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的水牢,建在地牢之下。
其中關押的犯人,皆是一些欠收拾之輩,相比于地牢,環境更爲惡劣。
地牢的犯人,偶然還能見光,但一入水牢,此生注定與黑暗爲伴。
甚至也可以說,水牢乃是囚犯的終點,隻進不出,無期之刑,絲毫沒有減刑的可能。
水牢與地牢,本來沒什麽聯系,雖說同在一個位置,上層與下層的關系,但最近地下水積太深,可能造成地勢下榻,不得已之下,才将兩者相連,不至于完全塌方。
在地牢中,東西南北四角,皆有拉扯水牢的受力點。其餘三個角不知在何處,但這一角,原本所在之地,受力點是一塊百丈的鐵闆,但此時卻換成了青龍,迫使她低頭,無時無刻都在遭受折磨。
“你們該死!造下此孽之人,都該碎屍萬段,死一萬次都不夠。”
這拉扯之力,何止千萬斤,别說一條青龍,便是十條,被水牢的一角墜着,都不可能擡起頭來,更别說坤小雅傷勢還如此之重了。
能想到此法之人,惡毒程度讓人汗顔。
李白不是嗜血好殺之人,但在這一刻,他想殺人,便是屠盡長安城,也不足以解他心頭之恨。
這樣的懲罰,坤小雅又怎麽受不了啊?
她不過是一條剛成年不久的母龍。
便是龍族的王者……五爪黃金神龍,在這樣的折磨下,也是撐不了多久的。
“某些豬狗不如的家夥,最好别讓我重返巅峰,否則我必将這大唐攪得翻天地覆,若小雅死去,我勢必要整個大唐的所有人陪葬……”
李白的聲音傳遍了整個地牢,甚至傳進了長安城,但凡聽到之人,無不色變,都能感受到其中的憤怒。
但奇怪的是,大唐的守護者,那些榜上有名的英雄,沒有一個出現。
“我的族人,他們來了……”
這時,坤小雅顫聲道:“李白,你快逃吧!臨死之前,還能聽到你要娶我爲妻的消息,我此生已無憾了。你不必卷入這場紛争,這是我昆侖與大唐的事。”
“逃?哈哈哈,我李白的字典裏,就沒有‘逃’這個字,小雅,你别說話,也不必爲我擔心,我若不想死,世間無人能殺我。”
“可是……”
“沒有可是,男人做事,女人閉嘴,你既然決定做我的妻子,那麽接下來,也就沒有你說話的份了。”
“相公!嗚嗚嗚……”
“小雅别哭,會下暴雨。”
“哐哐哐哐!”
接下來的時間裏,李白如同發瘋了一般,死死的抓着長劍,一劍又一劍劈砍着鐵鏈。上方房屋粗的鐵鏈,李白拿它無法,但此處的鐵鏈,卻隻有腰粗,他不相信劈不開。
但千萬劍過去,鐵鏈還是紋絲不動,隻有一道淺淺的劍痕。
這鐵鏈材質特殊,根本不是黃金鬥氣能撼動的。
可即便如此,李白還是在不斷揮劍,因爲這是他此刻唯一能做的了,饒是虎口都震得血肉模糊,他都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相公,你……”
“閉嘴!”
“其實我是……”
“讓你閉嘴,沒聽到?”
“不是,其實這一切是……”
“坤小雅,你再說話,老子就休了你。”
期間坤小雅似乎要說什麽,但李白已被仇恨蒙蔽了雙眼,根本就不給她說話的機會,甚至不惜搬出了封建男子的休妻特權,這才徹底堵住了坤小雅的嘴。
坤小雅此刻太虛弱了,說話隻會令情況更糟。
時光流逝,一個時辰過去了。
“啊啊啊啊啊……”
李白這回是真發瘋了,怒吼連連,似乎跟鐵鏈有着血海深仇,不砍斷,不罷休!
漸漸地,他沒力氣了。
出劍的力道,還沒成年人的力道大,甚至最後,連三歲孩童都比不過。
暴雨已至,千百年難見的暴雨,覆蓋了整座長安城,大街小巷,積水過多,已經成了小河,僅僅兩個時辰,就灌滿了護城河。
李白很想勸坤小雅别哭,可惜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坤小雅的眼淚,滴落在了他的身上,滴落在了他口中,他輕輕咽下,嘗不出是何味道?
他眼中有不甘、無奈、苦澀、悲涼。
或許是到了絕境的原因,他想到了曾經的世界,想到了妻兒老小。
想到了昔日的長安、想到了詩與劍。
想到了太白牧場,想到了西風瘦馬、骨架雞、沙皮狗……
“老沙……等等!我還有你們。”
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李白猛然坐起,結出了一個複雜的手印,口中默念了幾句,頓時一束聖光當頭落下,他所在的位置,出現了一個六芒星的陣法。
星空之力環繞的六芒星,不斷閃爍着,待光芒散盡,一隻瘦的可憐的沙皮小狗出現了,同時出現的還有一隻雞瓜。
終究實力有限,以李白此時的狀态,施展‘契約之力’,也隻能召喚來一隻沙皮小狗了。至于那隻雞瓜,乃是骨架雞的,可惜力量不夠,召喚而來的隻是骨架雞的爪子。
由于李白最先想到的是沙皮小狗,所以整條狗被召喚而來。若想的是骨架雞,也同樣如此,那麽此時卡在虛空中的就是老沙了,很可能是半隻老沙。
“小紅,回去吧!”李白輕聲道。
聽了李白的話,雞瓜一通亂抓,這才縮了回去。
接下來的一幕,很是怪異,隻見沙皮小狗張開了血盆大口,一嘴就咬在了鐵鏈上,那讓李白絕望的鐵鏈竟然直接被咬斷了……
“嗚汪~!”
