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陌可不知道太夫人在心裏已經把她誇得那般好了,她從絮兒手中取過一個小匣子呈給太夫人道:“太夫人,這是采陌今日給您帶的見面禮。采陌聽聞太夫人信佛,便到了空方丈處爲太夫人請了這一尊玉佛。”
太夫人雖然自稱外祖母,但采陌卻不敢逾越,她現在還沒有成親呢,就随着小将軍稱呼長輩,倒顯得她不矜持了。
采陌今日來,不止給秦老先生帶了賀壽禮,也爲太夫人、小将軍的舅舅舅母、以及表兄表妹都準備了禮物。
南國人信奉佛教,尤其是後宅女子,有事沒事都要到寺廟裏面去拜上一拜,太夫人也是信奉佛教之人。
了空大師在南國也頗爲傳奇,是南國最大的寺廟永甯寺的前任主持。在十年前将永甯寺交與現如今的主持之後,便四處雲遊去了,等閑人不容易見到他。
太夫人一聽是在了空大師處請的玉佛,頓時神色肅穆的将采陌呈上的匣子接過。嘴上忍不住誇着采陌道:“陌丫頭有心了。”
她接過之後,便把匣子放到了旁邊的案幾之上,迫不及待的打開匣子。匣子裏的玉佛是用一塊金黃的綢布包裹着的,太夫人輕手輕腳的将黃綢布打開,便露出了通體瑩潤,栩栩如生的玉佛。
華勝郡主也是知曉了空大師的,世人皆知了空大師來無影去無蹤,采陌這麽一個身份卑微,上不得台面的商戶女如何能找得到了空大師,并求得玉佛。
在華勝郡主看來,采陌指不定就是在哪裏随便買了尊玉佛,然後冠上了了空大師的名号。
左右沒有人找得到了空大師,這玉佛是否是在了空大師那裏求來的,不過是采陌兩瓣嘴皮一翻,任由她說。
她本就看不慣采陌,涼涼的開口:“采陌掌櫃,誰不知道了空大師出去雲遊去了,不知你是怎麽在雲遊的了空大師處替姨祖母求的這尊玉佛呢?”
未名侯夫人的母親與太夫人乃一母同胞的姐妹,這也是爲什麽華勝郡主會坐在太夫人身側的緣故。
她在說到“替姨祖母”這幾個字的時候特意加重了語氣。
太夫人聞言,面色變了幾遍,與太夫人一樣的還有其它幾位頭發皆白的老夫人。
倒是采陌面不改色:“郡主有所不知,了空大師今年年初就已經雲遊歸來了。”
華勝郡主見采陌死豬不怕開水燙,覺得采陌的厚顔無恥讓她大開眼界。“雲遊歸來,爲何沒有人聽說過,莫非是了空大師就專門通知采陌掌櫃你了。”
采陌覺得,與華勝郡主争辯着實浪費口水。華勝郡主沒有看到,太夫人臉都快黑了麽。
了空大師的所有東西,都會有一朵浮雲的标記,沒有人可以模仿出來。難不成華勝郡主還以爲她在街上随便買了尊玉佛便是出自了空大師之手,然後拿來忽悠太夫人的吧!
