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兩行字,乃是:虛空造物,天地輪轉,衆生爲謀。陰陽不定,時間不熄,蒼生爲念。此兩句言語,簡單易懂,隻是看上一眼,就能夠明白其中所包容的含義,沒有什麽出奇的所在,但是,在這奇詭的墓室之中,卻由不得人多想,夏殇暗暗記在了心中,也許将來能夠真正明白這句話的含義。
在兩行字迹出現的那一刻,整座墓室之中發生了劇烈變化,穹頂裂開,灰蒙蒙的天空出現在了夏殇的視野之中,墓室之中,九面牆壁的門戶所在,竟然在漸漸虛化,慢慢的消失在了夏殇視野之中。
就在夏殇吃驚地望着這一幕變化之時,突然間,一道巨大的黑影向着夏殇壓來,放眼望去,卻是那座不足一丈的石碑。
隻是,此時的石碑,卻是迎風暴漲,已經變成了數十丈高,并且,依舊在以驚人的速度變大,石碑上的紋路,變得清晰可見,遒勁蜿蜒,鐵畫銀鈎,散發凜冽之氣,一眼望去,令人遍體生寒。
在石碑暴漲之時,其上散發出猶若實質般的威壓,鋪天蓋地般鎮壓下來,那股威壓橫掃此地一切,無論是實物還是虛幻存在,在威壓及地之時,夏殇甚至看到地面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沉,而周遭的空中,竟然出現了道道黑色的條紋,似乎不堪重負,難以承受石碑猛然散發出的威壓。
在石碑的威壓降臨在夏殇身上時,卻沒有想像中的那麽難以承受。夏殇反而有着一種熟悉之感,正是其始一進入墓室之時,所感受到的那種威壓,使得其肉身盡碎,靈魂即将泯滅的那無上威嚴,時事境遷,此時的夏殇卻沒有了那麽狼狽。
威壓加身,雖然有些沉重,卻未有造成多大的壓力,承受起來還算輕松,能夠從容的在此地行走。
随着石碑的持續增長,其所散發的威壓更加磅礴,威壓天地,鎮壓諸天,衆生盡皆在其腳下匍匐,顫栗。
呼吸之間,石碑竟然長到了百丈,但是,其增長的速度卻是絲毫沒有停止的樣子,不知何時才能才是盡頭。
到最後,石碑所散發的威壓,甚至化作了實質,如一把把刀,一柄柄劍,一杆杆槍,劈向四面八方,斬向天地四方,刺向過去未來。
見到威壓化作實質的那一刻,夏殇三神皆驚,氣魄盡跳,全身直冒冷汗,即使自己經過一番脫胎換骨,成就了了不得的肉身,修爲更近一步,但是,挨上那些刀劍,恐怕亦是有死無生。
那些刀劍,僅僅是看上一眼,就皮肉生疼,骨骼皆顫,如果挨上一下,恐怕自己就真的交代在這裏了,多少條命都不夠填的。
在見到那些實質兵器之時,夏殇就已經使出自己最大氣力,向着外面飛奔而去,玩命的狂奔,狼狽之極,隻是此時保命要緊,形象已經顧不上了。
夏殇剛剛跑進那座通道之中,腳下再次傳來了劇烈地震動,緊接着身後傳來了響徹不停的咔咔聲,夏殇匆忙之中回了一下頭,卻是亡魂皆冒。
此是通道已被斬斷,震塌,那股威壓所過之處,周圍一切盡皆化作了灰燼,消失的無影無蹤,變成了真空地帶,徒留那一座頂天立地的石碑聳立,甚至于那座王座亦是不見了蹤影。
此時地夏殇身輕如燕,速度比之進入墓室之中時,至少快了數倍,隻是盞茶之間,他就已經逃出了通道,再次出現在戰台之上。
此時的戰台之上,卻是很詭異,其上占滿了人,形态各異,或坐,或站,或躺,各種形态,神色亦是各不相同,悲苦喜悅,糾結愁楚,不一而足,正是一副人生百相圖,夏殇始一見到此情此景,不由得感歎。
可惜,夏殇神情雖有動容,卻無心思品味其中韻味,危機已經降臨,逃命才是最緊要之事,若是生命不在,則萬事皆休。
但是看到這些人的神态,似乎陷入了幻境之中,似乎一時片刻,難以醒轉,然而,見死不救,夏殇卻又心中不忍,隻見其深吸一口氣,下一刻,猛然開口,吐氣發聲,響若雷霆,振聾發聩,醒人心神。
夏殇一聲發出,在場諸人,皆處于幻境之中關鍵時刻,卻被打擾,猛然醒來,不由得心生怨氣,看向發聲所在,見到罪魁禍首,盡皆怒目而視,欲要群起而攻之,以洩心頭之恨。
然而,夏殇根本顧不上這些人冒火的目光,隻是大吼一聲“快逃”,緊接着風馳電掣一般的越過衆人,消失在那入口所在,徒留衆人淩亂,直欲發狂。
