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子語在小将軍和采陌離開後,忙去扶她身邊的一位老者。與之前面對小将軍時候的明媚不同,禮貌恭敬的道:“師傅,我們先進去休息一會兒吧!”
老者正是韓子語的師傅藥王谷谷主藥頁。
藥頁搖頭失笑:“你師傅我還沒有老到走不動。”
藥頁雖然頭發已經花白,但面上皺紋不多,容光煥發,實則看起來很有精神。
“師傅身體自然剛健,不過是徒兒不想師傅太勞累了。”韓子語一雙眼睛笑得彎彎的,如同一彎新月,煞是好看。
“你呀你,就會哄師傅開心。”藥頁朗聲笑道。
“徒兒不哄着師傅,要哄着誰呢?”
“方才那少年,是護國将軍顧瀾之的兒子吧!”藥頁一邊由韓子語扶着往亭子裏走,一邊問。
“正是。”
“倒是少年英雄,阿語年紀也不小了,可有想過親事。”
“師傅……你再說這些我不理你了。”韓子語微微噘着嘴,有些賭氣的說,但扶着藥頁的手卻是沒有松開的。她家裏二姐姐、三姐姐都沒有嫁人,她才不急。
即便是要催婚,也催不到她頭上,唯有師傅總催,她也頗爲無奈。
“爲師看方才那小公子就不錯,與你也相識,身份也配,何不……”
韓子語聽見她師傅越說越荒唐,急忙開口打斷道:“師傅莫要在說這些,徒兒隻把西兒當弟弟。況且聽說西兒現在已經定了親事了,想來就是方才那位姑娘。徒兒覺得但看容貌而是很配的,師傅切莫說這些讓那姑娘誤會了就不好了。”
她跟顧君西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雖然她跟着師傅學醫,江湖事也涉獵了一些,但韓子語自己還是喜歡讀書人的,不喜歡如小将軍那樣的舞刀弄槍的粗人。
藥頁見韓子語真的對小将軍沒有那方面的心思,頗覺遺憾。
他剛剛粗粗的掃了一眼小将軍,就發現他年紀輕輕卻内力不凡,且長相俊美。如此少年英雄,他覺得不能做自己的徒婿實在可惜。
不過他身邊站着的姑娘雖然由始至終隻說過一句話,但卻也并不簡單。
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他興許真的是老了。
采陌和小将軍自然不知道藥頁和韓子語的對話。
采陌此時遇到了一件很尴尬的事情,方才糖水喝多了,眼下很想方便。她真的是悔得腸子都青了,早知道就讓小将軍把糖水嘗遍好了。
誠如他所言,他早就吃過她的口水了,她還矯情個什麽勁兒呢?
然悔之晚矣,人有三急,喝了水自然就想方便的。但這種事情,她怎麽好意思開口。
雖然這是人之常情,但她委實難以啓齒。
小将軍見采陌越走越慢,溫聲問:“累了嗎,要不要歇歇。”
采陌先是搖了搖頭,然後又快速的點了點頭。踟蹰着不知道該如何如同小将軍說,糾結了好一會兒才對小将軍小聲道:“你把頭靠過來些?”
小将軍不知道采陌要做什麽,但采陌讓他靠近,他不靠近才是傻的,便乖乖的彎腰将頭往采陌那邊湊了湊。
采陌是實在憋不住了,所謂病來如山倒,尿意憋不了。
她用細弱蚊蠅的聲音隔着幕籬對小将軍道:“我想去……”恭房二字平日裏說似乎有沒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可當着小将軍的面,愣是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隻得微微擡起頭,眼巴巴的望着恭房的方向。華南山因爲是皓月城人遊玩的勝地,所以每隔一段距離都設了恭房。此時他們不遠處,便有恭房。
小将軍見狀,還哪裏有不明白的。他輕聲笑了笑用同樣小的聲音對采陌道:“去吧,我在這裏等你。”然後松開了采陌的手。
采陌輕輕的呼了一口氣,然後領着絮兒一道往恭房的方向去了,也顧不得小将軍笑她。
墨衍見小将軍負手而立,看着山下的方向,嘴角始終勾着笑容。隻覺得自家爺今日的笑容已經有從前一年的笑容還多了。
果真呀,英雄難過美人關,照這個勢頭下去,以後爺不得成了妻奴一枚,那他現在是不是可以開始巴結未來的少夫人了?
