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的人如同行屍走肉,死了的人卻總有人在惦記。
埋人的坑已經挖好,死去的人已經埋了。
李清站在土墳前,晨風依然很冷。
秋風沒有惦記,它把最後的一點回憶都能吹散。
這是江湖,江湖的人漂泊在江湖上,他們沒有風光的葬禮,随時一個地方,或許就是他們最後的歸宿。
現在死去的人他們沒有名字,也沒有墓碑,他們的一切都埋在了土中。
黃土能告訴他們一個活人都不明白的道理,在它的面前,一律都是平等,人沒有什麽高貴貧賤,也沒有什麽達官顯赫。
土就是一堆土,它終究會掩埋了一切。
走的人已經走了,活着的人現在必須活着。
李清感到特别的心累,這個夜晚已經過去,這個夜晚或許應該回到客棧中,也許最好留在酒肉朋友的雅間中。
雅間中有朋友的酒,客棧中有個變得最聽話的姑娘,這些都不錯,這些都比留在這荒郊野外的心情好一點。
這裏現在沒有酒,隻有一個本來膽子很大的姑娘陪着他,這個姑娘站在一旁。
小蝶看着李清做完了一切,眼睛眨巴的像三天沒有睡覺的小鳥,站着都在打瞌睡,小手不停的捂住張大的嘴。
現在若是給她一張床,這個姑娘一定會跳上去睡上一天一夜。
可這是個荒郊野外,膽子再大的姑娘也不敢在這裏睡覺,何況這裏剛剛埋着兩隻蠍子,這是兩隻會殺人的大蠍子。
小蝶顫着聲道:“兩個人就這樣埋了?”
“這是一個最好的歸宿,”李清安慰道。
“他們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人活着真累,”小蝶歎氣道。
“既然已經走了,何必再去議論他們的過去,”李清黯然道。
“他們之間爲什麽有這麽大的仇與恨?”小蝶道。
江湖的恩怨誰都不清楚,或者是名,或者是利。
名與利永遠是江湖人的奮鬥目标。
“或許我們應該給他們留個什麽?”小蝶道。女人的心就是軟。
“可這裏什麽也沒有,”李清道。
小蝶凝視了李清許久,忽然笑着道:“都說李少主潇灑,而且還很風流,現在看來有一點不一樣。”
“什麽不一樣?”李清看着小蝶,他的記憶中這個姑娘的話,每次都出自己的料想之外。
然而這一次人的話卻不一樣,小蝶道:“原來李少主還是一個看重情義的男人。”
李清默然。
自己的朋友是很多,這些人都走在江湖中。江湖中的情和義,英雄和豪邁爲自己能證明什麽?
“你至少應該給他們一個遮風擋雨的東西,”小蝶笑了笑言道。
人現在的動作很快,一棵樹苗到了土堆上。
黯然的氣氛,李清有點難受,這兩個人,隻是萍水相逢,這也許隻是江湖上的一面之交。
“這顆小樹似乎有點小,”小蝶忙乎完,自言自語道。
“難道還需要我在這裏蓋個房子?”李清道,這裏的人不需要房子,或許再大的房子也遮蓋不了他們的現在。
“真是可憐,這就是他們的歸宿?”姑娘現在想法很多,她沒有理會李清。
“或許這已經不錯了,總算有個人給他們送了一程,”李清道。
“若是有一天是我,你會嗎?”站着的小蝶道,她也許已經忘記了自己的瞌睡。
李清沒有了話語,這個地方實在不願意談論這個話題。
李清看看了天邊。
天快亮了。遠方的天邊已經出現了亮光,早晨本來是一個美好的時刻,一天之計在于晨。
這個夜晚過的一點都不好。
人現在溜達在回城的路上。
人不想說話的時候,肯定有心思。
李清現在的想法就很多,可眼前的姑娘嘟着個小嘴。
嘟着嘴的姑娘一般都心思很重。
李清認爲現在不是哄女孩子開心的時候,這個時候每個女孩子的想法肯定都很特别。
早晨的曙光本該帶來的是光明,還有歡樂與希望。
李清感覺到的卻是壓抑,活着的人的确很累。
人長着嘴除了吃飯,還用來說話,不說話的人不是啞巴,就是冤家,現在的兩個人不是啞巴,也不是冤家。
女人當然最喜歡說話,尤其是一個喜歡說話的女人,若讓她閉上嘴,絕對超不過一炷香的時間。
“木頭,你嘴裏就沒有一句話?”小蝶是女人,女人打破了寂寞。
這句打破清晨的話,一點都不好。
“我是木頭,木頭沒有嘴,當然沒有辦法說話,”對待這樣的姑娘,李清有點苦笑不得,他淡淡道。
“你就不問問昨夜木屋的事?” 小蝶還是沉不住氣。
“若是你想說,已經說了,何必我要問,”李清道。
走路的小蝶停住了腳步,小臉慢慢變紅,又道:“你不想說說房間内發生的故事?”
