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轉瞬之間,季子禾拉回了思緒。
沉思片刻之後,季子禾開口道
當你們靈魂飄蕩時,你們開始尋求安定。
在你們的刀刃無情的加之于他人之身時,你們的靈魂得以苟且。
人類的内心盛放着自我的大海,它永遠不會被玷污。
你們的語言如同刀刃,它永不折斷,也從不生鏽。
但是你們的自尊卻如同侏儒,迷茫于迷霧中,尋求着自我的路徑。于世你們開始從他人那裏獲得解脫。
我常聽見你們斥責某個犯了錯誤的人,仿佛他們不是你們的一員,而他倒更像是一個你們中間的陌生人,你們的敵人。
你們将審判施加,默認這種厮殺。
當血于火從天而降時,你們學會了團結。
于是,你們豎立了行爲的準繩,道德的标準,法律的紅線。
你們樂于立法,但是你們更加喜歡破壞它。
如同海邊玩耍的孩童,歡欣鼓舞的在沙灘上建立了城堡,随後又一腳踩碎。
大海帶走了沙子,又送來了更多的沙子。
大海不會苛責海水,沙灘不會責難沙子。于是你們用法律來苛責孩童。
你們将殺人者帶到法律的鍘刀邊時,可曾用天平稱量過雙方的内心?
當你們将無辜之人的頭顱斬下時,法律的維護人成爲了觸犯者,你們又将作何抉擇?
當真正的殺人者用着陰暗的口吻嘲弄着法律的無能時,你們又将如何裁定?
當你們面對一個殺人者其實是更大的受害者時,你們又将降下什麽樣的審判?
你們将如何辯解你們的無能不是法律之下的公正?
背對太陽之人,投下的陰影正是他們心中的法律。
你們站在太陽下面,卻對陰影俯首稱臣。
而後你們對着其他人說看,我發現了我們的君主。
于是,太陽就成爲了你們的敵人。
你們對陰影中的螞蟻,肆意舉起屠刀。卻又對恣意妄爲之人阿谀奉承。
你們的法律,正是你們的恐懼。
說道這裏,季子禾盯着楊靈庭,但是楊靈庭的臉上除了微笑之外,沒有其他的表情。
正午已過,聚集而來的人不斷的增多。
聚集過來的人除了普通人,還有能力者。以及從其他城市而來的行人。
受到氣氛的感染,這些人紛紛席地而坐。
眼前的景象,對于這些人着實新鮮。
“你在放的什麽狗屁?”突然間一個聲音響起。
“閉嘴,渣滓。”還未等季子禾開口,楊靈庭就率先發難道“把他給我扔出去。”
在此地盤坐,身着黑袍之人開口道“不妨閣下說一說‘痛苦’吧。”
季子禾看向此人,高大的身材裹着黑袍,此人在人群中,顯得極爲突兀。
從他的坐姿來看,盡管此人坐的相當随意,但是季子禾從這種坐姿中粗淺的判斷出,這個人時刻在防備着周圍的一舉一動。
盡管此人看起來十分可疑,但是季子禾此時并沒有關心這種事。季子禾不斷榨取着前世的記憶,以及在地球形成的認知。
于是,他開口道
你們的痛苦與歡樂一樣,但是更多的時候你們的歡樂帶給你們的是空虛。
每天,你們從睡夢中醒來,你們詛咒這無底的深淵,而痛苦正是刻印在你們額頭上的汗水。
你們的歡樂是深淵對于太陽的呼喚。
但歡樂既不是深淵,也不是太陽。
它是蜷縮在雪峰之巅的烏龜,既膽小,又渴望着解脫。
痛苦在你們身上刻下的傷痕越多,你們的歡樂便愈加淺薄。
你們行走于沼澤地時,仰慕着天上的雲朵。
而你們的歡樂就如同雲朵,可望可及而不可取。
我能談論你們的痛苦,卻無法談論你們的幸福。
因爲你們的痛苦正是墜于大地的幸福。
當你們感到幸福之時,不應該說幸福在我心中,而應當說我在幸福心中。
當你們無法與愛人共舞,腳踩利刃攀上高峰時,你們是痛苦的。
當你們用語言無法說服他人,你們的暴力便起了殺心。這時,你們是痛苦的。
當你們抛棄太陽和群星,行走于黑暗中時,即便找到了光明,你們也是痛苦的。
你們的歡樂總是低于期望,而痛苦卻永遠大于幸福。
如果你們追尋幸福,那就用你們的心願作爲種子,放在痛苦中,而它則會在黑暗中,成長爲一朵花。
說道這裏,季子禾停了下來,看向這個奇怪的人。而此人在這時站立起來,仿佛是看了季子禾一眼,随後就離開了。
此時,一位女性開口道“請說說死亡。”
季子禾略顯詫異,死亡這個話題,無論在何時談起,都會使人内心沉重。
季子禾靜默着,周圍的針落可聞。
随後,季子禾開口道
你們想知曉死亡,但除非你們在生命心中,不然你們能從哪裏找到它呢?
