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如今的修爲,就算做不到千杯不醉,也絕對可以利用内家真氣逼出酒氣,本該是酒桌上最爲坑爹的存在。可他偏偏不用内力,就是想像個普通人一樣痛痛快快地醉上一場。
身爲開國三鼎的後人,趙家這一代的天驕,趙子傑什麽時候受過這般屈辱?前一刻還被人高接遠送、視爲佳婿,轉瞬間就被棒打鴛鴦兩離分,偏偏他用盡了全身解數也不是人家的對手,身爲趙家新生代的代表性人物,竟然無法保護自己的女人!
這家山居小店的風光不錯,臨窗就是五裏平湖,落日夕陽從山那邊一點點延伸過來,慢慢染紅了整個湖面,也染紅了趙子傑的雙眼,他忽然咬了咬牙,挺身站起,可是靜立片刻便又重重落座。父親在電話中的交代還曆曆在耳,就算是此刻的他也是萬萬不敢違背的。
‘趙家子弟行事必當以大局爲重,鬼王一事,如今政府尚未明确表态,就是你爺爺也不肯輕易激怒于他、不會爲了區區兒女之情出關與之激戰,如今許真人出世、天下震動,你還是先回燕山,随時待命。
程家雖是百年老族,卻還不配招惹我趙家,不過既與鬼王結親,趙家該如何對待程天龍,還要看政府的态度如何,這不是我們軟弱,需知千年鬼王更進一步,便是鬼仙果位,已經不算是鬼祟、而是仙家了!程家與鬼王聯姻還算不得什麽,與仙家聯姻便是雞犬升天,莫說是當今政府,就是仙家輩出的古時朝廷也要禮敬三分!”
“呵呵呵呵......”
趙子傑一仰脖子,整整吹了一瓶牛頭山二鍋頭,将酒瓶重重摔在桌上,大聲叫道:“服務員,拿酒,拿酒來!”
“酒這種東西能壯英雄膽,水浒傳裏的武松能赤手空拳打死那隻吊睛白額虎,這東西功不可沒。不過酒如果喝得太多,英雄也會變成狗熊。不知道你是想做救美的英雄,還是狗熊?
不要看那些服務員和顧客了,他們此刻都在睡夢之中,看不到你我二人......”
這家山居小店抵臨附近一個不怎麽出名的景點,也就是這些年有些老驢友專愛尋找冷門景點,才漸漸有了些生意。不過這會兒還早,客人大貓小貓兩三隻,店内的服務員也不過兩人,此刻都仿佛是中了孫大聖的瞌睡蟲,全都趴在桌上打起了呼噜。
此刻清風徐來,窗外平湖之上,一個年輕人背負雙手,正緩緩踱來。明明距離還遠,趙子傑卻看清了這人的面容,隻見此人的樣貌忽而清古,大有離世索居的高人風範,忽而機巧多智,充滿了人間煙火之氣,一時竟看得呆住,喃喃道:“是許真人......”頓時酒醒了大半。
“看在圓圓的面上,你可以叫我一聲許兄弟。”
人影一閃,許長生竟然穿窗而入,悄沒聲息地坐在了他對面,趙子傑看看他落在地上的影子,頓時又是一呆。
人體投影,或因光線正側照耀,随時間而變方向大小,比如到了正午時分,人如果站在陽光下,影子隻會有拳頭大的一點點,過午後則漸漸拉長。
可是這位許真人的影子卻仿佛是一團氣旋,在不停的翻滾變動,而且色呈七色,迷離轉化,當真如最美妙的戲法一般,趙子傑正看得一陣呆滞,許長生笑着用手指敲了敲桌面,那團詭秘莫測的身影才又恢複了常态。
趙子傑長吸一口氣,定定地望了許長生一陣,忽然微微低首:“許真人,我與圓圓的事,還請......”
“你與圓圓的事情我已經盡知,程天龍首鼠兩端,我自然會找他算賬。看在圓圓的面上,自然會想辦法成全你們......”
許長生笑着夾起一口青椒炒肉,細細咀嚼,微微點頭道:“味道很不錯,這家小店倒是有些意思。”
“許真人肯幫我?”
趙子傑聞言大喜,哪裏還有心情去讨論青椒炒肉的味道,忍不住站起身子,雙目火熱地望着許長生。
“坐下吧......”
許長生不由失笑,示意趙子傑安心落座,微微搖頭道:“你好歹也是軍中人人景仰的小戰神,開國三鼎的子弟,怎麽就這般的沉不住氣了?幫我是一定要幫的,就算不看在你的面上,也是要全了圓圓與我的這番因果......
那日我在火車上偶遇圓圓,隻覺心血來潮,定與她有一番機緣,果然由她引出了隐世程家、你這個趙家癡兒,甚至還有陰城鬼王,說起來得到最大好處的正是我。
圓圓與你和那鬼王也算是一樁孽緣,此孽不消,隻怕不隻是禍及你與圓圓,甚至可能危及華夏。
你爺爺不肯爲你這個寶貝孫子做主,是因爲他巴不得那鬼王娶了圓圓,從此成就鬼仙果位呢,那便是我華夏又多了一尊鬼仙,那時政府恩威并施,隻要将它收服,就等同爲華夏平添了一份實力,所以你的親事爲小,華夏之事爲大,犧牲你也算不得什麽了。”
“想不到爺爺竟然......”
趙子傑聽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顯然是對祖父大有不滿,最終卻還是沒敢說出無禮的話來,隻是坐在那裏呼哧呼哧直喘粗氣。
“别怪你的爺爺,到了他這等地位,凡事都要以‘大局’爲重,卻并非是不疼愛你......”
許長生一面與他說話,一面喝酒吃肉,仿佛自己這個天罡大真人不是來做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而是與老友聚會聊天一般,半晌才又繼續道:“我若不是與圓圓和那鬼王有這番因果,也犯不上得罪一位可能成爲鬼仙的大能,更何況這位大能已經被國家關注,連你爺爺這種地位都要有所顧忌......”
“許真人......”
趙子傑心中一跳,不由得緊張起來。
“好了,我既然來此,自然不會袖手旁觀,不過此事行來複雜,總要依足禮數、占足了道理才是,到時那鬼王若還不肯放手,華夏政府也怪不得我将他鏟除!”
“那依真人說,我們該如何做?”
聽到許長生并非是不管自己和圓圓的事,趙子傑心中一松。他也是堂堂趙家子弟、多少精英兵王眼中的戰神一樣,卻爲了一個女孩子如此患得患失,想起來不覺又有些臉紅。
“伸出你的右手。”
許長生放下筷子,指了指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