這是一個尴尬的話題,這個話題不适合與一個姑娘讨論,此時還是大清早,太陽剛剛出來。
“這個。。。”李清的臉微微一紅。
她居然知道夜晚的一切?她本該是一隻醉酒的蝴蝶,這隻蝴蝶肯定沒有飛走,她藏在另一間屋子中。
飛不走的蝴蝶在早晨的陽光下,樣子十分的可愛,她就像一個早晨的天使,隻是這位蝴蝶般的天使沒有翅膀。
可是她有一張嘴,一張誘人的小嘴總有說不完的話題。
“現在你想去。。”小蝶在尋找着可以說的話題。
“我現在的想法肯定與你一樣,”李清笑了笑道。
“我現在隻有一個想法,你肯定猜不到,”小蝶眨了眨眼睛言道。
“現在你除了想睡覺,應該不會想别的,”李清道。
“你果然是個壞男人,夢蝶說的沒錯,”小蝶‘呵呵’笑道。
“現在能找到一個男人已經很不錯,居然還要分出個好壞,”李清道。
“壞男人總比身邊沒有一個男人強,我可以接受,”小蝶笑道。
李清瞧着小蝶的臉,這是一張漂亮的臉,若是沒有遇到甯兒,他很想收下這位奇怪的朋友。
情感本來就是一個怪東西,不想要的時候,總能遇到,拼命追尋的時候,肯定一個都遇不到。
“現在我們應該去木屋中,”小蝶晃着小腦袋言道。
“木屋中?”李清道。
“那是一個好地方,好地方有個大土炕,”小蝶笑嘻嘻的道。
“果然你現在比我這個壞男人還要壞,”李清笑着道。
“你對這個土炕難道不感興趣?”小蝶問道。
李清伸了個懶腰,長長舒了一口氣,此刻腦海中擠滿了回憶,木屋中烏鴉感激的眼神讓他明白,這裏的人很特别。
木屋中烏鴉的表情也很特别,這裏藏着她熟悉的一個秘密,黑夜中那裏還有一個大窟窿。
烏鴉的劍很特别,她手中還有可以迷倒人的手巾,若在木屋中隻是一個普通人,或許現在的荒郊野外又多一個墳。
可這個催命的孟婆婆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李清默然不語,但心裏還是不由的産生一絲寒意,這個老婆婆的身手自己已經領教。
“既然來到了郊外,我們應該在過去瞧瞧,說不定還有一個奇迹,”小蝶道。
小蝶沒有理會李清想說什麽,拉起李清的手,又道:“夢蝶是個好姑娘,你應該救救她。”
李清心裏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這個姑娘的一切都是從西域的故事開始,自己做到的,她現在就在尋找。
或許她的确殺不了自己,可這個姑娘的心,李清不敢想象,她的心或許勝過了‘千面妖狐’。
小蝶看着李清,黯然再道:“清兒,或許你們之間有很大的宿怨,你這又是何苦?就是做不成朋友,你還有顆正直的心。”
“我現在在她的眼裏,不但是個壞男人,而且還是一個大惡人哦!”李清道。
“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好,”小蝶放開了手,手輕輕遮住了自己的小嘴。
“哦!”李清道。
“現在你應該給我一個面子,”小蝶道。
面子,面子到底是什麽?李清或許不知道,可他知道現在這個姑娘的心。
“無論現在怎樣,既然小蝶開口,小蝶的人情在,我還是要給個面子,”李清想起了小木屋的這兩個姑娘。
李清的心中還是有絲于心不忍,這兩個姑娘本質都不錯,時間或許能改變一切。
現在隻是時間問題,對于昨夜的一切。
李清心中隻想知道,烏鴉與夢蝶她們是否還活着?霸道陰險的孟婆婆現在應該走了。
當人出現在木屋前的時候。
木屋還是依舊,屋前的落葉現在沒有人來打掃。
枯黃的落葉,腳落在上面,發出碾碎的聲音。
屋外沒有一個人,門此刻關着,屋外屋内非常的安靜,這裏似乎就不該出現人的蹤迹。
人慢慢推開了門,屋内現在一個人都沒有。
木牆上的大窟窿已經釘上了木闆子,修複的很平整,這個人的手藝一點都不賴,而且還很仔細認真。
土炕上現在鋪的很整齊,這裏是個睡覺的好地方。
既然主人不在,李清也不願意多想,此刻他隻有一個目的,在這裏好好睡上一個安穩覺。
活着的人都必須睡覺,夢中的故事誰也不知道。
李清看看了站在身旁的小蝶,這個姑娘的腦袋若是不困,鬼都不相信,現在隻要挨到土炕上,她一定會做一個姑娘們都喜歡做的夢。
木屋的門在無意間已經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