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毅仰天長歎。
一股無語問蒼天的氣質油然而生,隻看得朱英啓是臉皮直抽抽!
“上級問我要怎麽處了這些奧地利設備,我能說什麽?隻能給上級分憂呗,唉,也是沒辦法,死馬當活馬醫吧!”
柏毅說得是無奈至極,如果在擠出幾滴眼淚的話,簡直跟窦娥姐姐有的一拼,什麽叫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朱英啓今天算是深刻領會到柏毅這句常挂在嘴邊的話了,可問題是你演給别人看也就行了,他朱英啓就算腦袋再生鏽,也對你柏毅知根知底吧,犯得着搞這一出?
剛才口口聲聲的卧虎藏龍呢?藐視蘇聯專家的信誓旦旦呢?
朱英啓隻覺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臉色更是難看,可讓他說重話他卻是不敢,因爲他太了解柏毅了,說不定哪裏就有一個坑就等着他呢,稍不注意就能掉進去,于是乎朱英啓隻能不斷提醒自己這一切都是柏毅的煙幕彈,自己要冷靜、鎮定!
老僧入定的朱英啓沒接柏毅的話茬,自知被看破的柏毅倒也沒着急,大家彼此都混了這麽久,要是再沒點免疫力,還真就要懷疑對方的智商是不是有問題了。
顯然朱英啓的智商在線,想攻破很難,不過柏毅是什麽人,從來是管挖不管埋的挖坑大師,朱英啓這點小道行還真不夠看。
于是柏毅展顔一笑:“行了,看你那德行,真不禁逗!”
朱英啓都快哭了,說來說去,你都是在逗我?有你這麽玩人的嘛?
不過腹诽歸腹诽,朱英啓依舊是一言不發,反正他是看出來了,柏毅是把他當肥羊了,隻要開口必然會被抓住痛腳,接下來就是拿刀開宰,所以還是沉默是金,恩……沒錯,沉默真的是金,足足一百萬的金。
“我也不跟你廢話了,我要重建光學車間,一百萬是必須的啓動資金,我知道你可能覺得我是誇誇其談……”
朱英啓斜睨了柏毅一眼,那意思很明确,你都知道了還那麽多廢話,柏毅卻是吃驚了咦了一聲:“嗨,我還真說對了,你這家夥真是對我們沒信心,不過也是,那批奧地利設備本來就是從蘇聯撿來的破爛,又被新光學廠用得亂七八糟,搞得比破爛還破爛,哪裏還能用得了?”
“哼!”
這下朱英啓沒有沉默,而是哼了一聲,很顯然他對柏毅反而廢話很是鄙視。
柏毅也不在意,繼續自顧自的說道:“可問題是,我這個人就是愛撿破爛,你看看我們白雲廠的幾個這間,大部分是都我從蘇聯撿回的破爛,所以呀,我一看見破爛就心癢癢,上級跟我這麽一說,我就忍不住,結果……”
柏毅剛開始說得還激昂不已,讓朱英啓是警惕的不得了,生怕裏面有什麽大坑在等着他,結果沒想到柏毅突然情緒急轉直下,直到後來落寞而又無奈的搖起了頭,這讓朱英啓心裏沒來由的咯噔一下。
他雖然來白雲廠的時間斷,可卻沒來沒見過柏毅這般落寞的,始終是激昂得像個驕傲的大公雞,就差拽到天上去,但是現在柏毅卻如同被風霜侵襲過的嫩草,盡管挺拔,但卻掩蓋不了難以言喻的苦楚與寂寥。
“莫不是遇到了什麽解不開的難題?”
朱英啓心裏想着,一股莫名的心悸沒來由的湧便全身,什麽無言以對,什麽沉默是金,全都統統見鬼去吧,如果遇到了連柏毅都解決不了的難題,那他主抓的高精準度步槍也就泡湯了,于是朱英啓立馬開口:“你剛才不是說,高精準度步槍要多少有多少?”
“是嗎?”柏毅很沒節操的抓了抓頭。
朱英啓差點沒把鼻子氣歪了,什麽叫是嗎?明明紅口白牙說得真切。
“你剛才說得很肯定,我聽得真切!”朱英啓壓住暴走的沖動。
“哦,那可能是我口誤,你知道的,藍圖這東西是可以說得很完美的!”
朱英啓似乎聽到了節操碎一地的聲音,他今天算是見識到了,什麽是厚比裝甲的臉皮了,口誤,藍圖,這樣牽強的理由也能找的出來,柏毅也算是臉皮打爆炸了。
“柏毅,我……”
朱英啓想要說點有力度的話,可發現柏毅的理由牽強卻不無道理,是呀,一個連樣槍都沒有的項目可不就是藍圖,技術人員不追求完美又追求什麽?兩項一結合,他竟然無言以對。
看着朱英啓那張憋得跟煮熟螃蟹似的大餅臉,柏毅還真怕把這家夥給憋壞了,趕緊伸出一根手指,趁熱打鐵:“一百萬,我剛才的前提不變,隻要有一百萬,你要多少有多少,不然……”
說着柏毅聳了聳肩膀,但朱英啓看得明白,當即暴跳到:“無恥,那項目威脅我,你知道這是什麽嘛?嚴重的違紀行爲!”
“那你這麽說……就當我之前的話沒說好了!”
“你……”朱英啓再也壓不住火了,用手指狠狠點了點柏毅,便一甩手直接朝着廠區後山走去,柏毅望着朱英啓快速離開的背影,還不忘扯着嗓子喊道:“跑什麽?是還沒說完呢!”
朱英啓一個踉跄差點沒摔倒,可依舊沒回頭,隻是咬着牙回了句:“老子去一分廠看看,到底什麽金貴玩意值娘的一百萬!”
柏毅這下沒在去刺激朱英啓,反而嘿嘿一笑,快步跟了上去!
白雲廠一分廠,坐落在白雲廠總廠以南20公裏的一處山坳内,周圍青松翠柏,隻有一條蜿蜒曲折的黃土路與外界相連。
天氣好的時候,道路還算通常,可以一道陰天下雨,整條路就成了名副其實的“水泥路”,除了牲口和人力外,一切機動車輛都寸步難行。
也正因爲如此,當初營建一分廠時,很大一部分工程材料都是那些年輕的工人們肩扛手拉的運到施工現場的,爲此不少工人都落下了病根,天氣一冷就會骨節疼痛。
柏毅也曾經來過幾次一分廠的營建工地,也幫着運了幾次料,盡管沒落下什麽病根,但他也知道冒着雨施工是怎樣難以忍受的滋味。
而如今,那種滋味似乎再一次重演,因爲他們前往一分廠的吉普車在暴雨滂沱的當下,深深的陷在了泥坑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