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海成塵,光陰荏苒,景象變換之間,一切再次變的不同。
這是一處山脈,名爲流雲,山高峰奇,古木蔥郁,野獸縱橫,兇禽擊天。其間部落林立,勇者兇悍,與天争命,生存于蠻荒之原。
一野山林,有刀光閃過,吼叫連連,似是獅吼,又似虎嘯,緊接着就是一陣打鬥之聲,地面傳來隐隐震動,威勢不小。
穿過蔥郁古木,映入眼簾的乃是一副搏鬥的畫面,隻見一少年,手中執刀,正和一隻似虎如獅的野獸在搏鬥,少年一臉兇悍,與其年齡極其不符。
少年野獸周圍一片狼藉,似乎他們已經搏鬥了許久,此時無論是少年還是野獸,每一次的攻擊,都越發的兇悍,即使身上傷痕數處,卻依舊戰意高昂,銳意不減。
格擋住野獸的數次攻擊之後,隻見少年突然身形一轉,閃到野獸身側,迅疾一刀劈下,斬在了野獸脖頸處,鮮血直流,引得野獸一聲震耳欲聾的嘶吼,手爪如遮天蓋下,欲将少年拍倒在地。
眼見利爪拍來,少年卻是絲毫不懼,隻見他刷刷揮出幾刀,快如閃電,卻是全部斬空,讓人不明所以,然而,這時卻發生了不可思議的事情,他手中的刀依舊如閃電般揮出,但卻給人極其遲緩的感覺,讓人感到無比沉重,給人無盡壓力,似乎這緩慢一刀斬在身上,整個人就會瞬間瓦解一般。
緩慢的一刀斬在了拍擊而來的利爪之上,隻見有着那一瞬的停頓,随後,利爪便如紙張一般被刀從中間一斬而過,毫無阻礙!
一刀斬過,少年反手又是一刀揮下,斬在野獸頸部,隻見野獸眼神瞬間頓滞,随後便失去了神采,片刻之後摔倒在地,斃命。
倒地的野獸,足夠吃上幾天了!少年卻沒有一絲的喜悅,反而是神色中帶着淡淡的愁緒,似乎有解不開的心結。
就在他體悟剛才那種戰鬥的熱血時,一道掌聲響起,緊接着一道人影出現在了少年的面前,乃是一老翁,精神矍铄,雄武有力。
“族公”
“不錯,剛才我都看到了,你的刀都快趕上老夫了!”
老者背着雙手,面含笑容,發自内心的稱贊道。
“刀練得再好也是無用,修爲難以寸進,怎能爲族中效力?”
少年有些失落地搖搖頭,有些無奈,有些難以自已。
老者面色一正,鼓勵道,
“殇兒,你不必介懷,族公相信,你可以度過那道坎,部族将來還要靠你揚名四方!”
看着沒有絲毫改變的少年,老者歎了口氣,
“你每天揮刀十萬,練功十二個時辰,說明你堅信自己修煉之路。既然如此,又何必在意一時之困?”
聽到老者的話,少年神色終于有了一絲變化。
察覺到少年的神情,老者繼續道,
“況且,如果你父母還在的話,也不希望你每天如此憂郁,活在自己的陰影之中。”
“父母?”
腦海中浮現出這兩個字,心中一陣溫暖,卻是沒有什麽印象,隻有模糊的感覺,感覺到,父親很威嚴,母親很慈愛,除此,就在無其他。
少年名爲夏殇,乃是辰風部落之人,老者乃部落族公,也是目前部落的最強者,經曆甚廣,見識過人。
夏殇乃是十五歲少年,本是絕世妖孽之姿,三歲醒天賦,懂修行,四歲即爲九階巅峰,成爲族中爲之可數的高手,千裏來客爲之賀。
然而,世事詭異,夏殇一身修爲不知爲何,半年之内修爲盡失,成爲常人。年少執着,夏殇複又修行,五歲歸來,重登巅峰,奈何随後一月,修爲盡數跌落,再次淪爲常人。
一顆少年心,不畏人言,不懼人事,心堅如磐,欲達絕巅。然,世事弄人,修爲失而複得,得而複失,如此反複爲九,乃至一十二歲,後四年,堅心依舊,刀揮十萬,日練天曉,修爲卻再無寸進。
少年一顆堅心,亦是漸漸墜入深谷,被黑暗掩蓋,不複從前。
幸好族公愛護,每每勸解,夏殇日練不辍,隻望有朝一日,再踏武路。
“族公,再過幾天,我就滿十六歲,可以告訴我父母之事了吧”
夏殇一臉的渴望,自從夏殇懂事以來,從未見過父母,也不知道他們長什麽樣子,他們在哪裏,在做什麽。爲何丢下自己不管?夏殇每每想到父母,心中就有些幽怨,族中其他孩童皆有父母疼愛,唯獨自己沒有,他覺得,不管爲何,丢下自己的孩子不管,父母總是不對!