太夫人已經将近七十歲高齡了,了空大師還是永甯寺住持之時,想必許多人都見過了空大師,亦知道了空大師之物的特征的。
她是有多蠢,才會做這樣的事情。
采陌不知道的是,她在華勝郡主眼裏,就是這樣的一個蠢人。
采陌不欲讓好好的氛圍,因爲她和華勝郡主的緣故就被破壞了,是以不在理會華勝郡主。
轉而對太夫人道:“太夫人可喜歡。”
太夫人自然是喜歡的,從前了空大師的東西便是千金難求,在了空大師雲遊之後,更是沒有人在從了空大師手中讨得任何東西了。
她握着采陌的手,慈愛的道:“喜歡,怎麽不喜歡呢。了空大師素來喜歡在他做的東西上面做一朵祥雲,今日這佛像身後的祥雲,尤其真實。”
華勝郡主年幼,隻知道了空大師的名号,不知道了空大師的習慣是正常的,太夫人這算是在間接性的提點華勝郡主了。
華勝郡主聞言,臉色一變。心中不甘,爲什麽采陌能求得那傳說中的大師的玉佛,她是走了什麽狗屎運。
将軍夫人從前還把華勝郡主當個親戚看,眼下麽就喜歡不起來了。見識短淺不說,還不知道看眼色。
雖然采陌跟平安王世子的事情讓将軍夫人心中膈應,但見采陌這般貼心周到的爲太夫人準備了禮物,那股子膈應也被她放到腦後了。
她見采陌自己能應付得過來,太夫人也是真心的喜歡采陌。想着嫂嫂現在還在忙,便跟太夫人道:“母親,我先去幫嫂嫂了,陌丫頭我就交給您了。”
“去吧去吧,不會欺負你兒媳婦的。”太夫人心情很好,樂呵呵的道。
采陌也道:“夫人不必擔心,采陌能照顧好自己的。”
采陌的底細,小将軍多多少少給将軍夫人透露了一些,将軍夫人知道采陌不是任人欺負的主兒,這才放心的離開。
将軍夫人離開之後,方才聽到華勝郡主的話臉上有異色的老婦人些紛紛開口:“老姐妹,可否将玉佛給我們看看,讓我們也沾些佛氣。”
了空大師的東西,在很多人眼裏,已然是聖物一般的存在。
這些在坐的婦人,基本上都是同太夫人交好的,也是原本今日秦老先生就已經請了的人家的家屬。
太夫人自然是不吝分享的,開懷笑道:“自然是可以的。”而後就吩咐身後的兩個沉穩的丫鬟:“你們将此玉佛呈去給幾位夫人看看,務必仔細小心點。”這般貴重的東西,若是磕着碰着了,她得心疼死。
兩位丫鬟自然不敢大意,仔細的捧着玉佛就拿去給各位夫人看。一圈下來,一衆夫人無不啧啧稱奇。
順帶跟太夫人道:“老姐妹可真是有一個孝順的未來外孫媳婦,這人還沒有娶回來,就知道孝敬長輩。”
諸如此類的話還有很多,一衆稱贊的話如同不要錢一樣從諸位夫人口中出來。
采陌連連謙虛的說諸位夫人過獎了,小輩孝順長輩是應該的。
有些女子,一誇就羞紅了面,不好意思,一副上不得台面見不得人的樣子;有些女子則是一誇就要上天,尾巴翹得老高,絲毫不得低調。
她如此這般,更加赢得了一衆夫人的好感。紛紛誇獎太夫人眼光好,選了這麽個乖巧懂事、美麗大方又孝順的外孫媳婦。
好聽的話誰都不嫌多,太夫人也不能免俗。雖然采陌并不是她選的,但是她外孫兒選的,外孫兒眼光好,可不就是她眼光好了。
太夫人臉上的笑意,是怎麽都卸不下來了。
華勝郡主心中那個恨呀,采陌沒有來之前,這裏的主角就是她。采陌來了之後,所有的光芒都彙聚到了她的身上,而她竟然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了。
見采陌一直站着,太夫人拉着采陌在她另一邊坐下問:“你是如何找了空大師求得此佛的。”
這個問題,不僅是太夫人,在坐的其它夫人也十分好奇,她們多少都是知道采陌的身份的。
華勝郡主方才丢了臉,現在也不開口了,豎着耳朵聽,看采陌要怎麽回答。她也與太夫人一樣好奇,采陌是怎麽求到這尊玉佛的。
采陌莞爾一笑,讓一衆人覺得屋子瞬間都亮了幾分。隻聽她緩緩道:“是采陌運氣好罷了,諸位夫人應當都知道,了空大師好酒,恰好采陌會釀些酒。”
采陌剛來皓月城接手今朝有酒的第一天,聽小己說有一個和尚來買酒。采陌覺得和尚買酒很稀奇,便去瞧了瞧,那和尚正是了空大師。
若說這了空大師,也算的上是一個奇人了。出家人講究不沾酒肉,而了空大師卻言: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
許是得道高僧都有怪癖,衆人也并未因了空大師的這一愛好就不信奉他。
聽采陌一說,衆人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可不是麽,了空大師好酒,而采陌又正是釀酒的,這也就難怪了。
