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約定明日一早來接許長生,王強便和兩名手下匆匆去了。臨走時許長生‘親自’把他們送到門外,警方的車走遠了,依然含笑揮手,風度極佳。
“劉備找諸葛亮出山都得三顧茅廬,你雖然不是諸葛,可他也不是劉備啊?憑什麽人家一說你就巴巴地上趕着幫忙?老兒子,老子今天教你一招兒,日後遇到這種事情,該端着就得端着,尤其是面對警察,否則會招人看輕的!”
别看許多年在王強面前一副恭敬的樣子,那是因爲他畢竟有過‘黑曆史’,見警察就發憷是他這種人的天性,可是打心眼兒裏卻是最不待見警察的,許長生今天這樣做,讓他很是不滿。
憑什麽啊?警方現在可不是往常的苦哈哈了,有事兒沒事兒就罰賭罰昌的,有錢!做好市民行啊,先聊聊好市民獎的問題嘛?少說也得大幾千起,直接給咱還不要,得有小報記者采訪,附帶一面錦旗,好說歹說咱再‘萬般無奈’的收下,然後發表一段簡潔睿智的心靈雞湯,這才是正經的路數嘛。
“您是說錢吧?”
許長生笑着看了看他:“知道我爲什麽沒提任何要求嗎?”
“爲什麽?”許多年瞪眼道:“你傻呗。這年頭兒還有白用人的道理麽,警察也不行啊?就算不多要,要上個四五千塊錢,也夠你爹我去西藩窮遊一趟了?你就不知道你爹我最大的心願就是親自走一趟天路,來一次洗滌心靈的旅行麽?”
“知道,不就是那條炮火連天的天路麽?”
許長生嘿嘿笑起來:“我也想去,不過還是等以後有錢再說吧,這筆錢卻是不能着落在黃主任和七十多個病人的身上。這些都是我的老病友、甚至是好朋友,我不提任何條件就肯協助警方,就是因爲他們。警方其實不是真的沒有辦法,隻是不想擴大影響才來找我,我多耽誤一天,這些病友就多一份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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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強是個敞亮人,次日上午足足到了九點才來車接許長生;這是怕許長生作息時間與他們公安不同,來得早了好像是在催促人一樣,太不禮貌。他這人看似粗豪,行事卻是心細如發。
從戶分山到太山隻有不到二十分鍾車程,警車沿着山道一直行到半山腰才停下,前面不遠處就是黃好強他們據守的‘土地廟’了。
太山雖是楚都最高山,卻比不上雲龍山有許多曆史人文古迹,除了每年太山廟會的時候,基本沒什麽遊人來。這倒是方便了警方行動,許長生還在車裏就見到土地廟外圍到處都是警戒的警察,甚至還有持槍的特警。
“這些特警同志之所以會持槍,是怕别有用心的壞分子借機鬧事,其實就是起個威懾的作用,并不是真的要對這些病人用槍。”
“呵呵,王隊不用解釋,我明白的。”
許長生有些意外地看了王強一眼,這種事情原本王強是沒必要對他解釋的。王強這樣做一來是爲了表示對他的尊重、二來也是怕他兔死狐悲、對警方的安排不滿,這人行事缜密、又懂人心,這就怪不得他有氣運在身了。
跟着王強下了車,來到臨時搭建的指揮所中,王強遞過來一個軍用望遠鏡,哭笑不得地對許長生說:“你看看黃好強和這些病人的手段吧,都快把這間土地廟經營成軍事堡壘了。”
王強一開口,指揮所裏的幾名警官都跟着搖頭,個個面色古怪。
“有這麽誇張嗎?”
許長生接過望遠鏡來一看,當場就笑得彎下了腰,一個勁兒的咳嗽,王強皺着眉頭幫他拍了幾下後背才緩過來。
尼瑪,這幫家夥也真是能折騰啊,果然沒弱了咱茶棚精神病院的名頭!
這才不到三天時間,黃好強居然就帶領着七十多個病人在土地廟前修築了一道像模像樣的‘城牆’。
這道城牆還真挺像那麽回事兒,牆體居然有近兩米高,是用山上随處可找到的山石和樹枝堆砌起來的,下方有簡陋的城門,上方有女牆、馬面......
許長生甚至還看到了一個用枯樹枝堆起來的箭樓,拿望遠鏡仔細一瞧,發現裏面有個面貌熟悉的家夥正握着把土制的木弓探頭探腦地往外瞅。
城牆上還插了好多面用樹枝破布做成的旗幟,旗幟上的圖案充滿了後現代抽象主義元素,畫的亂七八糟歪歪扭扭,沒人知道是什麽玩意,倒是最中間的一面上寫了四個大字——‘三鬥米教’!很有幾分顔真卿的神韻,一看就知道是出自黃好強的手筆。
這城牆建的太專業了,貼着土地廟而立,偏偏這土地廟左右後方都是幾十米的山崖,不破城牆你就休想進到廟裏去。病人們居高臨下,手裏都是削尖的木槍木刀,當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警察除非是動槍,催淚彈在這種露天的城牆上都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許長生從一名女警察手裏要了份病人名單,稍稍浏覽幾眼就笑了起來:“原來黃子也在裏面,這就不奇怪了......這個病人叫張玄黃,是學土木工程的、尤其擅長古建,這城牆設計肯定是出自他的手。”
王強哼道:“他倒是過了設計瘾,我們的麻煩可大了。本來這樣一道土城牆也算不了什麽,兩個爆破專家就能搞定,可這些人隻是精神病人,又不是真正的犯罪分子,不好上太激烈的手段啊。小許,如果你能勸說這些病人放下武器、‘開城’投降,算我欠你一個人情,回頭我替你申請好市民獎,不光有獎杯獎狀、還有獎金。”
“這些都是小事兒,我關心的是這些病友,不然才懶得來呢。”
許長生想了想道:“圍困他們最少有兩天了吧?其實等到他們沒了食物和水,自然會放棄抵抗,你們就這樣着急?”
“你的這幫病友有時候比正常人還要聰明,他們占據這個土地廟後,就搶~劫了山下一間小超市,弄到的食物飲水足夠支撐一個星期。我們可等不起啊,消息如果傳出去,說上百号警察和一群精神病人僵持了足足一個星期,還不讓人笑掉大牙了?”
王強苦笑道:“所以局領導給我的時限是三天,今天可是最後一天了。”
“這時間可有點緊迫啊......”
許長生一皺眉。
剛才他仔細看過了名單,這些病友都是老熟人了,知根知底。可是包括黃好強這個始作俑者在内,有一個算一個,就沒有哪個能夠有這樣的組織和協調能力,難道說從精神病院‘越獄’之後,這幫病友就都突然開了竅、應變能力變得比正常人還要強了?
不可能!
這裏面一定有古怪,不把這個問題弄清楚,許長生也沒太大的把握。畢竟都是精神病人,就算是老熟人又怎樣?說不定他一進去就給綁了,這其中有幾個病人可是有暴~力傾向的s`m好手,犯起病來可以六親不認。
還真是有些棘手啊......
許長生正在猶豫時,一名警察跑進了指揮所,有些急切地道:“王隊,二隊的常威來了!”
“他來做什麽?這個案子是我們一隊主辦的,有他們二隊什麽事兒?”
王強聞言頓時色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