隻是,不待衆人發作,就看到了令他們脊背生寒的一幕,隻見無數的刀槍劍戟,斧钺鈎鐮,各種兵器飛舞而來,每一柄皆是寒光閃爍,每一把盡是寒氣逼人,每一杆極盡殺伐之氣,吞吐殺氣,即使相距甚遠,亦是直入肌膚,深入骨髓。
隻是靜止了片刻,衆人恨不得多生了幾條腿,好在此時增加逃命的機會,一位位盡皆拿出看家的本領,以求逃得一線生機。
從夏殇來到戰台到進入出口,隻是一瞬間之事,夏殇見到衆人之時就已經做出了反應,随後在衆人甚至沒有反應過來之時,就已經消失在衆人眼前。自己也隻能做這些了,一線生機已有,剩下的隻能看他們自己了。
夏殇心中如是想到,随後再次激發潛力,加快速度,向着出口奔去,早早離開這是非之地,天知道随着石碑的不斷變化,最終會變成什麽樣子。
就在夏殇急速奔馳之時,突然,一道風從夏殇身邊刮過,轉眼之間,不見了蹤影,不知爲何物?
不過,夏殇也沒有在意,隻當是出現了幻覺,繼續埋頭前進,然而,他剛剛急行出數裏距離,卻是再次一道狂風刮過,就在夏殇準備仔細看看到底是何物,竟然如此的詭異,然而,他的身旁卻突然響起了一道聲音,
“咦?小,不,兄台,是你?”
“小,不,兄台,救命之恩,無以爲報!”
“兄台,怎麽稱呼?”
“兄弟,不要見外麽,大家相逢是緣,交流一下感情嘛!”
“兄弟,你看我風流倜傥,文質彬彬,肯定是個老實人,你在裏面見到何物?可否告知?我絕不會說出去的。”
夏殇耳邊不斷地響起這樣的噪音,不勝其煩,卻隻能默默忍着,如果此時不是逃命的時候,夏殇肯定會給這小子千八百刀。
唯一使得夏殇好奇的是,自己全身氣力盡皆用在了逃命之上,身旁的這家夥,如自己一般亡命奔逃,竟然還能如此多話,不知是如何做到的。
但是,此時地夏殇根本就沒有與其交流的意思,因爲,那實質的威勢之兵,已經快要追上他們了,不知道自己能否逃出這處困境。
然而,跟在夏殇身邊的家夥,卻依舊喋喋不休。夏殇三步并作兩步,身形輾轉,步履騰挪之間,瞬間拉開彼此的距離,耳邊終于安靜了下來。
急行了上百裏之遙,黑暗之中的他們,終于看到了亮光,大墓的出口就在眼前了,小命算是保住了。
跨出大墓入口的那一刻,夏殇根本目光掃過周遭,随即沒有絲毫停留,向着遠處一處山脈奔去,遠離這是非之地。
遠離了大墓數十裏之後,來到一座低矮的山峰之頂,感覺不到石碑上的壓迫之力,直到此時,夏殇才停留下來,遠遠地看向那大墓之所在。
此時的秘境之中,卻是另一番情景,大墓聳天立地,如一座山峰出現在此地之中,然而,此時地大墓卻被一座巨大的石碑座撐破,成爲了墓碑的基石,石碑聳入灰色的蒼穹,不知道延伸到何處去了。
如果眼力夠好,修爲夠高的話,順着石碑望去,就會看見,在石碑與蒼天相接之處,有着點點星光,甚至有着微微的電弧。
可惜的是,此地之人,無人可以看見,即使是夏殇,此時的他,亦是無法看到,也許不久之後,就可以看到,但是,那隻是後話。
石碑之上所散發的威壓,并沒有無限制的擴散,而是被禁锢在了大墓之内,那一柄柄實質的兵器,環繞在石碑之上,遠遠望去,宛若螢蟲,散發光輝,帶給石碑虛幻的神秘。
随後的一段時間,夏殇曾經在此來到大墓所在,觀察着其中的變化。然而整座大墓,似乎被一種力量籠罩了,隔絕外界的一切,任何東西盡皆不能進入其中。
此時夏殇正盤坐在一座山峰之上,恢複着元氣,在其旁邊,則是一少年,頭戴發冠,身穿錦羅白衣,腰佩寶劍,風姿俊朗,容貌清秀,溫文爾雅,一眼望去,正是一位翩翩佳公子,沒有絲毫塵世俗氣。
此少年正是之前跟着夏殇喋喋不休之人。待及夏殇認真審視此人之時,前後反差之大,夏殇都不敢相信,這是同一人。
這少年,姓戰,名雲,乃是大夏神朝之人,一見到夏殇,立即視爲知己,侃侃而談,如同幾百年不見的好友,不斷地與夏殇探讨,衷心感謝夏殇之前的援手之恩。
經過一番交談,夏殇對其亦是有了初步了解,此人言語誠懇,行爲端正,雖有些夏殇道不明的華貴出塵氣質,但是給夏殇的總體印象還不錯,不是一個陰險狡詐,有所圖謀之人,況且,自己一文不名,亦是沒有什麽好圖謀之處。
“戰雲,你可知這座石碑是何物?”
