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大好,陽光明媚,日光照耀下的辦公大樓裏,卻正是清閑的時候。
這是午後的休憩片刻,二樓的中文系主任辦公室裏,沒有開空調,但從敞開的窗戶裏飄進來的絲絲微風,卻也裹挾着涼意,将室内調和的十分舒适。
一個慈眉善目的中年人正靠在躺椅上,一搖一搖着,正對着窗台吹來的風,整個人都像是被許多纖手輕撫着,閉目享受。
滴答、滴答……
耳邊不斷傳來的滴水聲,讓中年人終究沒法按耐住,原本隻是以爲是水龍頭裏面的水沒有流幹淨,但這一直滴水的聲音,久了也讓人煩躁,尤其是在這十分靜谧的環境裏,顯得那麽刺耳。
他明明記得之前自己上過廁所之後,水龍頭是擰緊了地,這也不是什麽年久失修的物件,辦公大樓定期都有人來看護的,這絕對有些不正常。
中年人走到了洗手間門口,猶豫了一下,還是推門而入,洗手池裏,水龍頭口下正垂着一條細細間斷的水鏈。
他走上前去,将水龍頭擰了擰,果然是沒有擰緊,可剛才明明……
這下子在口子上那幾滴水最後滴完之後,終于沒有再滴水了,中年人也略微松了口氣。
他的目光放到了洗手池上面的那面正方形鏡子上,看着裏面自己的身影,突然咧嘴一笑,帶着完全與原本氣質不符的邪性。
這一刻他的思緒飄忽,蓦然想到了就在一個多禮拜之前,自己才在這水池子上大展雄風,将那個沉默寡言的清秀女生操練得哇哇大叫,而她很少展現的“歌喉”又爲他助興,那一次他就像是吃了藥一樣,竟然足足折騰了半個多小時,而光光是在這上面就有十幾分鍾,簡直是他現在想來都有些不可思議的超常發揮。
當然,他更懷念那少女般的柔軟,還有那沒有歲月積澱感的細膩肌膚,摸起來就好像是當年第一次摸到綢緞的觸感,簡直要潤到了他的心裏去。
“可惜啊,怎麽就這麽想不開呢?”
口中呢喃着,鏡子裏的他卻在笑着,舔了舔嘴唇,微微閉上眼睛,然後右手下意識地摸索到了小腹下……
滴答、滴答……
“嗯?”突然再起的滴水聲打斷了中年的自我沉醉,他猛地睜開眼睛,看着對面水池裏又開始滴水的水龍頭。
如果說剛剛他還可能記錯了,那現在他絕對肯定,剛剛自己已經将水龍頭擰緊了地,要麽就是這水龍頭壞了、自己松了,要麽……
想到這裏,他不禁悚然心驚,尤其是之前自己才想到的那個女孩,她才死了一個禮拜,按照傳統來講,過了“頭七”,難道是她冤魂不散,回來找自己了?
