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宿對于洛天而言,既不是指大王城中的豪宅,也不是夜夜笙歌,每個人都叫他大爺的銷金窟,而是那個不能見光,不能吹風,天生體弱多病的妹妹所在的地方。
龍有逆鱗,觸之必怒。
洛嫣然是洛天的逆鱗,無論洛天平時看起來有多聰明,有多少小心眼,但如果事情發生在洛嫣然的身上,落在了他唯一的妹妹身上,那所有的冷靜都是扯淡。
沒人能折磨他的妹妹,更不能當着他的面。
黑木早已看出這是幻境,縱然他不提醒洛天,洛天自己也知道這是個幻境,但沒辦法控制自己暴動的情緒。
即便腦海中不斷地回蕩一句話,不斷地有人提醒自己,這是圈套,這是幻境,但洛天還是義無反顧地沖了上去,他咆哮着,虎茨寶刀傳來荒獸的怒吼。
蒼天門就在眼前,妹妹正在受苦,他怎能袖手旁觀。
“洛天,那是幻境,别中了圈套。”
黑木擋在了他的面前。
“滾開。”紅了眼的洛天低聲喝道。
鐵鏈敲打在地上,鞭子不斷地抽在洛嫣然的身上,柔軟的姑娘倒在了地上,回過頭,即便洛嫣然的臉上蒙着黑紗,但帶血的眼淚卻還是順着臉頰流了下來。
“妹妹……”
一個瘋狂的聲音在洛天的内心中回蕩,去他的什麽理智,去他的冷靜,哪怕這隻是個幻象,也絕不能眼看自己的妹妹受苦。
他推開了黑木,提着虎茨寶刀沖入了幻境之中,像是個發瘋的傻子,黑木回過頭,卻沒再阻止。
“如果你死在這裏,那或許是我錯了,能入道海者都是有大氣運,大智慧的天之驕子,你也許不是……”
沖入了蒼天門中,洛天一刀劈出,眼前的幻境便似玻璃般破碎,隻是幻境,剛剛洛嫣然受苦的一幕也隻是爲了騙洛天踏入幻境中。
四周場景再度變化,石階高處,大量蒼天門的弟子湧了出來,将洛天團團包圍。
上方,目光極限之處,蒼天門的高層如同模糊的光點,站在高處。
“大膽,敢擅闖我蒼天門。”
“何方小賊,竟敢冒犯我們蒼天門。”
一把把兵器對準了洛天,幻境之中,如果中了幻術的人将幻境當真,那一旦在幻境中受了緻命傷,那在現實中的他也将死去。
幻境是一場可以要人性命的噩夢。
“我管你們是幻境還是真實,即便是在夢裏,也不準折磨我妹妹。”
洛天怒喝一聲,虎茨寶刀和蒼風妙法同時出手,在蒼天門的石階上大肆破壞,被殺死的蒼天門弟子并不會留下屍體,而是像煙霧般消散,緊接着更多的蒼天門弟子會在不遠處幻化出來。
人山人海,身陷人潮中的洛天仿佛要被淹沒了一般。
黑木冷冷地看着這一切,這個幻境的施術者修爲遠不及他,所以他一眼就能将幻境看破,在這個幻境中,他是絕對安全的。
“愚蠢之極,明知道這是陷阱竟然還往裏面沖,道海怎麽會選擇你這樣的傻瓜。”
這一刻,幻境再度變化,蒼天門的高層出手,一道恐怖而巨大的靈光從高處的台階上打了下來,在幻境中,施術者可以爲所欲爲,如果中了招,還分辨不出施術者的本體在何方,那死亡将是唯一的結果。
“哥,救我,哥……”
洛嫣然的身影再度幻化出來,沖着洛天拼命喊叫。
洛天受到靈光重壓,已漸漸支撐不住,這道靈光的力量至少是人丹境,幻境施術者可以在幻境中施展超過自己修爲一定程度的法術,這個幻境的施術者修爲大約煉氣境八層,那他最高可以制造人丹境的法術幻象。
洛天感覺自己全身都劇痛無比,靈光正在摧毀他的身體,而洛嫣然的喊聲卻在迷惑他的心靈。
“必輸無疑。”黑木冷冷地說道。
雙手握着虎茨寶刀,洛天還在做最後的抵抗,他快支撐不住了,身體在靈光中千瘡百孔,縱然這是幻境,可一旦他被這道靈光炸碎,那本體也将死亡。
“哥,哥……”
洛嫣然的呼喊一聲連着一聲。
四周太亮了,洛天眼中所見皆是極芒,就像是那天,十五歲那年,他驚恐地坐着馬車,那一夜的星光也很明亮,他躲在黑暗的馬車裏,雙眼仿佛被無窮無盡的星光盈滿了。
那時候的絕望和此時如此相似……
“那一天,我發誓,等我歸來的一天,絕不讓人再傷害我的家人,絕不會再讓人看扁,絕不再跪下後擡不起頭來,我……必須言出必行。”
人丹境強度的靈光中,洛天竟然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望見這一幕的黑木微微一怔,随後皺着眉頭說道:“舒舒服服的死去不好嗎?”
