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暗又一亮的功夫,當景物再次清晰起來的時候,再次映入林三酒視野的,仍然是同樣一條陳舊過道。
隻不過這一次的過道上,倒着她匆忙間扔下的購物籃;随即林三酒就發現,作爲她身體的薯片袋子正被人偶師牢牢地抓在手裏,剛剛拿下了貨架。
毫無血色的一張蒼白面孔,在她眼前被放大了好幾倍;人偶師盯着手中薯片袋子,微微蹙着眉頭,神情看起來永遠像是罩着沉沉烏雲的冷冬——也不知在思考什麽。
他總算來了!
剛才一瞬間炸開的驚懼還沒有完全消退,她又被狂喜和後怕給淹沒了。林三酒要是還有心跳,此時一定撲通撲通地即将跳出胸膛了——可惜她隻有一包風幹的内髒。
人偶師怎麽會知道這一包薯片就是自己?他不會是碰巧抓起自己的吧?畢竟她的包裝袋看起來嶄嶄新,沒有一點兒灰,被一眼瞧中也有可能——林三酒有無數話想問,卻偏偏一個字也發不出來;她仔細望着對方被近距離放大的臉,期望能找出一點蛛絲馬迹,隻不過人偶師還是那一副陰鸷厭世的模樣,她什麽也沒看出來。
心理活動再激烈,她此時也仍然是一包沉默的薯片。除了人偶師一捏她包裝袋,發出了“嘩啦”一聲響之外,過道中隻有一片死一般的幽靜。
人偶師好一會兒也沒說話,隻是皺着眉頭立在原地,看起來不像是意識到了手中薯片的身份。林三酒想了想,忽然來了一個主意,決定“提醒”他一下——念頭一起,她立刻分出了一小股意識力,朝他的胳膊上緩緩打了過去;但還不等挨着對方的黑色皮革,隻聽人偶師忽然低低一聲呵斥:“别碰我,收回去!”
咦?
“我知道你是誰,要不然這麽多薯片裏,你以爲我拿起你是碰巧嗎?”人偶師冷笑一聲,仿佛感覺到了她問不出口的問題:“你傻吧?你忘了,我放在你身上那一個追蹤監視的物品,可還沒有收回來呢。”
她還真忘了!林三酒登時又驚又喜,急忙收回了意識力,琢磨起應該怎麽跟他溝通才好。然而還不等她有一個主意,隻見人偶師猛地擡起目光,沉沉喝問了一聲“誰?”,随即踏前一步,一揮手朝她身後扔出了一個什麽——
林三酒一驚,剛想轉身瞧瞧他發現了什麽,緊接着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
别說她此時不能說話,就算能夠說話,也爲時已晚了。
由于她被拿了下來,她剛剛所在的那一層貨架上此時多了一個幽深的空洞;一張臉從黑乎乎的貨架深處一閃而過,竟像是對人偶師剛才扔出去的東西毫無反應。他一皺眉的時候,一條松垮垮的手臂驟然探了出來,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不僅是林三酒,連人偶師大概也沒料到,以他的戰力,他竟然連掙紮也沒能掙紮一下——
二人同時感覺到眼前一花,接着一黑,被拽向了貨架中去。不同的是,這一回她的身邊多了一道怒吼;人偶師的怒罵聲就像是在一條長長隧道裏發出的一樣,不住回蕩着、充斥着林三酒的耳朵,直到突然一下被掐滅了,戛然而止。
她又被原樣放在了貨架上,面對着一條陳舊的過道,和剛才那一個黃澄澄的扁平人。
她終于知道爲什麽這個扁平人眼熟了,因爲它那張五官模糊變形的臉,正是她隔着貨架,從深處看見的那一張——隻不過從外形看起來,拉她進來的似乎倒不是這個扁平人。
扁平人“嘶呀呀”地發出了一道怪聲,在剛才染上的半臉鮮紅中,又多了一點一點的綠;從它腳下多的一隻薯片袋子看起來,在林三酒被人偶師拉出去的時候,它應該是拿了一包芥末味的吃。
“畢竟是商品,不能再吃啦,”它勸了自己一句,仿佛沒有意識到剛才貨架上的一點兒小騷亂,轉身就走。它脆生生的腳踩在那隻芥末味薯片的包裝上,“噗叽”一聲,從厚厚的皮袋子斷口裏擠出了一點黃黃的脂肪。
過道上沉寂了下來。
……即使不用努力轉頭去看,林三酒也能清楚地感覺到,“墨西哥辣味薯片”的空缺,已經被人偶師給填補上了。
老實說,她忽然有點慶幸大家都被變成了薯片的樣子。即使此時一片幽靜死寂,林三酒仿佛也能感覺到人偶師的視線正像陰火一樣灼燒着她的身體;她甚至好像還能聽見對方咬緊了後槽牙,語氣陰毒的聲音——
等等,這不是幻覺。
“……我爲什麽會讓你活到現在,”人偶師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每個字都像一根釘子,恨不得紮透了林三酒才好:“我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樣傻、這樣早就該死,卻就是賴着不死的家夥!”
林三酒頓時有點來氣——這事怎麽能隻怪她?所有規則說明都被數據體删掉了,她也隻能像個無頭蒼蠅一樣找出路!
她不知道對方是怎麽向她發出聲音的,即刻也試着張嘴說話;然而試了一會兒,她也沒找着自己的嘴在哪。她回不了嘴,隻能聽着人偶師近乎惡毒地一路詛咒了她足足五分鍾,終于稍微頓了頓,變成了一聲冷哼:“……幸虧我放在你身上的東西,除了傳遞圖像之外,還能夠傳遞聲音。隻不過這是由我控制的,你有什麽屁話要說,等我允許你說了你才能說。”
林三酒被罵了五分鍾,早就攢下了一肚子話;然而在人偶師終于告訴她可以開口了的時候,她還是努力控制住脾氣,強迫自己盡量平靜地道:“副本規則介紹被删掉了,你怪我能解決什麽問題——還是想想眼下怎麽辦。”
“好啊,你想好了告訴我一聲,我反着做應該就能出去了。”
“你發洩完了嗎!”林三酒沒有頭也開始疼了,忙趁着能說話的功夫,将剛才自己的經曆告訴了他——這也是爲了能夠轉移他的注意力:“……你有什麽辦法?”
人偶師靜了一會兒,似乎陷入了思慮。
“這個貨架的兩面,就是兩個狀态的副本。”過了一會兒,他才輕聲說道,“但是就算回到貨架的另一面去,也未必就能恢複原形……你剛才就沒有恢複。”
“肯定是因爲我沒有滿足什麽條件……”林三酒試着分析道:“我被勾住時,它們說要找到一個正确的薯片——诶,咦?”
“怎麽了?”
面對着好不容易才冷靜下來的人偶師,林三酒在心裏歎了口氣,不知道自己怎麽會這麽晚才想到這一點。不過她終于還是幹巴巴地說:“……那些數據體,會不會把這一句話也改動了?萬一我們需要找的,不是一包薯片,隻是這個貨架上某一個零食呢?”
……人偶師的怒火,仿佛即将化作實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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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猶豫了一下要不要請假的……今天去醫院排了老長老長的隊,結果人太多檢查沒做上,也沒開成藥,咋去的咋回來了,毫無改善……明天還得再tm去……看來很多人的國慶安排就是看病啊……怨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