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匪王天成襲擊李景琳,雖被不巧撞上的柏毅等人聚殲于瞪眼嶺,可細細分析其中的過程卻有頗多蹊跷,從遼西前線剛剛逃回來的王天成匪部,爲什麽要襲擊李景琳的技術專家組?他們又是怎麽知曉李景琳等人準确的行進路線?
林波是個老革命,敵我鬥争經驗極爲豐富,他絕不相信這麽多爲什麽都是陰差陽錯的巧合,既然不是巧合,那必然在某些環節出現了洩密,不然李景琳一行人不可能就這麽被王天成匪部輕易包了餃子,也正因爲如此,李景琳回廠後,林波并沒有将此事聲張,就是怕打草驚蛇,以便暗中布置,将這個潛藏内不的敵特分子給揪出來。
“既然你沒有将李景琳遇襲之事聲張出去,在保護景琳同志的同時,就已經抱着要将敵人一網打盡的心思,既然如此,那你爲什麽還要将柏毅推到風口浪尖上去?要知道,破壞敵人行動的人正是柏毅,如今他又将四号車間痼疾已久的蒸汽鍋爐修好,全廠幹部職工全看在眼裏,你覺得敵人能不知道?
他們襲擊李景琳就已經說明,敵人準備釜底抽薪,以消滅我技術人才,來達到破壞軍工生産,如今柏毅所展現的能力已然不比李景琳差,甚至有可能在他修好蒸汽鍋爐的那一刻就已經列在敵人的清除名單上,
你若是再讓他當什麽典型,估計敵人的黑槍下一刻就能頂到柏毅的後腦殼上,要知道殺死一個會打仗,懂技術且還是衆人學習的典型,那對咱們廠,乃至整個東北解放區的負面影響簡直難以想象,類似的教訓以前還少嗎?我的老同志!”
趁着林波怔怔愣神之際,宋繼學站起身來,單薄的身影在房間内邊踱步,邊說着自己的意見,直到最後一句“我的老同志”更是說得真情流露,林波也被這一句震得警醒過來,宋繼學說的沒錯,類似的教訓實在是太多了。
當年敵人爲了打擊根據地内的軍民士氣,瓦解我軍賴以生存的根基,每每會向那些剛剛被評爲先進或典型的幹部群衆下毒手,雖然我軍做了充分的防範工作,可依然有不少幹部群衆慘死在敵人的屠刀之下。
回憶着以前的種種過往,在聯想一下現如今白雲場内有可能潛藏的敵特分子,林波也是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戰,旋即沖着沖着自己的大腿狠狠拍了一巴掌,懊惱的說道:“我這腦子,是怎麽了?這麽淺顯的問題都沒看出來,險些辦茬了事,還好有老宋你頭腦保持清醒,要不然我這要是哪一天也下去了,你說讓我哪有臉再見老首長。”
“讓我看,不是你腦子怎麽了,而是你的心亂了!”
宋繼學并沒有自責林波剛才冒進的态度,因爲他比誰都清楚這個老搭檔,若是換作平常,或許自己連提都不會提,林波就會第一時間将各方面的利弊考慮得清清楚楚,不過若是涉及到那位兩人這輩子都感激不盡的首長時,林波的沖動與混亂也就在正常不過了。
林波顯然也清楚自己身上這麽個小小的缺點,沖着宋繼學歉意的笑了笑,便一臉肅然的繼續說道:“你剛才說得很對,我同意你的意見,唉……我這也是……什麽也不說了,等明天我就跟你一起,與軍管會黨委其他幾位領導通個氣兒,把這件事先壓下來!”
“除了這件事以外,還有李景琳和柏毅的關系問題,晚上技術處的趙振同志來接我的時候,我稍稍了解了一下,好像柏毅跟李景琳有什麽過節,你知道趙振可是對李景琳一往情深呀,他說得應該不假。”
“哦?這事你也知道了?”林波聞言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宋繼學點了點頭:“知道了!兩人具體是怎麽個過節我們估計一時半刻也無法了解,但我相信兩人的政治覺悟還是不低的,最起碼的同志團結還是能夠顧全的,當然在這個前提之下,兩人的競争,特别是在技術領域的良性競争并不是不可行,甚至我們還應該倡導,畢竟咱們在部隊上也是這一套辦法……”
“老宋,我平日裏可沒這麽多道理講的,看起來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呀!”都是多年的老搭檔,一個眼神,一句話都能體察于心,宋繼學說了這麽多,林波哪裏聽不出其中的言外之意,宋繼學笑了笑,也不反駁,隻是耐人尋味的看着林波:“怎麽,你也有這個想法?”
“我們現在所需的正是時間,而敵對分子最耗不起的恰恰正是時間,如果我們能搭台好戲,讓敵對分子轉移一下視線……”林波說着,伸手一隻手掌旋即用力的一握:“我保證,能把潛藏在白雲廠内的敵人一網打盡!”