看着夏殇那希冀的神情,老者歎了口氣,
“你父母也是爲了你才離開的。”
爲了我離開?夏殇的心被狠狠地觸動了一下,有一種沖動,感到自己臉上火辣辣了的,不知道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
“隻是他們離開後,就再也沒回來,也不知道如今是否還活着!”
頓了頓,看着神情變化的少年,族公繼續說道,
“以前不告訴你,因爲你還小。他們的離去和你有關,至今我還記得那個夜晚,以及他們離去時的情景。哎,讓人傷感的回憶。”
“其實”
族公正要繼續說下去,突然一陣地動山搖,山林中傳來驚天動地吼叫聲,緊接着遠處一道火光沖天而起,随後隻見天空中出現了五彩斑斓的霞光,映照天穹,灑向四方,緊接着一道黑色光幕劃過天空,那絢麗的的霞光變得渙散開來,倏忽之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族公,發生了什麽事”
看到這神奇的一幕,夏殇好奇地問道。
然而,老者的神情卻是陰沉的很,臉色極其難看,面容上醞釀着無盡憤怒。
“跳梁小醜而已,不用在意。”
老者恨聲道,随即面向夏殇,道,
“找個山洞躲起來,這景象消失前千萬别出來!”
老者說完,也不待夏殇答話,人影就消失在了眼前,奔向了部落所在。走的非常匆忙,話隻說到一般。
“可”
夏殇來不及說話,就發現族公早已不見,不由得神色微變,肯定是發生了十分重大的事,因爲他從來沒見過族公如此緊張,匆忙。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傳來,
“晚上到我住處來”
是族公的聲音,夏殇心中一凝,此時族公不知道去了多遠,卻依舊聽到他的聲音,一直以來和藹慈祥的族公,沒想到竟這般的深不可測。
此時的天空又有了一番變化,驚雷陣陣,狂風呼嘯,整個天色都暗了下來,似乎天被捅破了一般。
看着急劇變化的天空,夏殇心中有了一股驚奇之感,有一種急切想要知道原因的渴望。隻見他拔腿狂奔,達到自己速度的極緻,眨眼間一出現在了數十米開外,雖然夏殇修爲盡廢,但是畢竟是九次達到九階巅峰,身體素質也強化了不少。
半個時辰後,夏殇來到了一處高山上,四處觀望,在他右前方正好有一個山洞,可以作爲藏身之處。
夏殇望向天空,隻見天空之中雲轉風鬥,有火焰騰起,有光輝照耀,更有龍鳳交織,聲聲轟鳴震響闖入夏殇耳中,不知發生了什麽事。
正在疑惑之中,夏殇恍惚間看到了人影,交錯而過,仔細看時,卻又什麽也沒有。一時間,夏殇心中有一個猜測,眼前之景,難道是因爲有人在戰鬥?
那是怎樣的修爲?是神嗎?暮然間,夏殇心中生出無限向往,想看看那雲彩後面的人,看看他們是不是如同傳說中的那樣,三頭六臂,身高萬丈。
就在夏殇遐想之時,突然一道火光落下,直直向着他沖來。火還未到,夏殇便感覺炙熱難耐,奮起全身力氣,跑向那幽深的山洞。
在他剛剛進入山洞的刹那,那道火光,就掉落在了山林中,隻聽到轟的一聲,緊接着,熱浪襲來,夏殇被狠狠撞擊,沖進了山洞深處,陷入了昏迷之中。
與此同時,辰風部落所在,一面遮天大旗遮蓋,将所有人盡數掩蓋其中,氣息消失在天地間。
蒼穹之上,隐隐傳來聲響,很模糊,隻能隐約聽到幾個字,“消失”“無用”,就再無其他。
昏迷的夏殇,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夢見了奇怪的場景,那裏有無盡符文環繞,還有無數生靈嘶鳴,甚至有着喃喃低語,但是無論是符文還是生靈,亦或是那低語聲,夏殇卻是絲毫不識!