“我知道這是幻境,我知道眼前的妹妹是假的,我知道我可能會死,但那又如何,我所貫徹的始終是我自己的信念,我是雲山少虎,無所畏懼。”
一聲咆哮,這一刻強大的意念支撐下,洛天再度挺直了腰杆。
就算是死也要放手一搏,即便最後隕落于此,但至少,我做了我該做的。
不低頭,驕傲的雲山少虎又一次證明了他的堅強。
“除非,奇迹發生,否則必死無疑,但至少站着死去總好過怯懦中殒命。”黑木搖頭道。
但這一刻,在洛天的身體中,奇迹正在發生。
體内黑色的石頭開始漸漸變色,從中央映出微弱的紅光,這道紅光很快便傳遍了洛天的全身,那些附着在經絡上的黑色物質也在閃着紅光。
突然間,洛天身體中的靈力不受控制地沖向一處還未煉化的穴位,竟然開始強行轉化新的穴海。
這一刻,黑蛟殺手的聲音在幻境中響起,冷笑着說道:“你既然急着去死,那我成全你好了。”
幻境中的靈光再度增強,已經到了人丹境一層的極限,幻術的強大一面展露無遺。
洛天卻握着虎茨寶刀并未行動,這一刻,他也察覺到了身體内的變化,靈力不受他自己控制地自行運轉起來,同時體内不斷地傳來溫暖的感覺,在這份暖意下,身體中新的穴位正在被攻陷。
靈光再度襲來,黑木轉過身去,歎了口氣道:“此命休矣。”
然而,片刻後,并無慘叫聲,周圍的幻境也沒消失,相反,他卻聽見黑蛟的殺手疑惑地說了一句:“奇怪,爲什麽攻不破洛天的靈氣?”
黑木一愣,轉過頭去,洛天依然站在自己的身後,而恐怖的人丹境級别靈光竟然被他的靈氣擋在了身體外面。
微弱的紅光透體而出,那如血一般的紅光像是從他的經絡之間散發出來。
“修爲在突破!”黑木發現洛天的修爲竟然開始緩慢地提升,不僅吃了一驚。
要知道,修爲的提升就和萬物生長一般,在不經意間提高,欲速則不達,緩慢修煉穩步提升,才是正确的途經。
很少有聽說過,遇到危險會突然提升修爲的情況,即便是活了那麽久的黑木也未曾見過。
但此時此刻洛天的修爲的的确确在提升,雖然提升的速度不算快,但正在從表面上的煉氣境四層提升到煉氣境五層。
而如果他能到達煉氣境五層的表面修爲,那他的實際戰鬥力将會畢竟煉氣境十層,即便不到十層,但配合洛天強大的法術和一身寶具,打赢煉氣境十層的高手也不是不可能。
但可能嗎?
臨陣提升修爲,危險似乎反而激發了他的潛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