如果你們想目睹死亡,那麽就請你們對生命敞開心扉。
因爲生與死是同一的,它不是硬币的一體兩面,而是水滴與大海。
你們對于死亡的認知藏匿于你們的希冀深處。
季子禾說道這裏,停了下來。在他的認知中,死亡就失去活力,靈魂歸于虛無。
但是季子禾看着這個面色憔悴的女性,實在是說不出這樣的話,也許她是一位母親,她的子女離世而去,也許她有一位久等不歸卻又杳無音訊的丈夫,再或者她的父母離她而去。
其他的任何話題,季子禾都可以暢所欲言,但唯獨死亡,這個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季子禾緘默了。
但是此時卻沒有人出言打破這份沉默,死亡在這個世界作爲司空見慣,卻又難以承受的事情,他們也在思考着,靜默着。
此時季子禾再次開口
狂風不會經過大樹的允許,那飄零的落葉,也是季節的色彩。
當你們聽到風的呢喃,那也是落葉的傾訴。
黎明散去的霧氣,也将化作水滴,滋潤着大地。
如果你想找到死亡的蹤迹,那麽就低頭看向水中的自己。
死亡雖使你沉默,但它将你的思念聚集。
而你的思念将會照亮夜空,化作群星,那是歸家之人的方向,也是離世之人的燈火。
季子禾再一次看向這位女性,她的臉在這時又添上了幾分痛苦。
楊靈庭敏銳的感受到了季子禾前後狀态的改變,也知道今日的講談到這裏該結束了,随後對着衆人說道“今日就到這裏了,各位請回吧。季子禾,你跟我來。”
季子禾跟随着楊靈庭來到‘定遠’機關。
楊靈庭開口道“季子禾,你今日所說的東西,能聽懂的人,可謂少之又少。”
“聽不懂就對了。要是都讓他們聽懂了,那不就說明我也就這點水平嘛。”季子半玩笑的說着。
但是那個女性的面容,始終在季子禾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送你一個東西。”楊靈庭說道。
“嗯?是什麽?”季子禾問道。
随着楊靈庭翻箱倒櫃的尋找一番後,拿着一個面具,來到季子禾面前。
“這個面具是幹嘛用的?”季子禾問道。
“你拿着看看就知道了。”楊靈庭神秘兮兮的說道。
‘咔嚓’
季子禾手中的面具,裂開了一道縫。
“這?”
當楊靈庭看到面具裂開一道縫時,瞳孔緊緊的縮了一下。
“這還真是總之,這個面具就送給你了。”楊靈庭笑着說道。
“這個面具名爲薩斯特假面。”楊靈庭說道“你帶上試試。”
季子禾看着這個黑白相間的面具,上面的紋路看起來如同宗教中惡魔的臉一般,内心有點受不了。
“你先戴上試試。”楊靈庭有點催促的說着。
“額”
季子禾雖然有點抗拒,但是還是帶上了這個面具。
涼涼的觸感,随後在季子禾的臉上一陣蠕動。
“卧槽,發生了什麽?”季子禾按捺不住一陣驚慌,爆了一聲粗口。
随後,面具融進了季子禾的臉上。
楊靈庭看到這種情況,滿意的笑了笑。
“薩斯特面具,不知什麽地方的産物,這個面具的作用,就是阻止他人的窺測。”楊靈庭說道“有的人可以通過你的面部微表情來做出判斷,有的人可以從你心髒的跳動中做出判斷。”
“就這樣?但是這樣爲什麽融到我的臉中?”季子禾有點惡心的問道“我還能拿出來嗎?”
“那你試試。”楊靈庭說道。
“我你讓我怎麽試?再說剛才那個面具不是裂開了嗎?還有用嗎?”季子禾狐疑道“再說有這種東西,爲什麽你不用?”
“不是我不用,而是我用不到,我不需要。”楊靈庭說道“能從我身上判斷出針對我的計劃,目前爲止,我就碰到過一人。”
“誰啊?”季子禾八卦的問着。
“這你不用管。”楊靈庭說道“今後,不出意外,你應該是要獨自行動了吧。”
“你知道?”季子禾問道。
“猜的。”楊靈庭說道“你太善良了。而你又太過于弱小,若是被人利用了,你會死無葬身之地。”
“你知道?”季子禾說道“别小看我。”
“哼,你剛才說道死亡時,你隐藏的表情或許一般人看不出來。但是在那些善于觀察的人來說,你剛才透露出來的表情,起碼能讓你死一次。”楊靈庭說道。
“你對我幫助這麽大?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季子禾說道。
“說過的,我們是朋友。”楊靈庭說道。
“你在八底監獄中做的事情,我可不認爲我們是朋友。”季子禾說道。
“正因爲如此,我們才是朋友。如果你見到監獄中的東西,還能贊同,那麽我們就不是朋友了。”楊靈庭說道。
“是嗎?那你朋友的标準,還真是奇怪啊。”季子禾說道。
“我的朋友,不但要有自己的理念,還要有甯死不屈的原則。”楊靈庭說道“你明白嗎?”
“好了,跟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