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102首長罵歸罵，可事實上面對蘇聯人臨時加價的舉動也是無可奈何。
中國想要迅速實現工業化，對外引進機械設備是必然的選擇，而蘇聯作爲目前唯一能夠提供全套成品設備的國家，自然有着無與倫比的壟斷優勢。
要麽拿錢，要麽就别再做工業化的白日夢。
蘇聯代表盡管沒有明着這麽說，但言語之間卻将這個意思表漏無疑。
而這對參與此次談判的中方人員來說，無異于是天大的恥辱。
“謝昆，沒有那幾套設備，就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罵了一陣的102首長，也不覺有些累了，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站在一旁的一聲連忙将幾顆降壓藥塞到102首長的手上，102首長看都沒看，一口吞進肚子裏，一雙炯炯有神的虎目卻盯着斜對面的一位身穿灰色中山裝的中年人。
謝昆卻是毫不猶豫的搖了搖頭：“包括精鍛機在内的幾套精密機械是生産和加工航空産品的核心設備，缺了那個，對我們的航空工業來說都是不完整的，既然上級想要把航空工業建立起來，那這些機械設備就不可或缺。”
其實不用謝昆這位航空專家說，102首長心裏也很清楚，問這麽一句不過是想堅定自己決策的信心。
既然想要擺脫百餘年積貧積弱的現狀，付出一定的代價是不可避免的，這是102首長早就有的心理準備，同樣也是高層的共識。
“既然如此……”
102首長緩緩閉上了眼，一雙花白的眉頭蹙了幾下，最後握了握拳頭，似乎已經有了決斷，便在這時一位身穿軍裝的機要秘書匆匆走到102首長的座位後，附身耳語了幾句。
聽罷，102首長先是一愣，旋即猛然轉過身，詫異了看向彙報的機要秘書：“真的？”
“應該沒錯！電話還保持通暢，您看……”
機要秘書還要解釋兩句，可話還沒說完，102首長卻霍然站起身，在廳内衆人愕然的目光中急匆匆奔出小會議室，來到斜對面的通信處，拿起桌上的電話聽筒開口就問：“你這老家夥到底搞得什麽鬼？難道玩古董還玩出名堂了？”
“你還别說，還真搞出些名堂！”
電話另一頭的不是别人，正是最近一段時間全身心紮進“古董”裏的軍備首長，此刻的他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裏，捏着明顯消瘦的眼眶，神色卻是興奮的說道：“知道噴氣式發動機的渦輪葉片吧？從今天開始，咱們已經能夠獨立自主的生産出比蘇聯原裝還要好的高性能渦輪葉片。”
“真的假的？老鬼，你可别跟我開玩笑，爲了生産渦輪葉片的精鍛機，你這老家夥可都快跟我拼命了，還說什麽精鍛機比家裏的婆娘還重要，怎麽？現在忽然自己就能生産了？是不是在耍我？”
聽了軍備首長的話，102首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難怪102首長會如此連珠炮似的發問，要知道軍備首長爲了這套設備可是沒少給他壓力。
甚至在高層會議上，還将引進此項設備作爲回報的議題拿到會上讨論。
正因爲如此，精鍛機便成爲此次中蘇談判的核心意向之一。
然而蘇聯人對中國如此給予發展包括航空工業在内的高端軍工産品的做法是持保留态度的，畢竟在他們眼中，中國這樣毫無工業基礎的國家，最現實的辦法就是做蘇聯的配套，如果能協助遠東蘇軍完成對太平洋方向的前出，那才是最佳的方案。
基于此，蘇聯并不希望中國的軍工産業面面俱到，隻要有基本的槍械和火炮的生産維修能力即可。
至于其他高端裝備，背後的蘇聯完全有能力提供和生産。
所以在很多蘇聯代表團成員看來，中國引進包括精鍛機在内的高端精密設備簡直就是多此一舉，因此不少人很不以爲然。
然而中國的引進項目可都是真金白銀堆出來的，試問誰會不動心？
特别是那些生産周期長且發展潛力大的蘇聯機械制造廠，單靠國内的軍工生産和少量的民用訂單也不過是勉強度日，想要完成未來數年的宏偉計劃，實在是有心無力。
于是他們便将目光紛紛投向了中國，希望能從中國的大規模引進當中分一杯羹。
畢竟在他們看來，即便中國有了這些高精尖的機械設備，沒有配套的工人，沒有豐富的生産經驗，沒有響應的技術底子，根本就玩兒不轉。
這就好比四、五歲的小孩子，玩玩玩具車就可以了，卻偏偏想去開真正的汽車，到最後也隻能撞的頭破血流。
正因爲如此，蘇聯人的态度很是暧昧。
直到蘇聯武器裝備部部長烏斯季諾夫的到來，才最終讓蘇聯人搖擺的态度定格在一個方向，但也就此亮出雪亮的長刀，準備狠狠宰中國人一把。
102首長盡管不知道蘇聯人具體的所思所想，但憑着這麽多年革命鬥争的經驗，也從中窺探出些許端倪，所以盡管精鍛機等設備的談判幾經反複且異常困難，102首長始終堅持貫徹自己的意圖。
而如今，眼看付出些代價就要将這類費盡心思才能拿到手的重要設備如願以償引進回國，軍備首長卻在這時告訴他有可能不需要這類設備，這讓102首長是情何以堪。
都是多年的老戰友，102首長的想法，軍備首長怎麽能不知道，于是102首長的問話剛剛落下，那邊軍備首長不疾不徐的話音便通過電話聽筒緩緩傳來：“知道老夥計你那裏不太順利，怎麽樣？要不要給你點支援？”
“怎麽支援？”
“相當于一個師的支援！”
……
“幾點了？”
同一時間，另一間休息室内，烏斯季諾夫抿了口咖啡，偏過頭看向剛剛整理完談判報告的格列奇科。
“還有七分鍾15點。”
“這麽說已經快80分鍾了。”
“是的，中國人這一次的商讨時間确實有些長，您看我們是不是先回大使館休息下，明天再……”
“不，就今天！我敢斷定，中國人這次一定會就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