慢滑開,露出了底下一片白色襯衣;領口處,一片肌理沒入了陰影裏。
“一般來說,除了執行任務的小隊之外,即使同屬于戰鬥部的人,也不清楚其他人任務目标的長相。你穿上我的制服,再稍稍化一下裝,有我陪着,就可以光明正大地離開這兒了。”
他脫下外衣,忽然伸手一抛,将它扔向了面前的金屬骨架。不管是什麽動作,他做起來都這樣流暢優雅;好像世間一切都是有人揣摩着他的喜好,爲他創造出來的一樣。
林三酒的目光随着衣服一起落上那隻倒錐形金屬筒,一句“不是給我穿嗎”還沒問出口,斯巴安正好問道:“你有備用的衣服嗎?”
“噢,有,”
禮包給她準備了大量生活物資,衣服更是給她備下了不少。林三酒将幾件折疊好的衣褲遞了過去,問道:“要這個幹什麽?”
“我先用上衣給你示範一下,”斯巴安接過衣服将它們放了下去,碧綠眼睛裏亮起了孩子一般笑盈盈的光。“一會兒你或許就想要避開了。”
什麽?
林三酒還在疑惑時,金屬骨架形成的巨獸忽然“咯咯”作響起來——她霍然一轉頭,隻見那幾件衣服正被一個不斷打開的“漩渦”給吞了進去,迅速淹沒在了一片陰影中;伴随着驟然高速旋轉起來的金屬筒,一陣陣白汽急促起來,從骨架巨獸的無數關節中噴薄而出,将半間房屋迅速蒸騰成了一片翻滾湧動的白。
“學者的效果很好,就是動靜有點兒大。”斯巴安歎了口氣,“噢,你看,它把衣服解析完畢了。”
一束束筆直光柱從徐徐白汽中蓦地亮起,緩緩地旋轉着,互相交織在一起,在半空中連接着立起了一片光幕。
在每一個光芒交接點上,都浮起了文字、圖像、分子式——甚至還有一片模式交錯重複的紋路,看上去有幾分眼熟;林三酒盯着它看了幾秒,終于意識到那是布料的編織模型。
“用它來分析制服有點兒大材小用了,解構結果也比較少。”斯巴安一邊解釋,一邊走到金屬巨獸另一邊,不知在進行什麽操作:“……一般來說,如果解析的是特殊物品,這樣的‘觀點’甚至能達到數千個。”
他所說的“觀點”,指的似乎是光柱交織時形成的交錯點。
“每一個觀點,都代表着這件物品的關鍵組成。通過有選擇地重構、複制這些觀點,就可以按照不同方向和用途,制造出一件全新的物品。我從沒有在研究部工作過,也隻能告訴你一個大概原理罷了。”
當斯巴安再次走回來時,他的胳膊上搭着兩件一模一樣的深藍色制服。
他低頭看了看,挑出其中一件,朝林三酒露出一個笑。
“這件是我的,你穿上吧。”
林三酒接過沉甸甸的制服,将它披在了身上;殘餘的體溫與一股無花果般的淡淡氣息,登時撲滿了她的鼻腔。斯巴安的衣服對于她來說大了一圈,她隻好用手拽着袖子,盡量将它拉得貼身一些。
“出去等我一會兒,”
當她擡起頭的時候,斯巴安一隻手正放在自己的腰帶上。他朝門口揚揚下巴,林三酒根本用不着等到他的後半句話,急忙快步閃出門外,将門在身後關上了。
靠在門上,她輕輕地吐了一口長氣。
遠遠地,模糊的細碎人聲偶爾會被一陣風吹進大廳裏;這棟建築裏卻隻有一片寂靜,靜得叫人能清楚地聽見自己的心跳與血流聲——吊籃沉默地等候在燈光下,走廊與房門一起浸沒在陰影中。
她好像沒有等多長時間,門就忽然從背後打開了,差點叫她趔趄了一下。
幾分鍾後,林三酒已經換上了一身安全部制服;好在她個子也不矮,制服穿在身上倒不至于肥大得引人懷疑。
斯巴安要走了她騙來的那個參觀許可,一點點用手指碾碎了,扔進了林三酒拿出的銀色垃圾桶裏;他不知從哪兒找出一把剪刀,給她亂糟糟、狗啃似的頭發略微修剪了一番,又讓她戴上了一副眼鏡。
當他走出大門命令各人回去的時候,林三酒悄悄在那台生着獨眼的機器上照了一下;乍一看,連她也不大認得出自己的倒影了。
是不是斯巴安顔值太高的原因,你們出現了創傷性應激反應(霧)?你們一群群迷妹都出來蓋樓打call了,這兩天我幾乎在評論區裏把所有男性角色的名字都看過了一遍……雖然我說要和他暫時白白了,不過估計他還得再出現個一章吧……能感覺到我僅有的、稀少的幾個男讀者眼前一黑的樣子。
謝謝op(名字太長我懶得打你就海賊王吧)、nicopoi、日月大師、孟買福晉、海棠暈嬌(媽啊好久不見)、雪舞殘櫻、傻狗可樂、自由之山、名字也要顔值、藝興愛侶等大家的打賞和月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