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請您慢慢用。”
年輕而殷勤的男孩,在放下了托盤以後,低垂着眼睛退了出去。
在足有一個小膝桌那麽大的托盤上,一隻淺白色粗陶的杯子裏正袅袅地冒着熱汽。清冽而溫柔的茶味被熱汽一激,頓時滿室生香;旁邊放了一盞熱牛奶,已經按照要求,調好了滿滿一勺的蜂蜜。
瞪着小貓,AYU覺得自己答應幫它答應得太早了。
貓醫生将白白的爪子穿過瓷器把手所形成的圈裏,把牛奶盞擡了起來,一邊将牛奶倒進了熱茶,一邊慢慢地攪拌着。在飲品的旁邊,還放了一碟小甜餅幹,一碟蛋黃酥,一碟蝦肉幹;貓鼻頭在每樣小點心上都聞了一下,在小甜餅幹上留下了濕濕的一個印子。
……與這樣的待遇相比,AYU一行人得到的是女船長一方無日無夜的監視。
雖然它們并不想吃什麽奶茶甜餅,但是坐在地闆上的靈魂一族,依然個個兒看起來都有些不舒服——畢竟貓醫生的座位,是在單人沙發上又加了一個軟墊的。
“……你的這個能力,是對每個人類都有效果嗎?”頓了頓,AYU終于出聲問道——靈魂的非人類身份,早就是雙方心照不宣的事兒了。
胡苗苗舔了一口奶茶,大眼睛因爲熱汽而眯了起來。
“到目前爲止,我隻見過一個不受影響的人類……就是我的那個朋友。”
一群靈魂互相看了看,似乎都覺得這個效果已經很驚人了;AYU想了想,忽然說了一句:“說不定我們反而需要你的幫助呢。”
貓醫生沒作聲,動作優雅地将注意力投回了它的下午茶上。
與聖誕老人那種瘋狂的趕路速度不同,女船長的飛船僅僅維持了正常而舒适的航速;到了疑似目的地的海域以後,爲了能夠讓銀谷感應到靈魂女王的坐标,飛船又在海洋上空盤旋徘徊了好長一陣子,銀谷才終于隐隐約約捕捉到了來自靈魂女王的信号——當他們終于确定好副本的精确坐标以後,大半天都幾乎快過去了。
停浮在離海面還有幾十米的高度上,女船長爲他們打開了艙門。
“請您務必小心,”她一臉憂色地說道,“……若是出來的時候無人接應,您就用我給您的那個小聯絡器……”
貓醫生一雙大眼充滿玩味好奇地在海面上來回掃視了幾圈,頭也沒回地沖她揮揮爪子:“好的好的謝謝你,我得走啦。”
眼看着靈魂一個接一個地跳出了飛船,胡苗苗也終于忍不住了;它謹慎地伏下身子,随即後腿一蹬——
它似乎沒有意料到高空跳落竟會是這樣的——在風度盡失的“喵嗷嗷嗷”叫聲裏,小貓的身影在即将碰觸到海面的前一秒,瞬地消失了。
……當胡苗苗驚魂未定地站在布滿礁石和草叢的石頭灘上時,它的尾巴還是炸着的。
微微張着嘴,小貓帶着傻乎乎的表情四周看了一圈。它有點兒想不明白,自己是怎麽在馬上撞上海水的那一刻落到了這裏來的——好像很不信任似的,它擡起爪子檢查了一遍自己。在确信自己依然渾身幹燥、沒有沾上一點點水以後,胡苗苗松了口氣,随即謹慎地朝不遠處那一座建造得如同城堡一般的大門走去。
一群靈魂此時正站在門口,聚着頭不知道在讨論什麽。
由于貓醫生走起路來無聲無息,它靠近了一群靈魂,在旁邊蹲下來聽了好一會兒的牆角,它們都還沒有發現小貓就在腳邊。
“……女王陛下就在這附近,啊,正在朝我們移動呢,”銀谷此時成了衆人注意力的焦點,它的嗓子眼裏發出了“嘶嘶”的幾聲,似乎十分激動:“我們就在這兒迎接女王陛下——诶,近了近了!”
貓醫生耳朵轉了轉,也聽見了一個細微的腳步聲從大門後頭逐漸地清晰了,一步又一步,走得不快;它經曆的少,對什麽都新鮮,更别說一個非人類生物的女王了,綠盈盈的大眼裏頓時泛起了極大的興趣。
既然都叫女王了,那麽即使不是一個美人,也應該——
它一腔熱乎乎的好奇心,在見到靈魂女王的那一刻,迅速被凍在了腔子裏。
“你們來了。”
在見到自己族人的時候,靈魂女王絲毫也不驚訝。早在一行人到了海域上空的時候,它就已經感知到了;它扶了扶自己頭臉上正像爛泥一樣往下滑的皮膚,身爲靈魂,居然難得地感到了一絲疲憊。
“王,您……”AYU走上來了一步,“……受傷了?需要回複到初始狀态嗎?”