在那夢中,夏殇仿佛成了初生的嬰兒,入眼所見,皆是陌生,卻有一種魔力,深深地吸引着他。
在那片地方,遠處一片朦胧,夏殇恍恍惚惚的向着前面蹒跚而去。
劇烈之痛傳來,夏殇努力睜開了雙眼,入眼所見,竟是一片漆黑,目無所視。記憶漸漸湧來,夏殇想起了之前發生之事。
此時的夏殇仍舊心有餘悸,那種恍若滅世般的情景,深入其骨髓,難以忘卻。忽然夏殇又想起了自己做的夢,夢中的情景給他一種難以言明的感覺,陌生又熟悉,冥冥中似乎和今日之事有一絲關聯,不知爲何會有這樣的感覺?
沉思許久,夏殇歎了口氣,無論是什麽,跟自己有什麽關系?自己隻不過是連武道都無法踏進的廢人罷了。
漸漸适應了黑暗,這山洞雖然無光,卻也呼吸順暢,想必存在連接外面的通道,夏殇如是想到。
握住依舊緊緊抓在手中的刀,摸着牆壁,夏殇亦步亦趨,緩緩前行,不久之後,一縷微光透過山洞照到了夏殇的臉龐上,隻見他的頭上有一道紅色印記,乃是血液所緻,此時早已幹涸,然而他卻是沒有絲毫察覺。
那一道光芒給了夏殇極大的動力,隐隐感受到面前的地形,夏殇手中之刀以一個奇怪的軌迹旋轉而出,瞬間,一人寬的出口呈現在其眼前。
注視着出口處的空地,隐隐有野獸悲鳴,夏殇靜靜站立了片刻,方才邁步走出山洞,出現在了開闊的山峰上。
然而,入眼所見,卻使得夏殇心中湧動出一股難以釋懷的震驚和憤怒。眼中之景,實在難以言明,放眼望去,一望無際,皆是焦山,古木不見,山林成灰,奇峰險山皆爲一片漆黑,火焰焚燒,野獸嘶嚎。
天地間一片哀鴻。這是部族生存的家園!如今卻山林盡毀,野獸盡消!
突然,一股灼熱傳來,夏殇擡眼望去,隻見山火正在向着他所在之地蔓延,灼熱加身,夏殇心中有一絲觸動,其身體猛烈地顫抖起來,然而瞬息間卻再無異狀,沒來由的夏殇心中十分煩躁。
猛然間,夏殇想到了部族,想到了族公,這災難來得如此突然,不知部族如何了?想到這,心中憂慮,更加濃重了幾分,毫不遲疑,夏殇迎着這荒蕪的山嶺,向部族所在奔去。
沿途所過,盡皆焦土廢山,重傷凄厲的生靈。面對這一方廢土,夏殇無能爲力,他所能做的,隻是不斷地揮出手中之刀,結束那已經無可挽回的生命,減少它們的痛苦。
他腦海中不斷回想着那恍惚的人影,難道那不是神嗎?保護萬民,護佑衆生,不是神的職責嗎?入眼所見的這一切,與傳說竟是如此的天差地别!
夏殇心中形成了一個結,如何也不明白,那矗立高天上的神明,爲何要這樣做。他心中對所謂的神産生了懷疑。
但,他的心也更加灼熱,那種力量,不知道人力是否可以達到。如果人力可以達到,那麽所謂的神,又是什麽?
一路困惑,夏殇的行程卻不慢,将近黃昏之時,來到了部族所在之地。部落之地損失近半,房屋倒塌,護欄破損,人們臉色痛惜,唯一讓人欣慰的是,沒有人員傷亡。
與此同時夏殇心中卻也舒了口氣。隻見部落中人員攢動,到處都是忙碌的身影,似乎在準備着什麽。
見到夏殇的到來,部落中人看向他的眼神不善,似乎忍耐着怒火。見到衆人的反應,夏殇面色平靜,心中卻很不是滋味。
懂事以來,部落中人對他的态度就很冷淡,夏殇也不明白這是爲什麽?在一次無意中聽到辰風部落以前乃是萬裏之内最強的部落,幾乎将要成爲一方之國,卻因爲一些原因,人才盡失,高手皆絕,淪落成了如今的中等部落。如今天災襲來,部落更加衰敗。
夏殇數次向族公問明此事,族公卻總是搖頭不語,隐晦甚深。此後,修煉就成了他的追求,因爲在他看來,隻有自己修煉有成,才能改變族人的态度,知道原因。
一路不停,夏殇直奔族公所在之地。來到屋舍前,早有數人守護,神色威嚴,面容冷峻,不準任何人進入,似乎族公正在商量重要的事。
見不能進入其中,夏殇也不打算多留,就要離去,
“夏殇!”