沙皮小狗叫了一聲,又咬向了另一根鐵鏈。
再斷一根。
一連八口咬出,八根鐵鏈都斷了。
“嗷嗚!”
鐵鏈斷裂,悲切的龍吟響徹地牢,青龍的頭顱猛然揚起,掙脫了一卻束縛。
緊接着,龍吟消失,青龍也随之消散,一個披頭散發的絕世女子從高空落下。
“老沙!”
李白大叫一聲,使出吃奶的勁道,直接跳在了沙皮小狗的背上。
沙皮小狗四腳一蹬,接住了坤小雅,然後兩人一狗飛出了深坑,落在了九九八号房中,朝着牢門飛一般的跑去。
可就在這時,門口出現了一個身影,正是狄仁傑。
狄仁傑笑道:“居士,這其實是個誤會……”
“滾!”
李白大喝一聲,雙腿一夾,沙皮小狗的速度暴增,準備直接撞上去。
其實見到狄仁傑,李白的心已涼了,别說以他現在的狀态,便是曾經巅峰時刻,對上狄仁傑也不好過。之所以知道不敵,還飛蛾撲火,這無疑是在賭,賭狄仁傑不會對自己出手,畢竟再怎麽說,現在自己也是大唐帝國的英雄。
至于囚禁坤小雅,在李白看來,多半是因爲昆侖與大唐的關系發生了變化,使得雙方兵刃相見。但他李白到底是英雄,無論昆侖與大唐的關系如何,想必救一個坤小雅的分量還是夠的,孰輕孰重,狄仁傑不可能不知道。
當然,李白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在沙皮小狗不要命沖撞過去的同時,他已将坤小雅死死的護在懷裏,便是狄仁傑不顧大局,對他們出手,要死的也是李白自己。
英雄有魂寄存于英雄池,便是此刻死亡,隻要魂魄還在,他日也能聚魂重生。
待到那時,李白若是重返巅峰,倒黴的隻有大唐。
所以不到必要時刻,沒有一個帝國會輕易扼殺英雄,因爲帝國家大業大,經不起英雄無休止的報複。
毫無疑問,李白賭對了,至少在他看來是賭對了。
狄仁傑見到沙皮小狗沖撞而來,立馬就閃開了,趕緊賠笑道:“居士,你冷靜一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這就是一個誤會,小雅姑娘她……”
這個時候,李白能冷靜才怪了,獰笑道:“誤會?我娘子被你們折磨成這樣,你告訴我是個誤會?哼!當我李白是傻子不成?狄仁傑,你替我帶句話給武則天,我娘子今日所受的苦,他日我必十倍、百陪讨回來。”
“這......娘子?”
狄仁傑微微一愣,看向了李白懷中一臉滿足的坤小雅,不由得一陣苦笑。
當二人一狗與他擦肩而過,狄仁傑趕緊追了上去,焦急道:“小雅姑娘,快快說句話啊!快告訴居士,這就是個誤會。”
“相公,其實……”
但坤小雅剛開口,就被李白沉着臉打斷:“坤小雅,你已經很虛弱了,若是再說話,我就休了你,我李白說到做到。”
“呃……”
話已至此,坤小雅哪還敢出聲?
若是就這麽被李白休了,豈不是白忙活了。
狄仁傑頓時目瞪口呆,不急不慢的追着,苦口婆心的勸了起來。
“居士,你冷靜一下。”
“我如何冷靜?”
“事情不是這樣的……”
“閉嘴!你再多說一句,他日我便屠你滿門。”
“該死的,難道你看不出來這是個局嗎?其實我們……”
“狄仁傑,你當我在放屁嗎?既然你不聽,那麽他日,我不但要屠你滿門,但凡跟你有關聯的人我都不會放過。”
李白此刻如同牛一般固執,豈會聽狄仁傑花言巧語?
“你……”
狄仁傑徹底無語了,再怎麽說他是英雄人物,站在王者世界頂端的存在,被如此赤條條的威脅,倒還是頭一遭。若是一般人敢說屠他滿門,那人一定會被他撕成碎片,便是其他英雄,狄仁傑也不會輕繞,必定與他大戰三百回合。
但說這話的是李白,由于多方面的原因,狄仁傑心中雖不爽,卻也隻能忍着。
“老白,你聽我說……”
李元芳姗姗來遲,也出聲勸說。
但看到李元芳堵在了青石路上,李白直接掉過狗頭朝反方向狂奔。
“喂喂喂!老白你是不是瘋了?我是元芳啊……”
李元芳大叫了一聲,就跟着追了上去,可就在這時,狄仁傑停下了,并拉住了他,歎道:“元芳,别追了,咱們再追下去,反而适得其反。他現在的情況,聽不進任何話,唯有等到冷靜下來,再由小雅姑娘勸說,這才是最好的。”
李元芳一陣苦笑:“哎!這事整的,千算萬算,算不到老白的一個‘休’字,就震懾住了這小姑奶奶,也太扯了吧!”
“是挺扯的,誰知道女暴龍會忽然反水啊!元芳,你怎麽看?”
“回禀大人,我算看懂了,這坤小雅已被幸福沖昏頭腦了。”
“我也是這麽想的,天下女人靠得住,母豬也會上樹。咱們忙活了半天,到頭來根本就是出力不讨好,罷了罷了,咱不管了。反正太乙真人的‘歸虛丹’,也隻有一日之效,到時候,坤小雅自然會解釋清楚。”
“也隻能如此了,這件事告訴我一個道理‘女人真心信不得啊!”
“誰說不是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