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芸菲安排完中飯事宜,正與父母一起閑話家常。
沒等聊得幾句,就見爺爺謝問面沉如水,大步從後院方向走來。周啓手中捧着一個狹長的木匣緊跟在他的身後。
正與妻子輕聲交談的謝伯年見狀,眉頭微微一皺。父親怎麽能讓周先生抱着那柄劍呢?他偏頭一看,隻見身旁的顧君梅也是秀眉微蹙,夫妻二人對望一眼,急忙站起身向着匆匆走來的二人迎了過去。
“爸?這是?”
謝問一擡手,打斷了兒子的問話。眼神掃了一圈左右,沒有說話。
“老李!你帶人守住中庭四周,沒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準靠近!”謝芸菲看到爺爺的神色,立刻心領神會。快步走出中庭高聲吩咐道。
“是!大小姐!”老李應了一聲,急忙取出對講機着手安排。
“芸菲這丫頭是越來越能幹了。”謝問見到孫女的作爲,眼中露出贊賞,忍不住出聲誇了一句。
“伯年啊,這次的事情恐怕不簡單呐!具體的還是由周小友來說吧。”
“周先生?究竟是怎麽回事?”顧君梅聽公公說的如此鄭重,忙搶着出聲問道。
“謝爺爺,伯父伯母,你們直接叫我周啓就好了。”周啓輕輕将手中的木匣放到了花廳的圓桌上。在謝家四口的注目之下,輕輕将木匣打開。用手一指匣中的寶劍。
“此劍名七殺!掌殺伐。來曆非凡。之前附在伯父身上的魔頭,就隐藏在其中。剛才我同謝爺爺曾說過,将劍拿出來拍賣的人,很有可能想對謝家不利!”
“七殺?”謝芸菲走到周啓身前站定。低頭望着匣中明黃刺眼的寶劍。偏頭詢問似地望了他一眼。
周啓微微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所說不虛。
“伯父不妨回憶一下,在拍下這柄劍的時候,可有什麽蹊跷的地方值得注意?”周啓突然偏頭望向謝伯年出聲問道。
“嗯,台島緻遠行的拍賣會我參加過多次了,拍賣現場走的都是正常的流程,沒有什麽特别的地方!”謝伯年凝神思索了片刻,很肯定的搖了搖頭。
“那再此之前呢?伯父是否在拍賣開始前就看中了此劍,打算拍下?”
“這到沒有,這把劍是寄賣品,是臨時加入進來的。”謝伯年說到這裏,蓦然一頓,同父親和妻子對望了一眼。
“嗯,這麽說伯父其實是看中了其他物品,才去參加拍賣的?”
“對,原本是看中了一幅六如真迹,和一件官窯洞瓷瓶。”
周啓聽他這麽說,目光瞬間變得明亮,有若寒星。從謝伯年的話語中他已經把握到了事情的關鍵之處。
“那幾樣物件在競拍時,是不是被其他人用高價拍走了?而這柄劍就是在伯父心儀的物品被拍走後才臨時參與競拍的!”
“咦,周啓,你怎麽知道?現場的情況确實同你所說的一樣。”謝伯年微感驚訝,随即臉色一變,他隐隐體會到了周啓話中的含義。
話說道這裏,事情已經非常清楚,周啓的推測十有八九是對的,确實有人針對謝家布下了一個局。周啓一番分析,不但解開了謎團,而且順着這條線索,很有可能找到幕後的黑手!
“之前與謝爺爺的交談中,我得知伯父自小習武。而對于習武之人來講,伯父肯定知道,一件吹毛斷刃的神兵利器會擁有怎樣的吸引力?”
“幕後之人安排人出價拍走您中意的賣品。而關鍵時又讓古劍登場吸引伯父的注意力。這一手先抑後揚,從心裏上将伯父的購買欲望提升到了極緻。”
“我想,連番拍賣被狙,伯父恐怕一見到七殺時,就生起了勢在必得的想法了對吧。”
“對!周啓你說的沒錯,當時我确實是如此想的!”謝伯年目露驚訝,周啓就如同當時在場,窺視到他的内心活動一般。所說的話竟然分毫不差!
聽完周啓的分析,顧君梅和謝伯年,包括謝老爺子看向周啓的目光又與之前出現了不同。這年輕人神思之細密,生平僅見。加之身懷異術,正是那種隻可爲友,切不可爲敵之人!