夏殇此前,除卻族人,以及荒原上遇到的荒狼之外,還沒有遇到過其他人,所知有限,是以,對這位很健談的少年,亦是很感興趣。
“夏兄,很抱歉,族中書冊雖有所記載,但,也隻是描述了其樣子以及出現的情景,與我們所見相同,沒有什麽其他有用的記載。”
戰雲神色思索,眉頭微皺,想了一下,有些歉意地說道。看到夏殇有些失望的神色,戰雲随即補充道,
“不過,先祖亦是有些猜測,這座石碑可能是鎮封之用,乃是無上強者,甚至是傳說中的神所鑄,威能莫測,非我們所能企及。”
夏殇聽及此話,并沒有說什麽,其心中自有一番想法,也許,那石碑正是王座的主人所鑄,也許真的是神!
想及此處,夏殇心頭有些發熱,因爲,他從那裏帶出來了一塊殘片,而且是殘破的刀片,如果真的是神物,那麽自己如果能夠參悟的話,将會有着怎樣的變化,隻是想象一下,夏殇平靜的心,就有些搖曳。
随即夏殇又想到一件事,曾經族公說過,世間已經沒有神,不知道是什麽意思。難道神也會死麽?
“夏兄,在想何事?”
看到夏殇神色時喜,時驚,複又迷惑的神色,戰雲實在有些耐不住好奇之心,出聲詢問道。
“哦,沒事,隻是想到了一些事。”
聽聞戰雲的話,夏殇微怔,随後灑然一笑,道,
“戰雲,你對此地比較熟悉,此地還有什麽神奇之處,好讓我開開眼界。”
“夏兄,要論對于此地的熟悉,我······”
戰雲一句話沒有說完,整座山峰劇烈的震動起來,腳下站立不穩,陡然落下山去,一句話再也沒能說出來。
因爲,整片天地發生了巨變,天穹似乎被什麽撕開了一道道口子,一條條黑色的縫隙布滿了天空,而在大地之上,山川移位,溝壑遍地,萬丈深淵陡然出現,無盡白骨盡皆落入深淵,不見蹤影。
看到這驚人的一幕,天地之變,夏殇,戰雲如今沒有跨過修身境界的修爲,隻能無力的随着天地之力飄蕩,在絕境之中抓住一線生機。
随着此地的變化,秘境與外界産生了交融,天蕩峰竟然出現在了秘境之中,但是無論此地的天地如何變化,那天蕩峰的山峰卻是絲毫不爲其所變,依舊靜靜的聳立在那裏,巍然不動。
與此同時,随着大地起伏的兩人,來到了天蕩峰于此地的交界之處,不待其有所準備,交界之處的缺口産生的天風,就将兩人卷了起來,送上了高空黑色的縫隙之中。
此刻,在天蕩峰發生動蕩之時,連缺,月盈,以及天妖童子三人,立即出現在了秘境之中,運轉無上修爲,将依舊存活之人,盡皆保護了下來。
就在他們安置好其他人之後,連缺和月盈找到夏殇兩人之時,卻是看見兩人被交界之處吹出的天風卷入了高空黑色縫隙之中,生死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