且那新酒醉月,有些好喝兩口的夫人也嘗過,實乃酒中上品。
太夫人再次拍着采陌的手道:“是個有福氣的孩子。”
采陌抿唇笑了笑。
然後一衆夫人就說起了從前關于了空大師的一些事情,采陌一直安安靜靜的聽着,偶爾說兩句話。
不會顯得特别聒噪,也不會顯得太過沉悶,不善交際。
因爲客人衆多,陸陸續續的又有客人來拜見太夫人。太夫人見采陌在她們這些老婆子們裏面好感刷得差不多了,便讓丫鬟帶着采陌去她兩個孫女秦時月、秦時雨那處,多認識些年齡相仿的小姐。
華勝郡主此時在這裏也坐不住了,便也随采陌一道走了。
太夫人吩咐的領采陌去的丫鬟名爲柳兒,太夫人知道華勝郡主有些争對采陌,便囑咐柳兒今日就貼身伺候在采陌身邊,多護着她些。
采陌聽見太夫人的吩咐,心中感動。
覺得小将軍外祖一家,也都是極好之人。
小姐們在一起,玩得無非都是投壺、對對子、聊聊八卦和詩詞歌賦這一類的,秦時月和秦時雨是一堆雙胞胎,秦家家風清正,教導孩子也很嚴格。是以兩位姑娘都是品格很好的姑娘,并不是那種上不得台面的。
所以花園裏氣氛和樂,遠遠的就能聽見笑鬧聲。
華勝郡主和秦時月、秦時雨是相熟的,遠遠就沖二人打招呼,二人紛紛回以友好的微笑。
華勝郡主給采陌遞去一個得意的眼神,然後燦爛的笑着往二人走去。行至二人跟前,熟稔的道:“妹妹們在玩兒什麽呀,這麽開心。”
華勝郡主現在是郡主之身,衆位小姐見到她都是要行禮的。秦時月和秦時雨也不例外,二人随着衆人對華勝郡主屈膝行禮:“參見郡主。”
華勝郡主一手托住一人,将二人扶了起來道:“我們是什麽關系,哪裏需要你們給我行禮。”
而後又很有郡主風範的對其餘的諸位小姐道:“免禮。”
“謝郡主。”衆小姐謝恩起身。
然而沒有一個人主動來與華勝郡主攀談或者是搭話的,反而不着痕迹的離着華勝郡主遠了一些。
畢竟華勝郡主現在是臭名昭著的,即便有一個身份,但也沒有女子願意與她走得太近。
“禮不可廢,不過郡主倒是舍得從祖母那邊出來了。”秦時月打趣這華勝郡主,看上去和華勝郡主關系不錯。
也并未因爲華勝郡主的那些事情,而疏遠她。
這邊慢華勝郡主幾步的采陌由柳兒帶着到了秦時月和秦時雨二人跟前,柳兒介紹道:“二小姐、三小姐,這是采陌姑娘,是小将軍的未婚妻。老夫人托你們多多關照一下。”
一個托字,而不是讓字,便讓采陌知道老夫人用心良苦。若是讓,便是命令的口氣,秦家二位姑娘指不定心裏就不高興了,畢竟她的身份在那裏。
若是托,便讓人覺得受到了尊重和重視,就會更加上心一些。
秦時月比秦時雨先出生一會兒,顯得要穩重一些。秦時雨晚出生一些,則性子活潑一些。
她老早就聽說那個兇巴巴的表哥的未婚妻是個大美人,今日一見果真美若天仙。
聽完柳兒的介紹之後,就親親熱熱的挽住采陌的胳膊說:“你就是我未來的表嫂呀,你可真好看。”
秦時月和秦時雨要比采陌小一歲,因此個頭也趕不上采陌。尤其是秦時雨,雖然跟秦時月是雙胞胎,但據說因爲晚出生一些,身子沒有先出生的秦時雨好,因此眼下已經十四歲的姑娘,看着跟個小豆丁似的。
一張圓圓的包子臉,烏溜溜的大眼睛,看着特别讨喜。采陌見她是真心的喜歡她,也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道:“正是,時雨也很好看。”
她在來秦府之前,小将軍給她科普了秦府的人物結構,所以知道秦府二位小姐的名字和特征。
時雨最喜歡聽人誇她了,見美人表嫂誇了自己,一張圓臉笑得更加燦爛了。
華勝郡主心裏那個氣,秦時雨這臭丫頭腦子是出問題了麽,剛剛看見她的時候也沒見她這麽熱情。
秦時月見妹妹說話做事沒規沒矩的,對采陌抱歉道:“采陌姑娘多多包涵,雨兒就是這般沒規沒矩的樣子。”
秦時月這樣說,秦時雨便不高興了,她這個姐姐,總是打擊她。她也是要面子的呀,今兒個可是剛剛見表搜呢。當即嘟着嘴反駁道:“我很懂規矩的。”
采陌看着秦時雨的包子臉,隻覺得可愛無敵,伸手喜愛的捏了捏方才對秦時月道:“時雨很好,很可愛。”
秦時月見采陌是說得真心話,這才暗自松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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