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們來之前,第二組一共七人,以及第三組一共四人,都全體對這個計劃表示了同意。”
當林三酒輕輕地躍向空中一根探出來的枝杈上時,幾十分鍾之前第二、第三、第五這三個小組成員進行的會議對話,仍然在她的腦海裏回響着。
“拿下号碼牌的人,身份仍然是隸屬于某組的一棵植物,但吸收量卻降爲了0,這是我們可以利用的第一條規則;第二條規則是,全員吸收量持平的話,那麽全員都可以離開溫室——而看吸收量的關鍵點,就在于第十天的晚上七點。”
林三酒剛剛一落穩了,立刻感到了腳下枝杈的一陣輕微晃動——她矮下身子,将重心放低,等待着枝杈顫動漸漸停下來。
“……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已經很明顯了。隻要大家一緻同意在七點鍾的時候将自己的号碼牌取下來,那麽所有成員的吸收量在那一分鍾内都是0;也就是說,全員持平了。七點零一分的時候再将号碼牌挂上,順利地以成長完成的植物身份離開這個副本。”
當那個神色陰郁、眼下濃黑的男人,神色平靜地說完這一番話時,林三酒一個激靈,驟然想起了哈瑞無意間說漏嘴了的一句話。
“真的會這麽簡單嗎?”在聽過了這個計劃後,46号還不無懷疑地說道,“萬一還有什麽我們不了解的隐藏規則的話……”
不,的确就是這麽簡單。
林三酒順着枝杈沒入了綠葉中的動作,輕巧靈活得如同叢林中的蜥蜴一樣,沒有發出半點響動。
她不知道自己當時怎麽會忽略了這一點的,但是如今再回頭一看,事情真的是再清楚不過了——當林三酒發現号碼牌上的玄機、質問哈瑞爲什麽不把這一點點明時,哈瑞曾經懷着委屈這樣回答過她:“……告訴你們了,我不就沒有收益了嗎?”
沒錯——如果這隻是第五組和第四組之間的戰鬥,那麽不管誰輸誰赢,哈瑞最後也總會有收益的,不會說出這麽一句話來;看來之所以他之前不肯說明白,是早就想到了溫室内的小組成員們可以用這個辦法全體脫身。
“你們爲什麽會想要這麽做?”46号生性謹慎多疑,語氣并沒有因爲林三酒這一個小小的佐證而放松多少:“……如果你們袖手旁觀,最後落敗的是哪一組,對于你們來說沒有影響。”
光頭搔了搔頭皮,歎了口氣。
“咳,兄弟你一想就知道了。現在第四組被搶了一個号碼牌兒,那得多有危機感啊?換成是你,你不得想盡各種辦法嗎?說句不好聽的,你們這兩組萬一想殺人搶牌一起來,我們其餘幾個組也都得受你們這争奪戰牽連。”他看了一眼林三酒:“這個老妹兒心挺善的,要是能大家一起得救,何苦還拼個你死我活。”
“不合作,大家都多多少少地會受到損害;但假如合作的話,那麽所有人都能得到絕對的好處。”瘦高個語氣低沉地總結了一句。
計劃說來簡單,但是……
“萬一有人在最後一刻沒有取下号碼牌怎麽辦?”47号果然提出了這個顧慮,“到時全員過關,就變成隻有一組勝出了,其餘人都得變花肥。”
“這個問題倒是不難解決。”46号皺眉應道,“我們可以設定一個集合的時間,把所有人都集中在一起,再将每個人的号碼牌都收上來。如果必須要戴自己的号碼牌才能吸收營養的話,那麽可以把牌子都放在一個人手裏,再把持有者的号碼牌随便交給另一個人;若是不論原主,隻要有牌子就能吸收,也可以将号碼牌都統一存放在一個地方,集體互相監視。如果有缺席、不交号碼牌的人,就等同于背叛,會被所有人一直追殺至第十天晚上七點鍾——當然,追殺的人身上是不能戴号碼牌的……總之,細節都還能夠再定。”
光頭似乎沒有想得這麽深,“啊”了兩聲,才遲疑地說道:“……畢竟是對大家都好的事,不會有人這麽損人不利己吧。”
46号沒回答——從他的神情看來,他似乎覺得光頭這話根本沒有作答的必要;在他囑咐林三酒戴上了武術背心的号碼牌、又向哈瑞查詢過了吸收量以後,衆人總算确認了“戴别人的号碼牌是沒用的”這一事實。
“這個計劃雖然很好,但我還是必須要指出一點。”
