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煤油燈下,詹洪波怨毒而又陰狠的臉色,大名孫傑的孫二打心底裏生出陣陣寒意,或許詹洪濤在旁人眼裏是個有些本事,卻不谙世事甚至還有些固執迂腐的老師傅,但孫二卻知道,那隻不過是詹洪濤的假象。
作爲國民政府特務機構中,資曆最老的潛伏人員,詹洪濤早在1928年初,便被派往東北,旋即以工人的身份進入當時剛剛組建的白雲廠,以便刺探奉軍情報。詹洪濤以他過人的膽識和機敏的頭腦,很快便通過白雲廠的軍火生産規模、武器裝備性能以及後勤供給情況,推斷出奉系集團大緻的數量、大概的裝備配置和作戰能力,爲二次北伐的成功立下了汗馬功勞。
爲此,中統首腦徐恩增曾親自緻電,嘉獎詹洪濤的功績,按理說立下如此大功,加之年底的東北易幟,詹洪濤也算完成潛伏任務,就此功成名就退出東北,然而新成立的國民政府卻對手握重權的新任奉系首腦張學良顧慮頗深,爲了能夠有效掌握改旗易幟後的東北軍的動向,國民政府首腦直接命令詹洪濤繼續潛伏。
作爲彌補,詹洪濤留在黃淮地區的家人,由國民政府負責贍養,而他本人也從中統的文職專員,轉爲軍職,成爲新成立的複興社中的一員,并以東北别動組少校組長的職銜,直接向戴笠負責。
詹洪濤本就是個死硬派,加之家小也被國民政府和複興社同僚照顧妥當,令他在毫無後顧之憂的同時,更是對國民政府感恩戴德,于是便死心塌地的執行他的潛伏任務,這一幹就是整整二十年。
期間詹洪濤建立了一支缜密而又複雜的諜報網,在他的領導下,這支諜報網猶如一台精密絕倫的機器一般,将一條條極具價值的情報,源源不斷的傳送到國民政府手中,使得國民政府在第一時間掌握了改旗易幟後東北軍的動向、中原大戰期間東北軍的調動與狀态、918事變期間日軍的軍事動作以及漫長的日占時期日軍軍火供應和後勤維系情況等等。
國民政府之所以能夠在東北易幟後拉住張學良,中原大戰期間争取到東北軍支持,抗戰時主動退向西南,台兒莊、武漢和長沙等幾次會戰敢于跟日軍死打硬拼,其背後都有詹洪濤的功勞。
其中最爲人矚目的,便是1941年中旬,詹洪濤利用日軍所生産的大批熱帶專用裝備,準确的判斷出日本意圖進攻東南亞的圖謀,這條極具價值的情報與當時軍統破譯的日軍偷襲珍珠港密電兩相印證,成爲判斷日軍即将發動太平戰争最有利的情報依據。
正是有這樣的累累“功勳”,詹洪濤成爲國民政府埋在東北最隐秘的王牌,也正因爲如此,他的身份一直未曾公開,即便是在國民政府特務機構内部,知道他的人也是寥寥無幾,不過詹洪濤的身份隐秘歸隐密,地位卻是随着年月與功績一起水漲船高。
待到抗戰勝利,他已經是軍統東北别動處少将處長,統領着東北數以萬計的隐秘特務,正所謂一将功成萬骨枯,詹洪濤肩上的将星也是用人命堆出來的,二十多年他打死過老毛子,暗殺過奧地利專家,弄死的日本人也不下百餘個,至于死在他手裏的中國人更是不計其數。
特别是落在他手裏的革命群衆,無不是被他用殘忍的手段折磨緻死,正因爲如此,詹洪濤在知情人眼裏,就是一個精明而又冷血,機警而又殘酷的怪物,按理說像詹洪濤這樣狠辣果敢之人,在抗戰勝利後會得到重用。
卻沒想到在國民政府幾大特務機構的争權奪利中,他這個躲藏在暗處的潛伏之王,卻被一衆大佬選擇性的遺忘了,無奈的詹洪濤隻能留在白雲廠,默默的等待着上峰的命令,直到國民政府即将敗退東北,他這個挂着少将軍銜的潛伏之王,才被國民政府的大佬們想起來,于是一紙繼續潛伏并伺機破壞解放軍軍工生産的命令便再次将詹洪濤定在東北!