“這次可真多虧了周小友。哎呀,你看這光顧着說話了,芸菲丫頭,快叫他們上菜,咱們邊吃邊聊。”
“好的爺爺!”謝芸菲瞟了周啓一眼,目光中滿滿的感激驕傲和欣喜。急步走出了花廳。她出去後不大一會兒,便有家中的傭人絡繹走來,端盤上菜。
周啓沒吃早餐,腹中正感到饑餓,欣然入席。對謝芸菲頻頻夾來的菜來者不拒,吃得叫一個香甜。
飯吃了沒多久,他的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周啓放下筷子,露出一個歉意的眼神後,大步向着花廳外走了出去。
片刻之後,周啓從外返回重新入席坐下。在吃下幾口飯菜之後,手中碗筷一頓偏頭對着謝芸菲低聲說道。
“芸菲,大叔剛打來電話,催我去一趟京城,恐怕最遲今晚就得動身。”
“嗯!我還以爲你吃完飯就要走呢。”謝芸菲不着痕迹地白了他一眼,其中的韻味不言而喻。
“怎麽,周啓要去京城?”謝老爺子聞言停箸問道。
“是的謝爺爺,明天一早就要過去。”
“哦,原本還想留你在梅園住上幾日。看來隻能等下次有機會了。”謝老爺子聲音略帶遺憾。不管孫女那邊情況如何,如周啓這樣的“奇人”傾力結交,于個人或整個謝家都隻有好處。更何況周啓的爲人處事風格,深得他的認可和喜歡。心中隐隐便有将他當作了孫女婿來看的想法。
“周啓,你覺得這七殺劍如何?”謝老爺子微一沉吟之後,突然出聲問道。
“七殺劍魔頭已消,如果作爲兵刃,倒不失爲一把神兵。”
“哦,如果是這樣就好!你既能識得此劍,本身也是習劍之人,寶劍遇明主,勝過在牆角空自蒙塵。我便替伯年做主将這把劍贈送給你,周啓你莫要推辭。”
“這?”周啓偏頭望了謝芸菲一眼,他對這柄七殺劍雖然喜歡,可畢竟是謝家所有。抱着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想法。倒也沒有強求的意思。現在聽老爺子這麽一說,心中不由大喜。
見謝芸菲沖他微笑着點了點頭,忙站起身沖老爺子躬身行了一禮。
“長者賜不敢辭,如此小子就愧領了。”
“哈哈,哪有什麽愧領。這次如果沒有你前來相助,恐怕謝家百年家業就得毀于一旦了。一把劍如何能抵。你初次來梅園,吃完飯讓芸菲丫頭帶你四處走走。我和伯年他們合計合計這事。我謝問多年未問世事。我倒要看看是誰敢把注意打到謝家頭上。”
“嗯,這事非同小可,我也想知道,到底是誰膽敢動我謝伯年的心思。”之前一直很少做聲的謝伯年,聽父親說完,目中寒光一閃,身上氣勢一變,隐然露出一股睥睨的姿态。
“謝爺爺,伯父,我這裏還有幾道符箓,稍後你們可以将符折起來貼身帶好。關鍵時候可保平安。”說着周啓從兜兒裏取出四道厚土符和四道庚金符。雙手遞給了謝老爺子。
這兩種都是不需要能量激發直接放在身上就可以發生作用的符箓。厚土符主防,庚金符可以自發反擊傷敵。如果能保得謝芸菲家人的平安,對他來說,于情于理都是分内之事。
飯後,周啓依謝老爺子邀請,由謝芸菲相陪漫步于梅園。謝芸菲出奇的沉靜,隻挽住他的手臂默默相傍。對于她的心情周啓如何不能理解。但他又能如何安慰?
梅園春早,天雖猶寒,卻四處已見生機盎然。春的腳步漸近,正如相聚時苦短,無法阻攔。
時近傍晚,周啓委婉謝絕了挽留,同謝芸菲一起離開了梅園,沿路返回到了别墅。
“我已經安排好了飛機,晚些時候你就可以動身了。”謝芸菲雙手抱在胸前,偏頭凝視着身旁的周啓,臉上的笑容帶着幾分勉強。一路也是沉默,知道此刻周啓方才聽到她開口說話。
“謝謝你芸菲。還是你想得周到。”周啓微微一笑,同時手臂一擡,揚了揚夾在手指間的一張之前就寫好的紙片。
“隐龍會這邊你要防備KASA随時可能出現的襲擊,肯定需要留下大量的人手。這是一個名叫費爾斯的家夥的電話。有必要的話可以和他聯系,讓他派人保護謝爺爺和伯父伯母他們。這家夥是我的朋友,也是一名契約者,現實中專職保全工作的,應該可以幫到你。”
“喲,你比我想的更周到嘛。這次去燕京大概多久?”謝芸菲可愛地撇了撇嘴,見周啓爲她和家人考慮的如此周到,心中的陰霾頓時散去了大半。
“不知道,怎麽也得多呆幾天再走。”
“哼,别把心呆野了。走之前陪我一會兒吧,時間到了老李會送你過去。”随着話音落下,謝芸菲伸手摟住了周啓的脖子,貼身投入他的懷裏。在落日的餘晖中,安靜地享受這分别前霎那溫情。
周啓微一猶豫。伸手摟住了謝芸菲線條柔美的後背,将她柔軟的身子緊緊抱在懷裏。同時,在心中他悄然地問向自己。
這樣的黃昏不知還能享受幾次?
(第五卷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