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珑先是一愣,随即沉默。
第一次,用一種陌生的眼神看着男人。
那是一種第一次見到他的眼神。
驚訝、錯愕,以及些許……恐懼。
雖然沒有回頭,可少女的視線,卻讓男人心生感應。
輕輕一歎,張政勳幽幽說道:“這個世界,遠比你想想之中的更要現實,現實到在你們眼中看到光鮮靓麗的外表,其中卻是腐朽的敗絮,知道爲什麽雪賢、知敏、初雅、泫雅那麽容易就接受了公司的安排嗎?就是因爲她們曾經都在别的公司練習過!”
“她們……”呢喃地吐出兩個字,初珑真的錯愕了。
“不相信,你可以去問問她們,我不敢保證其他公司裏面也會有像我這種‘兔子專吃窩邊草’的混蛋社長,可我敢保證,其他公司的練習生,隻會更加難過!你以爲張紫妍隻是一個特例嗎?你以爲每一年自殺的那些藝人會是因爲什麽?”從男人的口中吐出的一個個字,都仿佛一把把尖刀,死死釘在少女的心中。
從未經曆過其他公司訓練的初珑,很難相信張政勳的話,可偏偏心中卻有個聲音告訴她,男人并沒有撒謊。
然而性格之中的執拗,讓初珑忍不住反問道:“那張紫妍前輩怎麽辦?難道一直隻能當個隐形人?隻能一輩子待在房子裏、成爲一隻金絲雀?”
“在你看來,自由也許是最珍貴的。”張政勳在路邊停下車,始終沒有看向少女,目視前方,眼神悠遠而渙散。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沒等少女同意,張政勳開始講述了一個故事——
“從前,有一戶人家,父親給年幼的兒子買了一隻黃鹂鳥,并且用華麗的籠子裝着,是送給兒子的生日禮物。
然而兒子卻發現。随着時間的延長,原本天天歡呼雀躍的黃鹂鳥,卻漸漸變得一副蔫蔫的樣子,甚至不吃不喝。
兒子急了。去找父親,詢問黃鹂鳥怎麽了,父親告訴他,黃鹂鳥是因爲失去了自由,天天被關在籠子裏。它的心情不好,因此患上了厭食症。
兒子在聽聞消息之後,第一時間來到了籠子面前,然後打開了籠子的門。”
“啊!那黃鹂鳥……”漸漸被男人的故事吸引了心神的初珑,忍不住急切地詢問道。
“它在察覺籠子的門被打開之後,它飛走了,看着它重新歡呼雀躍的樣子,聽着它歡快的嗓音,兒子高興極了,自始至終。父親都沒有任何制止的行爲,反倒是丢給兒子一句‘希望你不要後悔’的話,而陷入開心之中的兒子,并沒有将之放在心上。”
“那後來呢?”初珑追問道。
“後來?”男人的臉上浮現起一抹淡淡的冷笑,擁着近乎一字一頓的速度告訴了少女最後殘忍的結局。
“就在幾天之後,兒子因爲想念起當初的那一隻黃鹂鳥,秉着睹物思‘鳥’的心思,再次走到籠子旁邊,然而……然而他卻震驚的發現,在籠子的旁邊。是那一隻之前遠走高飛的黃鹂鳥!那一隻,他親自放走的黃鹂鳥!而它,已經死了!”
“啊——”一瞬間,就被故事沖擊的眼角一酸的初珑。輕輕捂住自己的嘴唇,眼角隐隐有着淚光閃耀,“怎……怎麽會……它……它爲什麽要死?”失神地抓住男人的胳膊,初珑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問出了這一句話。
她的雙手是那樣用力,指節都隐隐有些發白。
男人沒有在意少女的行爲。而是平靜地說道;“這時,父親出現在兒子面前,輕聲詢問道:‘你知道這隻黃鹂鳥爲什麽會死嗎?’
‘是因爲……我放了它?’兒子不敢相信地問道。
‘是的!因爲你的行爲,它死了。’父親殘忍的說道。
‘爲什麽?我隻是想要讓它自由!難道自由不好嗎?’兒子歇斯底裏地說道。
‘自由當然很好,甚至你的出發點也是很好的,可惜,你好心卻做了錯事!’父親接着解釋道:‘你第一個錯誤,就是忽略了這隻黃鹂鳥是一隻已經被人馴化了的鳥,它已經完全忘記了怎樣去捕食,怎樣去生存,你看,它的一隻翅膀上,就是因爲遇到天敵而留下的傷痕!’父親指着黃鹂鳥的一隻翅膀說道。
兒子定睛一看,果然在黃鹂鳥的屍體上,看到了一道深深的爪傷。
兒子的心更痛。
父親接着說道:‘第二點,你隻以爲你自己這樣做它就會高興,然而事實卻證明,這隻是你自己的一廂情願,而後果,就是它鮮活的生命!第三點,你不能及時的發現自己的錯誤,卻隻能在一切發生之後,才追悔莫及,然而事實證明,這個時候的你已經再也沒有任何辦法挽回它的生命。兒子,還記得當初父親曾經說過的那一句話嗎?’
‘您說……讓我不要後悔!’兒子嗫嚅了一下嘴唇回答道。
‘是的!這第四點,就是父親今天要告訴你的,如果你真的在面臨選擇的時候做出了決定,那麽哪怕做錯了,也不要去後悔!因爲,那其實已經沒有任何作用!’”
簡簡單單的故事,四個警示,讓少女的心,一下子變得複雜起來。
幽幽地一聲弱不可聞的輕歎,初珑閉上了唇,一言不發。
直到車子停到了D.Z後院,張政勳臨下車的時候,才聽到少女仿佛夢呓般飄忽的聲音響起;“oppa,我明白了,我……我永遠不會後悔的!”
“是嗎?”腳步一停,男人丢下一個讓人回味的詞語,沒有回頭,直接離去。
看着男人的背影消失,少女輕輕一歎,原本已經滿腹的言語,到最後,卻隻是化成一股一下子散掉的精氣神。
整個人仿佛一下子松懈了一般,仰躺在車座上,不知道在想什麽。
良久,才一個人獨自下車,關上車門,一步一個腳印地回到宿舍。
當少女再次回到宿舍的時候,卻有一種恍如隔世般的錯覺。
出神地坐在柔軟的床鋪上,初珑一陣失神。
oppa,我終于明白你爲什麽一直都将我們幾個人湊在一起,明明已經早早制定好了計劃,明明已經有着太多太多的時機可以讓我們出道,然而你卻始終未曾同意。
雖然我們并沒有明言,可實際上姐妹們卻一直對你的意見很大。
甚至曾經有人在背後诋毀我們,而被普美聽到她當時哭的很傷心。
可如今……我終于知道了原因。
原來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爲你在等待。
等待我到底何時能夠長大,等待我能夠從那個單純内向、腼腆害羞的保守珑徹底成長爲你出道女團計劃之中的那個溫暖、燦爛的樸初珑。
以前的我不懂,現在的我……卻還是發現自己做不到,不過……我會努力的!
因爲,就像剛剛說的一樣。
我,永遠不會後悔!(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