在衆人商讨了一會兒,整個計劃都漸漸地成形了的時候,46号忽然面色嚴肅地說了這麽一句,頓時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假如有人在一開始便拒絕了我們的提議,這還不是什麽壞事——畢竟離第十天還有很長一段時間,我們可以通過強硬手段去搶奪号碼牌。”說到這兒時,46号伸出手指,比了一個“四”:“隻是,我擔心的并不是這一組。”
“你在顧慮第一組?”陰郁的瘦高個低沉地問道。
“對。第四組的行爲還能認爲是情勢所逼,可是第一組的人從一開始,就根本沒有考慮過和平解決的可能性——他們是直接造成了眼下這個局面的罪魁禍首。就算我們拿着這個計劃去找他們,他們又有可能接受嗎?”46号一邊說,一邊微微冷笑了一下:“可是不接受的話,又代表着與四個組爲敵了;那麽以他們的行事風格來看,我擔心的是他們假裝同意,卻在暗中動手腳,最後使自己成爲唯一一組生還的人。”
這個擔心的确不無道理——第四組先一步失掉了一個号碼牌,對士氣的打擊不可謂不大;在這種情況下,他們願意和平解決的可能性很高。反倒是出于保險起見,他們應該對從頭到尾也沒露過面的第一組先下手爲強,根本不必冒險試圖讓他們加入了。
而做到這一點,并沒有想象中那麽困難。
在與光頭和瘦高個交談了一會兒以後,第五組的衆人就都意識到了一件事:47号無意中見到的那一個拔花的人,他們誰也不認識,應該正隸屬于第一組。
雖然不知道爲什麽他們會隻留一個人看守紫色花生長點,但顯然說明第一組的人數也不多,這對其他人來說無疑是一個好消息——衆人商量了一會兒,很快便做好了分工。
由于第四第五兩組之間還處于敵對狀态,說服第四組加入的工作就交給了光頭和瘦高個去做;而林三酒則被一緻推選去偵查第一組的情況——如果時機對了,也不妨伏擊幾個号碼牌回來。
47号給出的位置并不難找;事實上,如果不是他說了的話,連林三酒也有點不敢相信紫色花的生長點竟然這麽靠近大門口。
此時這周圍一片片密林般的深淺濃綠裏,隻有如同凝固了一般、沉悶濕熱的寂靜空氣,沒有一絲風,也沒有一絲聲響。無聲地攀走了一圈,她竟然連一個人也沒看見——也不知道第一組是怎麽回事,竟然沒有在生長點附近設防。
微微伏低了身子,她在一叢鋸齒形狀的葉片裏隐沒了自己的身影。
算算時間,距離上一次紫色花生長才過去了十多個小時。
由于她不知道确切的生長點在哪兒,所以在接下來的十個小時裏,必須不停地監視着這方圓百米内的每一寸地方;不得不說,無論是對精神還是體力,都是一個不小的負擔。
打開了【意識力掃描】,林三酒閉上眼睛,一邊體會着身邊凝滞的沉重空氣,一邊靜靜地等待着第一個露頭的人。
……她并沒有等太久。
溫室頂部的一圈髒玻璃,随着外頭天色的昏暗而逐漸黑了下來;很快,在被深夜緊緊包裹住的溫室裏,頭頂上的暗白燈光便成了唯一的光線來源。
大部分的光線都在下落時被濃密的枝葉給擋住了,當光芒灑在林三酒的所在之處時,已經成了霧氣般稀薄的一層朦胧。
就在這樣的朦胧裏,一個人影悄悄地摸近了林三酒藏身的這一棵植物腳下。
這一株綠苗被種在一個巨大的花盆裏,至少有好幾個遊泳池拼在一起那麽大;若是将目光投過層層枝葉,就會一直落在花盆裏深黑色的土壤上。來人身上穿了一件布滿泥點、髒兮兮的運動上衣,要不是恰好走進了【意識力掃描】的範圍裏,隻怕林三酒還真很難發現對方。
來人套着運動衣的帽子,身上也沒背着紫色花,看起來似乎要麽是個女人,要麽是一個瘦弱的青年;那人先是繞着花盆走了一圈,謹慎地檢查了一遍植物的根部,随即又擡頭看了看,攀着枝幹爬了上去。
林三酒連動也沒動——直到來人快挨近她所在的葉子時,她才輕輕地一個轉身,順勢滑入了另一片葉子,正巧避過了那人投過來的目光——這一切動作,她都做得無聲無息,順滑流暢得就像是已經在樹上生活了許多年似的。
