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靜的院子是醉仙樓的後院。
院子雖然不大,但收拾的還是很幹淨,蘇海就是一個愛幹淨的男人。
胖乎乎的手,指甲修剪的很短,每個指縫中都沒有一點遐思,這是他每天都堅持要做的一件事情。
蘇海認爲一個人的手,是全身最美而且最耐看的地方,若是一個人連自己的手都不愛惜,這個人與睡在街道上的叫化仔沒有什麽區别。
剛剛洗去昨夜的疲憊,蘇海恢複了一點自信。
舒展開的眉頭,卻再次凝聚在一起,他想起了最喜歡的老孟。
這個人爲什麽就不能安心地去做一個大廚子?他沒有想明白,心裏隻有可惜,從今天開始,不但自己吃不到老孟炒的菜。
酒樓中的客人必定也會産生抱怨,畢竟吃他炒菜的時間太久了。
一個人即使在外面流浪多久,每天品嘗着各地的名貴菜肴,每當想起自己老婆炒的菜,心裏都會思念。
哪怕喜歡抱怨的老婆煮的隻是一鍋玉米粥,桌子上放的隻是一盤隔夜的鹹菜,味道卻總是讓人心中迷戀。
蘇海沒有老婆,他不喜歡去找一個女人來做自己老婆,他怕找來當他老婆的人,不喜歡他的人,隻喜歡的他的銀子。
銀子在蘇海的心目中是最完美的東西,它比自己見到的每一位女人都漂亮誘人。
同時蘇海的身邊也不缺女人,他是一個喜歡享受生活的人,他看了看屬于自己的房間,這個房間中有道密室。
密室的秘密,隻從認識了酒肉朋友李清,這裏就不是一個密室了。
洗澡的大木桶子還在,提水的姑娘也在,今天隻是自己的酒肉朋友不在,他遇到了許多美麗的姑娘。
李清身邊的姑娘就是有點多,以往的蘇海從來沒有任何想法,可今天他的心中有點空蕩蕩的感覺。
一個男人在羨慕另一個男人時,都有這種感覺。
站在院子中的小盆栽旁,蘇海用自己胖乎乎的手指,小心地撥弄着盆中的月季花。
他知道從今天開始,醉仙樓中的客人再也不會增多,再也不會有老孟這樣的大廚子來爲自己炒菜。
老孟的生活實在太簡單了,他隻需要一個能有吃的地方,住根本無所謂,隻要這個能閉上眼睛睡覺就可以了。
若是能早一點去關心這個人,他也許會變成一個真正的好廚子,自己以前爲什麽就沒有這個想法?
蘇海在回憶中有點後悔。
任何事情,隻要前進了一步,都有改變的希望。
也許老孟甯願在這裏過不愁吃喝住的日子,也不願意出去在江湖,度過提心吊膽的每一天。
蘇海有種悲哀,無論自己現在有多少财富,也無法換來心頭的平靜。
隻有這個時候,人才感到非常的寂寞。
寂寞的男人總能遇到同樣寂寞的朋友。
于是蘇海看到了蕭淚血。
他實在是一個不平凡的人,經曆了昨夜那麽大的壓力,他走路的步伐依然是铿锵有力。
隻是人的眼睛有點發紅,遇到這樣的事情,多麽堅強的人都會失眠。
從蘇海第一眼見到蕭淚血時,他就覺得蕭淚血注定就是一個不平凡的人。
他能用任何人無法承受的力量,去支撐自己的每一天,他會用自己的豪邁和威嚴去征服每一位遇到的人。
即使他不用說話,他的朋友都能從他的目光中讀懂他的想法,因爲他的朋友都是頂天立地的漢子。
月季花兒很美,蘇海用自己的鼻子聞了聞,他沒有聞到花兒的清香,隻有秋天的空氣鑽進了自己的鼻孔。
也許是失眠帶來的困乏,蕭淚血忍不住輕輕咳嗽了一聲。
蘇海平常是一個喜歡多嘴的人。
可是他今天沒有說話,至少在蕭淚血進來以後,他不願意開口。
蘇海雖然沒有說話,其實他的一舉一動,已經告訴來到的蕭淚血,他的話已經夠多了。
根本無法用語言去表達,因爲這才是朋友間的默契,自從第一天認識開始,兩個人似乎就已成了好朋友。
可惜好朋友的身邊總是出現一些令人不愉快的事情,每天發生的事情,都是他們無法預料。
人心的背叛就是在一個瞬間,雖然表面僞裝的很好,可這一天遲早還是會來到。
突然來到的事情,不但會帶來内心的傷害,而且讓人根本無法去防備。
在許久的沉默中,蘇海還是忍不住自己,喜歡說話的人見到朋友,若是不說話,鬼都不相信。
蕭淚血有這個耐心,若是蘇海不開口,他絕對不會去說第一話,他知道蘇海肯定會提起一個人。
“我知道你來這裏的目的,因爲我們有一個共同的酒肉朋友。”即是李清不在這裏,蘇海也不願意放棄損朋友的機會。
蕭淚血淡淡地笑了笑,反問道:“既然别人當你是朋友,你的心裏難道就沒有這位朋友?”