若是正常情況下,他都絕不會這麽想,但前有那個自己同樣觊觎過的李菲兒被吓得摔樓住院在前,流言也說她是碰到了鬼,現在自己面前又有這有些詭異的現象,就由不得他不往這個方向考慮了。
他心裏第一次湧起了害怕的情緒,對人和對鬼,畢竟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他的眼珠子開始不停亂轉着,四處打量着,卻又不敢随便轉頭,生怕自己就看到什麽不該看到的東西。
然後他上前又一次将那不停滴水惹得自己心煩意亂的水龍頭關上,這一次他爲了确定擰緊,兩隻手都用上了,甚至手還搭在上面一會兒,确定沒有再滴水之後才拿開。
但他的手剛一拿開,那邊又開始滴起水來,這一次就在他眼皮子底下。
他有些惱了,這一刹那畏懼的情緒倒是少了不少,兩隻手上去将水龍頭使勁扭着、扭着,但這一次卻怎麽也擰不緊了,然後他便驚訝的看到自己的雙手像是不受控制一樣,明明心裏已經叫着要停下來了,雙手卻仍在繼續扭着水龍頭,一直到……一直到那被擰了下來,然後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水柱噴了出來,噴了他一臉,讓他的眼睛都下意識閉上了。
這一刻他也有些急了,兩手隻是下意識地上前去按住那缺口,可是怎麽也止不住,那水柱的力量很強,噴湧出來将他的手都直接沖開,而且這還不是隻有一支的那種“直柱”,而是像噴泉一樣,向着四面濺灑着,一下子澆灌得他從頭到腳幾乎都濕了。
連嘴裏都被噴射了好幾口,他此刻行迹很狼狽,也顧不得這樣出去被人看到會丢面子了,就想趕快叫人來把這玩意兒修好。
可等他一轉身,卻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背後洗手間的門已經關上了。
他轉動門把手,想要把門拉開,卻好像有人故意和他作對,在對面将門拉住一樣,讓他在這裏怎麽也拉不開那門。
他氣得直跺腳,又用腳蹬在旁邊的牆上,可還是沒有用,那面的力氣出奇的大,或者說他是真的力不從心了,根本撼動不了這好像是生在了那兩面牆之間的門。
他已經有了不妙的預感,這讓他根本就不敢轉過身去,隻是背部不斷地被那些水柱掃射,也很是惱人,他想要往旁邊躲避,但洗手間總共也就那麽大的地方,那水柱的噴射倒好像越來越厲害了,将整個洗手間都籠罩在射程範圍以内,他根本無從躲避。
而且很快他就發現這水好像顔色不太對勁了,他看着濺射到門上的一些水珠,看着不像是清水,倒像是渾濁的污水。
而且這顔色正變得越來越深,漸漸地似乎變成了紅色,與其說是水更像是血。
中年的呼吸越來越粗重,他看着腳下開始水漫金山,已經沒過了自己的腳踝,排水孔似乎也被什麽東西堵住了,水一直洩不出去,隻能慢慢往上積累。
當然了,這樣暴烈的噴水,那麽小的排洩孔就算能用恐怕也撐不過來。
而他也不得不開始考慮自己有可能被淹死在這裏面的可能,更關鍵的是,他到現在都還不知道到底是誰在對付自己,雖然心裏有了目标,但無法确認,甚至到最後他破罐子破摔一樣轉過身去,除了确認了那裏噴射出來的的确是猩紅的血水,還是什麽影子都沒有看到。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中年嘗試過叫喊呼救、掙紮爬窗都無用之後,他已經快絕望了,隻是眼睜睜看着下面的水飛快地沒過他的小腿、大腿、腰間,然後直到胸口。
這充斥着腥味與惡臭的血水,讓他鼻翼間都一直很難受,更别說浸泡在裏面的感覺,絕不好受,但更讓他心焦地,還是自己很快就要被吞沒了。
他嘗試着浮在上面,但在這水中的浮力卻出乎意料的小,他的雙腿甚至抖動到抽筋,這也讓他的處境更顯得艱難。
“咳咳、咳咳……”
當血水沒過他的脖頸,即将淹沒他的嘴巴的時候,他精神恍惚間,似乎聽到了身後有什麽異響。
他倒也沒想轉過身去,但身體卻在這一刹那不受控制,然後慢慢地、慢慢地轉過去,一張讓他絕對畢生難忘的面孔也逐漸呈現出來。
他隻感覺對方的臉上似乎都是血,眼睛、鼻子、耳朵、嘴巴,都不斷的有血汩汩冒出,便是原本唯一光潔的額頭,那裏也插着一根似乎是樹枝一樣的東西,但此刻那樹枝也已經被染紅了。
然後她對着他,緩緩張開了嘴巴,好像笑了起來。
他的身體再次不由自主地向她靠過去,兩人幾乎貼面,他看着她的長發浮在水面上,像是一條條毒蛇正在沖他吐信,而她的嘴巴裏,一條猩紅的舌頭也伸了出來,然後不斷的伸長、伸長,直接撞開了他的嘴巴,沖進了他的喉嚨裏——
“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