多年潛伏的詹洪濤哪知道上面大佬們的花花腸子,他腦子裏除了冷血和殘忍,就是愚忠和報效,以及不斷超越自我的極限挑戰,于是接到命令後,詹洪濤非但沒有沮喪,反而更加興奮,因爲他早就想見識見識解放軍的手段了。
詹洪濤有足夠的資本與自信,去直面解放軍,畢竟他是曆經奉系集團、東北軍和僞滿三個時期的王牌特務,二十多年的潛伏生涯當中,他甚至連自己的分毫線索都未曾暴露過,加之多年的耕耘和努力,他在白雲廠早已根深蒂固。
不僅如此,爲了掩護身份,他不辭辛勞的學習各種軍工生産技術,二十多年下來,他一手加工和維修的本事縱觀整個白雲廠也數一數二的,正是憑借這身本事,他成爲白雲廠地位遵從的老師傅,更借于此得到成立不到半年的軍管會的信任。
可更因爲如此,詹洪濤才會惴惴不安,因爲他很清楚這二十多年來他能安安穩穩屹立于白雲廠而不倒,正是源于他這一身無與倫比的技術,若是沒有這項手段傍身,他根本無法接觸到核心機密,也就不可能通過這些機密推斷出更加深入的情報内容。
于是當李景琳來到白雲廠時,詹洪濤便開始擔憂起來,而當白天時柏毅當着衆人的面,将他的一張老臉打得啪啪直響時,他的擔憂頓時變成了驚恐,一個李景琳就已經讓他難以招架了,若是再來個本事不弱于李景琳的柏毅,那在白雲廠的技術領域還有他詹洪波的一席之地嗎?
詹洪濤很難想象,當他一點點被李景琳和柏毅排除出技術領域之後,隻是普通老工人的他又如何刺探解放軍的新式武器,後勤動向以及軍火産量,又如何爲挽救岌岌可危的黨國,所以他必須得想出個萬全之策,至少要保住現有的地位。
孫二作爲跟随詹洪濤多年的老人,很清楚這位上司現在的處境,不過與之相比他更知道的是詹洪濤的狠辣,因爲他清楚的記得,上一次見到詹洪濤如此面露怨毒和陰狠的神色後,一位來自捷克的工程師便莫名其妙的死在一場大火之中,而那位工程師所攜帶的大批技術資料,卻被他眼前的詹洪濤堂而皇之的占爲己有。
是以熟知詹洪濤秉性的孫二很清楚他這位“師父”想要幹什麽,于是在良久的沉默後,孫二便咬了咬牙,上前一步進言道:“要是您那個柏毅實在不順眼,我就帶幾個給他……”
說着孫二帶着一絲狠厲,用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劃了一下,那意思早已不言自明,其實詹洪濤心裏早就有這個想法,對他來說一切陰謀詭計不如肉體消滅,然而腦海中僅存的些許理智,還是讓他極不情願的搖了搖頭:“不行,這個柏毅不簡單,晚上的時候王老虎派人找到了我,他這次不但沒成功,而且損失極爲慘重,就連王老虎本人都深受重傷,你知道是誰幹的?”
孫二聞言一驚,不可思議的望着油燈下的詹洪濤:“不會是……不會是柏毅幹的?”
“沒錯,就是柏毅幹的。”詹洪濤很是嚴肅的點了點頭:“他們隻有五個人,卻用一種很詭異的方法将王老虎一夥百十号人打了個幹淨,白天的時候我看那小子傲氣十足的樣子還以爲是年輕人的本性,現在看來這個柏毅的确有傲氣的本錢。”
“這……這……這怎麽可能?那可是王天成,王老虎,無論是當土匪還是受招安,他手下的悍勇之輩連一些戰鬥力稍強一些的雜牌軍都比不了,雖說從遼西逃回來時受了點損失,可大部還在,怎麽可能就被區區五個人就……”
孫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柏毅一夥五個人,是怎麽抗住王天成一群悍匪的瘋狂進攻,如果打不過撤退還符合邏輯,問題是柏毅等人不但打勝了,而且還一股殲滅王天成匪幫大部,甚至連匪首王天CD深受重傷,這就太令人不可思議了,難不成柏毅等人都是鋼筋鐵骨,三頭六臂的怪物?
似乎是看出孫二的所思所想,詹洪濤用煤油燈火點着了煙袋鍋子,吧嗒了幾口便不由得歎了口氣:“人,白天咱們也看到了,不是什麽鋼筋鐵骨,三頭六臂,可也正因如此,才更加可怕,連王老虎都栽了個大跟頭,可見這個點子實在紮手。”
此話猶如當頭棒喝,頓時将震驚的孫二給打醒,連王天成這樣的悍匪都吃了大虧,他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軍統交通員又能翻得起多大浪花?可笑剛才還口口聲聲要做掉柏毅,真要是行動的話,估計自己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想到這裏孫二冷汗猶如瀑布一般刷得一下便濕透了衣背,猛的吞了口吐沫,結結巴巴的問道:“師父,既然如此,那……咱們該怎麽辦?”
“怎麽辦?哼,先讓他們鹬蚌相争再說!”詹洪濤冷冷一笑,目光流露出一絲似有若無的陰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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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