當那人又回頭從頂部爬了下來的時候,似乎已經放松了警惕,把帽子都掀了下來;在經過林三酒身邊的時候,她終于看清楚了對方那張瘦可見骨的蒼白小臉——由于一雙眉毛總微微蹙着,使她看起來好像有些愁眉苦臉。
林三酒的心髒砰砰跳了兩下,再次确認了一遍。沒錯,這附近百米内,隻有這麽一個第一組成員。
身體比她的大腦還要先一步地有所動作,她腳下一蹬,借勢朝前一躍,已經雙手攀住了那個第一組女人所在的葉子邊緣;不等對方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她卷起身體、雙臂用力撐着自己在空中蕩起了一個圈,輕輕地一下就落在了那個女人的身後。
直到這個時候,對方一頭亂糟糟的長發才動了一下,顯然是剛剛反應過來;林三酒探出左手,在她轉身時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肘,随即冷冷地低聲說了一句:“别動。”
那女人的身體果然僵住了。
“我身上背了一朵紫色花,你隻要稍微一動,我的手就會順着滑到你的右手上。”在用“300路”上了一次保險之後,林三酒低聲地威脅了一句。
“你、你要怎麽樣?”陌生女人顫聲問道,“你想要花的話,盡管拿去好了,它馬上就開了。”
“你的組員呢?爲什麽沒有跟過來?”一邊說,林三酒一邊警惕地掃了一圈四周。“……你們一共有多少人?”
然而那頭淩亂毛躁的長發後,卻靜了幾息,才傳來了遲疑的回答。
“……組員?你是不是找錯人了?”陌生女人聽起來似乎很有幾分心驚膽戰,“跟我同一批的種子都死了,進了這兒的隻有我一個人。”
林三酒眼皮一跳,手下力道頓時重了些——“什麽?你不是第一組嗎?”
“我是第一組沒錯,但真的隻有我自己,”女人見她不信,急得聲音裏都帶上了一點哭腔:“……哈瑞跟我說了,就因爲我這一批隻有我一個人,爲了公平起見,才讓我頭一個進溫室的。”
林三酒愣了愣。這個消息确實出乎她的意料,也解釋了哈瑞這樣安排的原因;但她攥着對方胳膊的手卻絲毫也沒有放松:“所以你才下手攻擊了第三組的人?爲了争取優勢?”
手指下的胳膊顫了一下,随即陌生女人吃力地轉過了半個身體,露出了她蒼白的側臉:“……啊?你在說什麽?我誰也沒攻擊過!我手上根本沒有紫色花!”
“少胡扯,我的組員親眼見過你從這兒拔下了一朵紫色花,”林三酒雖然冷冷地嗤了一聲,卻微微皺起了眉頭——對方身上确實沒有帶着花。
以剛才的情況來看,她是個很謹慎的人,的确沒有不帶花走動的道理……難道她一直在撒謊,花在其他組員的手上?但是這對她有什麽好處?
陌生女人見她有一會兒沒說話,更加着急了,匆匆忙忙地将“我的兩朵花都被人搶了”這句話給翻來覆去說了好幾遍;隻是林三酒卻壓根也懶得去分辨真假了——無聲地發動了【扁平世界】,她的右手已經按在了對方脖子後的号碼牌帶子上。
“真的,我沒有騙你,其中一個搶我花的人穿着一件背心……”那個女人兀自不知道自己的号碼牌已經消失了,嘴裏仍然沒有停下來;就林三酒想要打斷她的時候,哈瑞隆隆的聲音替她完成了這個工作。
“第四組31号,死亡。”
剛剛回來就忙着更新,以後再有人拿我跟三天比,我就要抄起我的刀了。上一章有一點小錯誤,趁着沒鎖我改了;這幾天累得眼睛都是花的,由于缺覺腦子也不太清楚,可能小bug比較多,如果大家發現了就留言告訴我(或者不)。
謝謝在我斷更期間依舊支持我的赤漓漓、mikasayou、書友160419102045119、左屏翊、淺草光、迷迷其中、嫣然小調、千暮雪、青黛yoyoyo、我爲尾巴建帳号(咦)、橋本漢子、八荒涼、吖小姿、karyn77、唯我朱雀、大紫魈兒、松鼠家的蛋撻等大家的打賞(追溯到17号),書1867sa、左手遇到愛、思念如夕、鳳舞85、胧月夜.莉、三千一諾、果然多的媽媽、荊歸塵、年少之殇、Jr.玖、三孔插頭、阿庫魯艾特、莫言敗1等大家的月票,啊寫不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