一道聲音響起,聲音清脆,緊接着一道身影出現在夏殇眼前,卻是一位女子,看上去比夏殇大一些,神色關切。
“你沒事吧?”
女子拽着夏殇翻來覆去看了看。
此人乃是夏殇爲數不多關系極好之人,乃是族公的孫女,名爲夏青鸾。按輩分,夏殇應稱呼她姐姐。
見到此人,夏殇難得的神色輕松了幾分,
“沒事,族公在商量什麽?”
“遷徙的事吧,這裏已經不能住人了。”
夏殇默默點頭。
看着眼前神色輕松,帶着淺笑的人,夏殇忍不住道,
“你怎麽不難過?族中發生了這麽大事!”
聽到夏殇的話,女子撇了撇嘴,
“難過?難過有什麽用?這裏應經不能住人了,那些毀壞的東西有什麽用?族人全部安好,沒什麽值得難過的地方啊?”
“嗯!”
夏殇無言與對,轉身離去。
“你去哪?”
“今日修煉的時辰還沒夠。”
轉眼間,夏殇已經走遠。青鸾欲追,卻又停了下來,眼中閃過痛惜之色。
夏殇來到自己住處,他的木屋還在,完好無損。其盤膝坐下,修煉起來。
一如既往,引天地元氣入體。天地元氣剛一入體,夏殇的身體竟然劇烈顫抖起來,那些元氣,在他體内産生了作用!
在這一刻,夏殇忽然有一種痛哭流涕的沖動。先前九次達到九階巅峰,卻一再修爲盡失,此後數年,無論如何引動天地元氣,身體卻是沒有絲毫反應。
今日那久違的感覺再次降臨,夏殇立即沉浸在了其中,那種酣暢淋漓的感覺,那種力量的掌握,讓他難以言明。
九階修身,乃是踏上武道之路必經。五行四極而爲九,沖破身體五行,貫通四極,最後四極五行合一,打開命門,從而踏上武道,走上修煉之路。
夏殇曾經五行四極全部打通,每當其九階合一,将要打開命門之時,修爲就會盡散,随之急劇跌落,随後跌出武道,如同魔咒一般,無法解脫。
沉浸在喜悅中的夏殇,周圍天地元氣彙聚而來,在他周圍形成淡淡薄霧,形成一個漩渦,向着他的心髒彙聚而去。
木屋周圍天地元氣濃厚了幾分,除卻一雙清澈的眼睛之外,卻沒有什麽人關注這裏。況且即使發現了也不會有什麽人在意。
修煉之中的夏殇,陷入了奇妙的境地,陌生又熟悉的符文,未見過的生靈,聽不清的低語,再次出現在了她的腦海中,這次卻不是夢中,而是真實的出現,整個木屋中都響徹着微微喃喃
夏殇似乎沉浸其中,卻又似乎已經沉淪,雖然精神奕奕,卻又似乎毫無察覺,在他的修煉之中,在木屋中隐隐有五個字符浮現,環繞其周身,運轉不息。
修煉無時間,天拂曉,夏殇從修煉的狀态中醒轉過來,此時的他精神奕奕,身體也變得輕便了許多,雙臂舒展,粗略估計,力量足有上千斤!
每突破一階,力量增長五百斤,身體強度增加,夏殇如今也隻是突破一階,卻達到了千斤之力。
然而,大山之中,部落之人,本就剽悍,即使是普通人也有幾百斤力量,否則怎麽獵殺野獸,維持生計?
雖然之前修爲盡失,但是夏殇身體強度卻也增加了幾分,如今上千斤力道,卻也正常。
抓起身邊之刀,随意揮舞幾下,變得更加的自如,如臂指使,随意了許多。然而夏殇的神情變得有些驚異,在剛剛揮刀之時,似乎出現了什麽東西!
再次揮舞幾次,點點光火出現在了刀身上!
這是怎麽回事?夏殇思索起來。
難道?他忽然記起,從山洞出來的時候,心頭一陣灼熱,難道是因爲那時的緣故?自己的突破也與之有關?
不管如何,如今又可以修煉,雖然不知道修到九階之後會如何,但,夏殇會堅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