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件事還是發生在‘建國之後不許成精’的新華夏,那就更加有趣和耐人尋味了。
左柱這個老烏龜當然不是建國後成精的,可是據它所知,很多并非建國後成精的精妖們也一樣是被新華夏鐵腕鎮滅,遠滇的巨蟒渡劫案、羅布泊的核彈引爆,哪一起事件中沒有‘道友們’喋血的身影?
而他的鎖龍嶺卻能夠成爲華夏暴力機構劃定的三大禁地之一、并且相互協議井水不犯河水,就連華夏特殊部門的人見到他‘左柱國’都得客客氣氣的,這件事想起來就讓左柱感到十分驕傲、就想挺直了腰杆‘直直’的叫上兩聲。
做妖怪做到他這樣都可以在國家暴力機構面前發出聲音了,這難道還不是一種巨大的成功麽?
成功的人一定有他的優點,成功的妖也不例外。
任憑許長生法眼如炬也絕對想不到左柱不僅是一隻有文采的龜妖,還是一隻彬彬有禮的龜妖。
見到奮力爬上鎖龍嶺的樓天成和兩個弟子,左柱并沒有因爲這三個人類打擾了自己的好事而暴怒,表現溫潤如君子,先是用幻術令小麗睡去,溫柔地将她放在身旁的青石上,才對樓天成輕輕一禮,微笑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小樓......還記得上次見面時,桃花尚映少年面,怎知今時又相逢,卻見少年白了頭......你這幾十年辛苦經營,就是爲了那肩膀上的枝花麽?”
兩名弟子表情有些怪異地望着老師兼上級領導的樓天成。他們從師十年,都是老師真正的心腹,卻從沒聽老師說過跟這隻烏龜妖還是舊相識。
被許長生提着手臂方才勉強爬到嶺上的王強捅了下他:“聽到了沒有老許,這老烏龜跟領~導是老相識,還叫他小樓,很會倚老賣老啊?”
“呵呵,華夏建國後精妖絕迹,除非是隻修陰神的北地大仙兒已經不算陽間所屬,政府才會睜隻眼閉隻眼。
這隻老烏龜可是個不折不扣的妖怪,居然能夠劃地一方逍遙快活,如果不是政府讓步,你以爲可能麽,他認識你這位領導又有什麽好奇怪的?看來咱們不用太着急了,或許你這位領導真能談判成功呢......”
許長生其實也有些好奇,也不着急出手,拉着王強和麻辣燙遠遠坐在一棵柏樹下,看樓天成和這隻烏龜妖如何應答。
樓天成呵呵一笑,沖龜妖拱了拱手道:“前輩說笑了,天成心中想的從來隻是公理正義,凡事隻求爲國爲民,又豈是爲了這肩上的枝花?這不過是雲生水起、水到渠成罷了......”
“哦,你心裏想得都是公理正義,那這次來是要和我講公理還是講道義的呢?”
左柱目光稍見淩厲,看了眼躺在青石上香鼾正濃的小麗,才又漸漸轉爲柔和:“你來得可不是時候啊,我正忙着做一件人生大事。”
樓天成還了一禮道:“必須是這個時候來,否則等前輩和這個人類女子洞房花燭了,那可就不僅僅違背了天道、也破壞了我們和前輩的協議,以後這鎖龍嶺可就不再是一方淨土。”
“誰說我要和她洞房花燭了?”
左柱直了直脖子,發出的笑聲也是直直的,很像某部香江電影中的老太~監高手:“你們這些人類嘴上說着仁義道德,其實心都是髒的,難道就沒看出本座追求的從來都是一種柏拉圖式的精神交流麽?她身上的婚紗、今天來這裏賀喜的龜子鼈孫,不過都是爲這種高尚、純潔、比水晶更透澈的精神交流添色而已......
這樣高貴的交流方式,又豈是你們這種肮髒人類所能了解的?”
許長生暗暗可笑,好家夥,還柏拉圖式的精神交流,這隻老龜倒是學通中西了。不過也正常,俗話說‘十年樹人、百年樹妖’,這妖若是年歲久了,也通人生世故,也知曆史春秋,烏龜更是妖中最壽長的,幾百年活下來能沒點學識?
左柱有些鄙視地白了樓天成一眼,餘光掃過站在遠處柏樹下的許長生三人,目光忽然一亮:“小丫頭,你怎麽又來了?每次你帶人進山,左哥哥我都想将你留下來,卻因爲想不出治好你啞病的辦法,留下也是尴尬。這一次你就不用走了,左哥哥就是拼着損耗些元氣也要将你徹底治好,讓你從此做我的義妹......”
這隻連做怪蜀黍都不太夠格的龜爺爺突然厚着臉皮要當哥哥,麻辣燙被吓壞了。
她這些年帶那些膽大的老驢友進出鎖龍嶺十幾次,卻從沒被‘留下過’,本以爲是像村民們說得那樣,是受到了山神爺的保佑,卻沒想竟是被這隻龜妖特别關注了?心裏又急又怕,連忙擺手道:“我的病好了,還是......還是不要麻煩您了......”
“哦?”
左柱微微一愕,仔細看了看麻辣燙身旁的許長生和王強,目光在許長生身上停留了一陣,才連連點頭道:“原來是有同道中人出手,這就難怪了。這位道友請了,待貧道處理了些須俗事,再請道友入洞府一叙。”
許長生暗中拍下王強的手背,示意他稍安勿躁,笑道:“好說好說。”
左柱沖許長生微微拱手,道了聲失禮,才又對樓天成道:“小樓,你怎麽還沒走?你雖然是個武家高手,卻并非我同道中人,本座可沒想過要請你去洞府吃茶。”
樓天成苦笑道:“前輩休怪,職責所在,我不能走。前輩當年協助劉伯溫斬殺蛟龍,拯救百萬生靈,立下功德無數,實是對華夏有大功;所以我華夏立國後雖然斬殺天下精怪,卻始終沒有動過前輩,甚至與你商定,隻要前輩不走出這鎖龍嶺方圓百裏,就可稱自在王。可是......”
“可是怎麽了?”
“可是前輩不該倒行逆施啊......這些年人人傳誦說‘鎖龍嶺十人去了九人回’,很多無辜的旅行者都被前輩留在了這裏,特案機構可不能總是視而不見。這次前輩又要留下這個女孩子,已經超過了我們可以忍耐的底線......”
樓天成歎了口氣,從一名年輕警察的背囊中取出自己的純鋼釣竿,在手中輕輕颠動了幾下:“前輩先前‘留下’的人多半都在一兩年後安全返家,雖然都說不清在鎖龍嶺的經曆,卻也沒有受到什麽傷害,反倒一個個身強體健年輕了幾歲,這也是我們可以容忍前輩的原因。
不過近兩三年被前輩‘留下’的人卻始終不曾返家,組織上不得不懷疑前輩已經誤入歧途、走向了魔道。我雖然不信,卻希望前輩盡快放回這些人和這個女孩子,否則我也隻能得罪前輩了......”
“樓天成,你好大的膽!”
龜妖左柱一直都在微笑,恰如溫潤君子、風度極佳,可當看到樓天成的純鋼釣竿,頓時暴怒:“竟敢在我面前亮出這件武器,樓天成你是找死!”
樓天成聞言一驚,壞了!自己怎麽就忘記了面前這位也是水族,見到釣竿魚網就會失去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