……
華南山因爲一年四季都有人出遊,所以山上有許多客舍。華南山上最好的客舍便是驚鴻園。
将軍府在驚鴻園裏有固定的一個院子驚塵閣,将軍夫人同孟夫人早小将軍和采陌到了驚塵閣。
因爲臨近午時了,所以她到了之後便讓梨落去安排午膳了,并且細心周到的問了孟家父母的口味,讓梨落照顧着些。
孟長空亦先于采陌和小将軍先到了驚塵閣。
所以當采陌和小将軍到了驚塵閣的時候,就立即開飯了。
午膳很豐盛,還有許多采摘的華南的鮮花做的點心。用完膳之後,便各自到提前安排好的客房去歇息了。
小将軍的房間内,墨衍滿臉喜色的壓低着嗓音對小将軍道:“爺,方才有人接近采陌掌櫃住的地方。我們這邊的人同他周旋一番之後,按照您的吩咐将其放了進去,要将其擒拿嗎?”
爺查了許久十八坊的線索,奈何毫無頭緒。由于爺派人把今朝有酒層層疊疊的包圍了起來,外面的人想要給采陌掌櫃聯絡可謂是難如登天。
所以爺一早就吩咐說,若今日有行蹤可疑的人接近,周旋一番之後放進來即可。
果真如爺的猜想,采陌掌櫃背後的勢力長久的聯系不到采陌掌櫃,自然會趁着今日防衛稍弱,而趁機接近采陌掌櫃。
“不用,讓他離開。不要做得太明顯了,讓人意識到。”小将軍慢條斯理的道。
他說過不從采陌這裏下手,就不會從她這邊下手。
墨衍不明白小将軍爲何如此吩咐,大好的機會難道就這樣放棄了?
但他素來唯命是從,小将軍如何吩咐他就如何行事,便領命之後退了出去。
小将軍又看向站在一旁的黑臉侍衛墨午,擡眼問:“跟着孟長空的人,有沒有什麽發現?”
墨午面無表情,聲音沒有任何波瀾的回答:“他們談的都是生意上的事情,沒有用到暗語。已經派人去查除了孟長空之外的其它人的身份了。”
小将軍微微颔首,表示已經知道了。
午後的驚塵閣一片甯和安靜,能清晰的聽見窗外偶爾駐足停留的鳥兒揚起脖子發出的愉快的鳥叫聲。
屋外的太陽暖烘烘的,讓人昏昏欲睡。
吃飽喝足的人難免會有些乏,采陌也覺得有些困倦,便斜靠在軟榻上面準備小憩一會兒。
在她即将入眠之時,忽然刷的一下睜開眼,伸手捏住了從窗外急速飛進來的一封信。
她接到信之後,第一時間便是看向窗外,發現外面空無一人,連空氣都沒有絲毫的波動,恍若這封信是憑空出現的一般,這一切都發生得悄無聲息。
她将窗戶關上,打開嚴密封着的信封,将心中的内容悉數記在了腦海裏,這才将信燒了。
驚塵閣甯靜平和的午後,并沒有因爲這一封信的到來而打破。
然而與驚塵閣的甯靜平和不同的是,同在驚鴻園的驚覺閣此時就有些熱鬧了。
墨衍貓着腰躲在茂密的樹葉裏,小聲對小将軍道:“爺,咱們要出手嗎?”
小将軍懶懶的道:“再看看。”
通過濃密的樹葉,小将軍他們看到,此時兩個容貌皆不俗的女子正在對峙。其中一位容貌秀麗,儀态不凡。而另一位眉目如畫,如琬似花。
後者乍看之下,要比前者容貌盛一些。
前者一派悠閑,後者似乎有些着急的道:“韓四小姐,民女說過,民女并未糾纏令兄,對令兄也無男女之意。”
“我自然是相信畫姑娘的話,所以就想請畫姑娘随我走一趟,将你的心思與我兄長說明白。”韓子語客氣的道。
方才她剛見到母親,母親就一直在給她念叨她兄長的事情。
韓子語的兄長,韓子介,比韓子語年長一歲,年方十九。去年的時候無意中見了畫顔頓覺驚爲天人,從此之後茶不思飯不想。
本來韓子介還頗有才華,是個上進的人,今年應該參加科舉的。奈何見了畫顔之後,哪裏還看得進去書,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如何能遠遠的看一眼畫顔上面了。
畫顔是十八坊精刻樓的掌櫃,人稱畫中妖姬。精刻樓是賣核雕的,而這畫顔,是核雕界的翹楚。
韓子語就想不明白了,這十八坊的女掌櫃是有毒不成,一個二個的都被迷得神魂颠倒。
她兄長尤其是在聽說小将軍同十八坊的掌櫃定了親之後,天天跑去哀求母親去爲他提親。
他們家倒也不是那種門第之見很深的人,若是有那些偏見,便也不會讓長姐嫁給大姐夫了,大姐夫亦是商戶。
隻是十八坊女掌櫃素來傲氣,即便是身份不高,但因着容貌太盛,依舊有許多人想要取回去或者納回去的。
但從來沒有人成功過呀!
