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長生如今目力極強,青萍兒稍有偷懶,回頭就會被秋後算賬,被罰過年沒有花炮可放。
雖說現在距離過年還有好幾個月,可青萍兒已經期盼很久了,她的要求不高,就想要好多好多的花炮和鞭炮,等到過年的時候就跑到雲龍山頂把它們全放光!
青萍兒每年都愛幹這種傻事,于是在她放花炮的時候雲龍山的和尚道士都會準時觀看,奮力爲她鼓掌,青萍兒心裏就會比吃了蜜還甜。
老鬼樓劍東現在也漸漸喜歡上了這個小道姑,頗有些爲她抱不平道:“你這個人是不是有虐~待小女孩兒的喜好?自己修煉就借花修我,什麽好看你就看什麽,現在輪到青萍兒修煉了,你就讓她去看牛屎?
我聽說上面的了色大和尚養了兩頭牛,是你命觀中弟子每天都去揀牛糞,揀來就折磨青萍兒?
不行,我看不下去了!你現在不是有赤宵劍了麽,我要向你挑戰,咱們鬥劍分輸赢,你要是輸了,以後也讓青萍兒觀花,不要再觀想什麽牛糞了!”
“我這是爲她好......”
“狗屁,你以爲我會信?青萍兒雖然學過幾年内家修煉功夫,卻都是非常粗淺的玩意兒,十二正經都沒充盈呢,學什麽借物修我啊?跟天地精神相往來是她這個階段要掌握的麽?
長生兄弟,按說你和我名爲兄弟、實爲主仆,有些話我是不該說、也不能說的,可青萍兒這事我就得管,你要是說不出個道理出來,我......我......”
‘我’了半天,樓劍東還真想不到自己能怎麽樣,他當初主動散開三魂七魄讓許長生打入五鬼符,就等于是将後半‘鬼生’全數交到了許長生的手中,别說一主一仆相交悅深,就是真想‘造~反’也休想成功,最多也就能說幾句狠話罷了。
“你前生是俠客,死後爲鬼雄,修得是玄陰之體,靠得是天大機運和水滴石穿的功夫,怎麽會知道人類修道的精巧機密之處?
你要知道,人有人的修法、鬼有鬼的修法,可不同人也有不同的修法。
借花修我隻是個泛指,誰說一定是花了?修爲更高的人可以抵禦誘惑,甚至比我的修法更爽,可以直接借‘人花’修煉。别這麽看着我,‘人花’都不懂麽?你的月茹也算是一朵人花......”
看到老鬼樓劍東日漸清晰的面容,許長生忽然有幾分得意,微笑道:“說到底,能抵禦誘惑的就可以借花之精氣神與天地相往來,抵禦不住的,反會被花吸走了精神。
青萍兒初涉此道,我讓她觀看牛糞,那是因爲糞對人類是沒有什麽吸引力的,至少她不會被誘惑,另外牛糞又是糞類中最幹淨的一種,現在還有少數民族兄弟用牛糞擦碗的呢......
你這隻鬼就是愛管閑事,居然去擔心青萍兒的十二正經未得充盈,有我在這還算事情麽?現在是要讓她掌握這門修煉法門,掌握發動活子時的訣竅,日後就是我幫她奠基成功,她才能夠把握自身的力量。”
樓劍東聽得似懂非懂,微微皺眉道:“老許兄弟,我其實有一事不明,男人發動活子時那話兒會高挺如鐵,仿佛泰山頂上一青松,這女孩子發動活子時又是什麽情況呢?”
“大樓,你的思想太不健康了......”
許長生駭然望着樓劍東,最後盯得這老鬼都要臉紅了,才搖頭道:“你最近不是也在借物修我麽?每天晚上偷偷跑到後山去觀想那些幕碑的結果如何?其實我也非常奇怪,像你這樣的老鬼究竟能不能發動活子時,如果發動了會是一種什麽情況?”
老鬼樓劍東的臉都綠了,用手一捂黑煙籠罩的下半身,咬着嘴唇說了句:“長生兄弟,你壞......”
許長生哈哈一笑,不再逗弄這隻老鬼,微微閉起雙目,身體似坐似弓、如松如緊,卻是沒有修煉什麽道家功課,而是在整理心緒,回思這段日子發生的事情。
修道也是修心,修心卻不是道家性、命的功夫,比凡人也高大上不到哪裏去,說白了就是在修道過程中不停地回顧自己、總結得失,維系科學的三觀,讓自己始終保持一個凡人的心态行非凡之事,卻不會自我膨脹而緻最後被外魔相欺。
放在政~府機關,就是要經常開開小會、總結得失、多做批評和自我批評,大概就是這麽個意思。
亂花漸欲迷人眼,隻因人在花色中。
很多時候人都會看不清狀況,或者自以爲看清了狀況,其實已是身在廬山難識真面目,這就是人類最大的痛苦之一。
一天不能超凡入聖,就會有執着難悟。
許長生是如此,他眼中的富家心機女顔玉又何嘗不是如此?他們這對男男女女明争暗鬥,在真正超凡入聖者眼中看來,其實跟小孩子過家家又有什麽不同?
許長生隐隐覺得,顔玉将可能成爲自己修道路上的一顆釘子!背後神秘的家族背景,來楚都的詭異目的,人夠美、臉皮夠厚,居然還能吃苦,這基本就是一隻女小強啊?
就連葛大爺都說,要離這個女子遠一些,自己與她定賭約、狠打臉,最後逼得她不得不放棄觀主實職,甚至當着很多居士香客以及觀中弟子的面,對西南方的恩師三拜九叩,雖說是大出心中一口惡氣,當時痛快的很,可這是不是太過執着,有違道者之心呢?
這種心态算不算是被内魔相侵,動了嗔意,配不上小真人的身份?
不知不覺一個多小時過去,先是霧重成珠,悄悄打濕了許長生的衣角,他也懶得動用法力相隔,漸漸聽到附近的幼草老樹都發出瑟瑟輕響,才發現已經落雨了。雲龍山就是這樣,十日裏倒有九日是霧、八天落雨。
許長生說過,遇到下雨就可以休息,青萍兒早就歡天喜地的逃離了牛糞,本來想找老許哥哥的,遠遠見到他正在打坐,便又開心的放棄了,總算可以去陪紅紅玩了呢,萬歲!
“這個小丫頭,還是個孩子啊,我是不是對她太過嚴厲了?”
隐隐看到青萍兒蹦蹦跳跳離去的背影,許長生搖頭暗笑,緩緩站起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