……
“7.92,7.62,7.7,6.5,這四種口徑是目前咱們常見的,不過依照您先前所說的彈頭侵徹動能原理,日本的6.5mm步槍彈顯然達不到标準,而事實上也是如此,我在緬甸作戰時,身邊的戰友就經常被小鬼子的步槍打中,被他們最新式的99式步槍打中算是倒黴,7.7mm口徑的子彈造成創傷着實不小。
不過老式的三八大蓋就好多了,就算打上樂無非是個對穿小洞,隻要不打中要害,養幾天就能活蹦亂跳繼續打鬼子,所以依我的想法,要是研制咱們自己的中間型威力彈,在口徑的選擇上還是盡量定在7mm以上,少于7mm很容易出現三八大蓋式的窘境……”
白雲廠東側,昏暗的保衛處槍械倉儲室内,陳耀陽一邊幫着柏毅查驗着裏面的槍械和彈藥,一邊将自己這幾天來的想法碎碎念一般的說了出來,自從柏毅那天晚上講了一番中間型威力彈的科普知識後。
陳耀陽就跟找了魔一樣,一頭就鑽進這種世界前沿的彈藥領域之中,每日沒頭沒腦的翻閱着大量有關但要理論的書籍,然而以當時中國的技術條件,能搞出二戰時期普遍應用的子彈就已經算是了不起的成就了。
想要在進一步研究前沿領域的中間型威力彈,簡直就是天方夜譚,先不說相關的基礎理論的缺乏,就是一本專門講述中将型威力彈的文章都沒有,再加上基礎工業的貧弱,縱使陳耀陽是西南大學機械系的高材生,想要平地另起爐竈也是難比登天。
不過陳耀陽卻給自己找了個“金手指”,每每遇到搞不明白的問題,跑過去軟磨硬泡的問上一番,便會迎刃而解,甚至在某些不經意的時候,多流露出來的幾句話,更是令他有種醍醐灌頂之感,如此一來,陳耀陽更是心下大喜,隻覺得造出中國自己的中間型威力彈指日可待。
陳耀陽是鬥志昂揚,不過柏毅卻是一臉萎靡的很,沒錯,陳耀陽找到的“金手指”不是旁人,正是當正強打精神,調校槍械的柏毅,當初說到中間型威力彈也隻是看陳耀陽專研彈藥學,方才一時興起講了一些中間型威力彈的基礎知識。
卻沒想到,陳耀陽真就義無反顧的紮進去了,剛開始的時候柏毅還未陳耀陽迎難而上的精神着實感動了一番,畢竟研制中間型威力彈,特别是小口徑中間型威力彈的定型并不容易,别的不說縱觀整個世界常用的小口徑中間型威力彈,無非就三個口徑。
一個是以美國爲首的北約5.56*45mm步槍彈,一個是蘇聯标準的5.45*39mm步槍彈,另一個則是八十年代末中國自主研制的5.8*42mm小口徑步槍彈。世界上能夠研制坦克、裝甲車甚至飛機、導彈的國家有很多,但在小口徑步槍彈方面,卻隻有這三種口徑槍彈占據着世界軍用槍械領域的主流地位,足見槍彈的研制,特别是小口徑槍彈的研制是多麽的艱難。
也正因爲如此,剛開始對陳耀陽的問題也可爲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甚至偶爾還會聊一些有關小口徑槍彈的事情,如果真能在自己的影響下,造就一位中國自己的槍彈大師,也算他柏毅爲這個時代所做的貢獻了。
隻不過令柏毅萬萬沒想到的是,他隻不過是忙裏偷閑的無心之舉,卻令陳耀陽愈發如癡如狂,剛開始還隔個一兩天問一兩個問題,可沒多久便是一天要跑過來幾次,以至于現在更像個跟屁蟲一樣,無時無刻不在說着他的“研究成果”。
如果盡于此,柏毅也就忍了,在前世他也是見過對技術癡狂的人,反正多費點口水也就罷了,但令柏毅抓狂的是,陳耀陽癡狂得都有些變态,甚至連起碼的時間概念都淡忘了,就拿昨晚來說,這個陳耀陽硬是拉着他談了一夜的子彈,搞得柏毅到現在眼圈黑得跟熊貓似的,滿腦子都快成子彈了,可陳耀陽依然神采奕奕,令柏毅很是慨歎,眼前這家夥究竟是什麽材料做得?
“耀陽呀,你累不?如果不累就想想,怎麽把各口徑子彈的優點集中起來!”柏毅實在是沒心思再去回答,幹脆布置個作業,賺一個清閑,卻沒想到此話一出,陳耀陽卻興奮的大叫起來:
“哈哈~~就知道柏代表你最了解我,連我接下來的想法都知道,你真是太厲害了,你聽我說說,這個辦法怎麽樣……”
聞言,柏毅的雙眼頓時直了,欲哭無淚的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