“可是這個朋友的麻煩實在有點多,多的讓朋友心煩。”蘇海在抱怨。
“男人還是女人?”蕭淚血一笑。
“女人的麻煩隻能靠他自己,我也無能爲力,可是。。?”蘇海在猶豫。
“你肯定能猜到他現在會去哪裏?昨夜的蒙面人你一定認識。”蕭淚血沒有給蘇海留下解釋的機會。
“爲什麽?”蘇海擡起了頭,手指離開了月季花。
“因爲你是蘇海,你有個名号是‘江湖萬事通’。”蕭淚血說完這句話,立刻轉過了身子,準備離開。
他不用回頭,雖然聽到了蘇海的一聲歎息聲,他也用不着回頭。
酒肉朋友也是朋友,隻要自己現在走出醉仙樓的後院,這個人必定就跟在後面。
這一點蕭淚血從來就沒有感到奇怪過。
02
“推窗半醉說黃昏,推門喚醒已黎明!”聽到歌聲的一刻,李清朗聲高吟一句。
憑靠内力傳出去的聲音,肖玉樓也是感慨,李清如此年輕,功力卻是如此深厚,非幾十年的修爲,一般人根本做不到。
然而眼前的李清實在是個例外,别人做不到的事情,他總能做得到。
馬車既然來了,肯定要見見馬車中的人是誰?無論坐在裏面的人是男人還是女人。
跟在馬車後面的人,李清絕對沒有想到,其中一個人還會騎着馬?他騎馬的姿勢就是一種活受罪。
胖胖的蘇海此刻吊着他的臉,就好像李清欠了他的銀子,酒肉朋友的心中隻會惦記他的銀子,還有他酒窖中的‘燒刀子’。
當然蕭淚血的出現,讓李清有點吃驚意外,這位朋友怎麽也能找到這裏?畢竟這裏是郊外。
互相看到對方的時候,李清還沒有來得及再次開口,蕭淚血洪亮的聲音已經傳到。
“李少主真不夠朋友,有這麽好的地方,也不約我這個老朋友。”李清隻有苦笑一聲。
若說棺材鋪子是個好地方,或許隻有鬼才會喜歡,沒有一個活着的人會說這是一個好地方。
可偏偏性格直爽的蕭淚血卻說了,他是‘鬼王’,見到的人都是鬼門的人,一個敢自稱鬼王的人,肯定比鬼還要喜歡這個地方。
“隻有他這個笨蛋才喜歡這個鬼地方,現在他就是遊魂。”落下馬的蘇海晃了晃身子,他一定爲他秀美的身材感到惋惜。
馬車停在了院子外面,來到的人實在有點多,騎馬的肖玉樓揮了揮手,院子外立刻分開了一條路。
蘇海晃着身子走到了李清的面前,李清看着他走路的樣子,抿嘴一笑,晃動的身子也不怕閃了他的老腰。
人的眼睛在四周瞧了瞧,嘴裏說出了一句隻有他自己喜歡的話,“這麽多的客人應該去我的醉仙樓,爲什麽要在這裏喝風?”
騎在馬上的肖玉樓也不生氣,瞧着蘇海道:“你應該在這裏也開幾個雅間,我保證你的生意一定也不錯。”
“在棺材鋪子前開個酒樓,來吃飯的隻有鬼,你這個主意一點都不好。”蘇海嘟囔着嘴。
一個喜歡銀子的人,絕對不會做賠本的買賣。
“這個主意我認爲很不錯,我不但是鬼,而且是鬼中的王,隻要我天天來給你捧捧場子,無論什麽樣的鬼,都會喜歡這個地方。”蕭淚血哈哈大笑幾聲。
這句話還的聲音還沒有落下,蕭淚血的人已經到了李清的面前,眼睛裏含着激動的淚光。
仿佛自己的這位朋友離開自己已經很久,他們已經許久都沒有互相見到對方。
“蕭大俠好。”李清客氣地打聲招呼。
眼角的餘光李清卻看着馬車。
懂事的阿晨坐在馬車上沒有下來,裏面的人也沒有走出來,來的人到底是誰?李清也猜不出來。
隻有一個人,李清不希望今天出現,他是高遷,若在這裏遇到肖玉樓,知道他真正的身份。
高遷的内心肯定會充滿了悲傷。
隻有僞裝自己的人他不會感到悲傷,他們始終知道,自己已經背叛了朋友間的友誼,遇到熟知的人,隻是時間問題。
“果然是你,我昨夜猜的沒錯。”蕭淚血看着肖玉樓。
“你現在知道的似乎有點晚了,你就不應該知道。”肖玉樓的臉恢複了冷漠。
遇到李清一個對手也就罷了,現在不但來了蘇海,而且還有一個鬼門中的蕭淚血。
任何人都明白,此刻就不是個好時機。
蕭淚血冷笑了一聲道:“那倒也不見得。”
“你認爲這個時間最好?”肖玉樓道。
蕭淚血用嚴肅的目光,看了看騎在馬上的漢子們,冷酷地言道:“不久這裏一定會發生一件驚天動地的江湖大事情。”
此刻,風又開始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