活了這麽長時間,靈魂女王也沒有被吸幹過一半的身子,所以連它也說不好接下來怎麽辦;想了想,女王揮了揮手——帶着指甲的幾條人皮套在空中不受控制地甩了一下——向族人下了個命令。
它對族人下令時是不需要出聲的,于是安安靜靜地,一群靈魂已經順從地按照某種秩序走向了一邊。
它們這一動,登時露出了地上一隻毛乎乎的小貓來。
“噢,這是幫助我們找到飛船的胡醫生,”AYU在女王無聲的詢問下忙解釋道,“陛下,它身上有一種非常有趣的能力,或許可以幫助我們……”
接着,它一五一十地将貓醫生對人類造成的奇異效果說了——當說到路上的小甜餅時,靈魂女王的眼睛已經漸漸地亮了起來。
在這半個詭異人形的注視下,胡苗苗有點兒不安地甩了甩毛蓬蓬的大尾巴,盡量挺胸擡頭地保持住了自己矜持的風度。
“胡醫生,”當靈魂女王終于開口的時候,它的口吻簡直稱得上是令林三酒吃驚的客氣:“……之前的事多虧你了,你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可以盡管跟我說;不過眼下嘛,我倒是還有一件事想麻煩你。”
“……什麽事?”
“這件事,我想除了你沒有别的人能做到了。”靈魂女王先學着人類的辦法,給對方戴了一頂高帽:“……其實,在遊樂園裏還有另一個人。”
胡苗苗沉浸在驕傲裏,微微地朝它點了點頭,示意它繼續。
“這個人嘛……”靈魂女王一時居然找不到詞兒來形容它和林三酒之間到底是什麽關系了,說敵人還是合作夥伴,好像都不對:“……對我很有用,有件事不得不靠她辦。但是我沒法命令她,也不能用武力壓制她,所以——”
“明白了,”貓醫生一點頭,“我會去見見她的。”
靈魂女王頓時呼了一口氣——它的族人是絕對不會對它說謊的,這隻貓的能力肯定很了不起;自己被折騰了這麽久,受了這麽多罪,總算能夠把這事兒解決了……
一高興,它也重重地承諾了貓醫生:“……太好了,假如你的朋友需要援手,隻需要說一聲,我的族人就會幫忙。”
“喵。”
一貓一魂将事情和諧愉快地敲定了之後,剛才被派出去的靈魂一族也接二連三地都回來了。薩傑和銀谷走在前邊,朝女王恭謹地說道:“……我們在附近沒有發現任何長得像聖誕老人的人,也沒見到有其他的活人。”
靈魂女王爛果凍一樣的皮膚微微動了動,也不知它都問了些什麽,頓時又有一個靈魂回答道:“……這個石頭灘不大,不到十分鍾就走完一圈了……從石頭灘兩邊倒是能隐隐約約地看見遊樂園另外兩個部分,好像是兩個大門吧——不過中間隔了很大的一片海,繞不過去。”
也就是說,遊樂園其實更像一個十字形,隻不過每一個邊都又分成了四條……原本想找找捷徑的靈魂女王半晌沒吭聲,覺得有些不好辦了。
“我們爲什麽不從這個大門進去?”胡苗苗探頭朝城堡大門的方向張望了一眼。
如果有歎氣這個功能的話,靈魂女王此時一定這麽幹了。它體會着這種新鮮的、似乎隻屬于人類的感受,慢慢地說道:“因爲裏面的遊樂項目非常地難。我隻是參加了第一個項目的第一局,已經變成了這樣;而第二局的難度又翻了三倍……但假如不參加項目的話,又會被攔在入口不遠的地方,不能深入。嗯?……噢,不,我想即使以你的能力也不行,因爲遊樂園的工作人員并不是正常的活人。”
在靈魂女王将規則大概講了一遍以後,貓醫生仔細地思考了一會兒,圓臉上神色很嚴肅。
“……我想這裏頭應該有個漏洞可以鑽。”它一雙碧綠的眼睛轉了轉,“你想,假如有人把一條沒有智慧的普通狗也帶入了副本的話,難道那條狗也會變成玩家?同樣是沒有智慧,你的鞋就不必變成玩家嘛。”
雖然靈魂女王隐隐覺得這個邏輯好像哪裏不對,但是依然覺得貓醫生說的有道理。
“可是……我們都是有智慧和自我意識的生物,一進入就會被當做玩家了。”它忍不住從自身經驗反駁道。
“這一個問題嘛……”胡苗苗微微擡高了頭,語氣十分自矜:“……或許我有一個辦法。”
2點畫室上課,1點半我還在發新章……好不容易才寫出了這一更,目測今天第二更有點懸……昨天的2更有一個忘記寫上還更了,就用今天的還了,我是一個會算賬のgir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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