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露禅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董爺,依舊不修邊幅,叼着一杆大煙鬥坐在自己旁邊吞雲吐霧。
董爺看到楊露禅醒了,出奇的沒有吱聲,等到最後一口濃煙吐出去,小心翼翼的收起煙鬥,才蹦出一句話。
“小子,你的命已經不屬于你了,你知不知道?”語氣中透露着無奈,以及恨鐵不成鋼之意。
楊露禅撓了撓頭,道:“我知道啊,我娘說過,人生下來就是受苦的,小命也都在閻王手裏,隻要我積德行善閻王爺就不收我的命了。”
董爺愣了半天,這世上能有這麽天真的人,真是長了見識。
可惜啊,閻王有時候也會瞎了眼,讓好人早死,小人長命!
敲着楊露禅的頭,董爺指着他頭上的肉角說道:“看沒看到,你的三花聚頂已經由紅入黑,等到它由黑入紫…嘿嘿,就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這不是恐吓楊露禅,而是在說一個事實,董爺是爲了他的生命着想,可是等了好半天楊露禅都沒有回話。
董爺放眼看去,手一抖差點一拳打在楊露禅頭上,因爲楊露禅正在拼了命的翻白眼,像不行了似得。
“喂,露禅,你怎麽了?”
按理說楊露禅喝了藥,經過董爺的精心調理,身體已經沒有大礙了,這種情況怎麽解釋呢?
董爺正絞盡腦汁思索着,下一秒楊露禅就好了,眼神也變了回來,疑惑地看着董爺說道:“我沒看到啊…”
董爺差點吐出一口老血,這特麽神反應弧啊,估計這輩子也就楊露禅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了。
“說的話你都記住了沒有,我告訴你,以後千萬别讓人再碰你的三花聚頂了,否則你就見不到你娘了。”
董爺無奈的說道,沒想到楊露禅一個激靈,說話也不是那麽中氣十足,顫抖地問道:“董爺,您不是吓我吧?”
“咦,原來這小子這麽在乎他娘?要知道就不費那麽多事了!”董爺心中後悔,要知道這麽簡單就能勸住他,自己肯定不會多費口舌。
重重的“哼”了一聲,董爺厲聲道:“現在知道害怕了?我告訴你…也不晚!”
楊露禅喜出望外,董爺看他像個小孩子一樣,心情也莫名的高興起來,又掏出大煙鬥開始雲霧缭繞。
“你的情況基本上已經藥石無醫了,隻有練習内家拳才能彌補虧空,知不知道?”
“不知道。”
楊露禅就像撥浪鼓似的搖着腦袋,他隻練過馮克善傳授的十二路長拳,至于什麽内家拳完全不知道。
董爺就喜歡楊露禅這副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因爲這樣才能顯示出自己的知識淵博。
“内家拳理論的誕生由來已久,最早是有武當張三豐祖師創立的,不過後世流傳的武當内家拳理論,相對來說注重打坐煉丹而不注重實戰。”
楊露禅像聽故事一樣,也不着急,就這麽靜靜的坐着聽董爺從頭到尾的闡述内家拳理論。
“明末陳王廷祖師年老隐居期間,依據祖傳之拳術,博采衆家之精華,結合太極陰陽之理,參考中醫經絡學說及導引、吐納之術,創造了一套具有陰陽相合、剛柔相濟的太極拳。
這套太極拳,共有一至五路太極拳,炮捶一路,長拳一百零八勢,雙人推手,刀槍劍棍锏雙人粘槍等器械,自此陳氏太極拳問世,陳氏後人也遵從陳王廷爲祖師。”
楊露禅眼裏冒着星星,董爺口中的太極拳似乎比馮克善傳送的拳法高超的多,好多東西自己都聞所未聞。
“董爺,難道說你口中的陳氏太極拳可以救我的命?”
董爺颔首,目光也變得悠長了很多,似乎在緬懷着什麽,最後道:“沒錯,你現在的情況唯有太極拳能夠拯救你的性命。
如果你有幸得到真傳,不僅能彌補虧空,甚至最後成爲一代武學宗師也未嘗不可,這一切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楊露禅立即問道:“那董爺你知道我上哪才能學到太極拳嗎?”
董爺緩緩吐出三個字:陳家溝!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楊露禅總感覺陳家溝這三個字對于董爺來說有着非比尋常的意義。
董爺又緬懷片刻,正要侃侃而談,這小小醫室内卻來了兩個不速之客,爲首之人虎背熊腰讓人望而生畏。
正是馮克善,馮裕父子二人。
“又在賣弄你的内家拳了?哪裏有我的十二路長拳實在!”
馮克善非常不客氣,硬生生的打斷了董爺的話。
蓋因爲董爺跟他多年,不知道賣弄了多少次内家拳,馮克善也早就見怪不怪了。
而且直到現在,馮克善也不知道所謂的内家拳到底有多厲害,甚至在他眼中或許内家拳也是徒有虛名。
董爺原本就在興頭上,被馮克善打斷心生不滿,這下也不管尊卑貴賤,厲聲說道:“教主可是要見識見識?”
馮克善打赢了清軍,正意氣風發,看到一個半百的老頭子都對自己出言不遜,哪裏忍得住?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得到了内家拳幾成真傳!”
馮克善擺好拳架子,十二路長拳已經被他練的出神入化,進可攻退可守讓他信心十足。
相比而言,董爺就要輕松的多,一手拎着大煙鬥,腳上的鞋子還破了幾個洞,沒有一點高人的樣子。
楊露禅目不轉睛,聽董爺說内家拳如此神奇,他也想見識一下。
說時遲,那時快,馮克善先發制人,一記重拳打出,這一拳他僅用了五分力道。
董爺不屑一顧,一手拂過馮克善的胳膊,頓時馮克善身子一斜,拳頭也偏離了軌迹,不僅沒打到董爺,還差點摔了一跤。
“哈哈!哈哈!”
一衆傷兵哈哈大笑,因爲二人的較量就像成年人欺負小孩子一樣,一扒拉就是一個跟頭。
馮克善臉色潮紅,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羞愧的,這下也不客氣了,用上十成十的力道!
“嘿,讓你看看什麽叫内家拳,這一招叫轉身搬攔捶!”
董爺身子半轉,上前半步,不近躲過馮克善的長拳,還一拳命中中門,打的馮克善五髒翻湧。
“咳咳!”
到了現在馮克善哪裏還不知道,自己打不過董爺,正要出聲提醒給自己留點面子,沒想到董爺不依不饒。
“攬雀尾,開太極!”
董爺欺身而上,馮克善逃脫不得,想要反抗,都被董爺卸去勁力,到最後他隻能背對董爺,連聲求饒。
董爺看差不多了,一腳踢在他的屁股上,馮克善摔了個狗吃屎,半滾的出了醫室。
“三招!我隻會三招太極拳,但是對付你足夠了!”董爺将煙鬥别在腰帶上,右手豎起三根手指說道!
馮克善臉色異常難看,最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至于楊露禅,這下他徹底服了,連眼睛都不眨,且從這一刻開始,他發誓一定要學太極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