母親覺得,若是去求娶,結果人家不同意,那才是丢臉丢到姥姥家了。人家小将軍與采陌掌櫃是兩情相悅,自家兄長和這畫顔掌櫃麽……
畫顔哪裏有時間去見什麽韓子介呀,她今日到華南山來,是有要事要辦的。“韓四小姐,同令兄說清楚可以,但可否改日,眼下民女還有急事。”
韓子語心中冷笑。
呵……,改天,今日若是放其離開,哪裏還有什麽改天。她雖然随師父到藥王谷學醫了,但在皓月城還是生活了許多年,自然知曉十八坊的掌櫃不是相見就能見的。
隻怕她改日去精刻樓找她,直接就會被一句“掌櫃不見客人”的話給打發了。她才不管畫顔有沒有急事,母親因爲兄長這事情不知道掉了多少眼淚,原本上進的兄長變得這般,她也是心中不忍的。
所以,說她自私也好,以權壓人也好,她今日還就得讓畫顔去見兄長,把兄長的念想給徹底斷了。
“本小姐知道你忙,所以快刀斬亂麻,不過是幾句話的事兒。所以還是請畫顔掌櫃先同我走一趟吧!”
韓子語在說請這個字的時候,刻意加重了語氣。
她此番從藥王谷回皓月城,母親說華南山春色正好,一家人都在華南山踏青,便讓她直接到華南山來同家人彙合了。
她方才見到兄長的時候,原來器宇軒昂的一個人,如今變得萎靡不振,她看着既生氣又心疼。
畫顔若是有其它急事,自然可以緩緩。但今日是要去見閣裏的人,她如何能遲到。見韓子語鐵了心的要讓她此時去,便斂去了臉上溫和的神色。對韓子語道:“若韓四小姐要刻意阻攔民女的路,那民女隻好動粗了。”
言畢就朝韓子語拍了一掌過去,這一掌她并沒有用内力,也沒有用多少勁兒,隻是想要吓韓子語,她隻要一躲避,她就可以運輕功離開。
然她這一掌剛朝韓子語攻過去,她的手腕就被一把扇子打偏了。白嫩的手腕上,瞬間就紅了,若是被愛慕她的男子瞧見,隻怕要心疼死了。
她冷眼朝扇子飛來的方向看過去,暗罵:哪裏來的攔路狗。
然而扇子的主人卻是不慌不忙的将折返回來的扇子收起,笑容和煦的對畫顔道:“這位姑娘,動手打人實在不是淑女風範呀!”
畫顔冷笑一聲道:“蕭大人什麽倒是古道熱腸。”
來人正是蕭亭,蕭亭在小将軍說了讓他從韓子語這裏找突破口的時候,他就着人注意韓子語的行蹤了。
今早有人彙報說韓子語已經到了華南山,比小将軍同他講的到皓月城的時間早了許多。
他此番來華南山,就是沖着韓子語來的。
蕭亭郎朗一笑道:“古道熱腸倒是算不上,隻是覺得姑娘家家的動手不好。”
“蕭大人不分青後皂白就妄加評論,似乎不妥吧!”畫顔此時隻想離開,便不願意在繼續跟蕭亭虛以逶迤。“且不說今日誰對誰錯了,民女先行告辭了。”
說完就要走人。
韓子語原本都已經準備好毒藥了,然而卻被蕭亭救了下來。還沒有來得及跟蕭亭道謝,便見畫顔要走,她趕緊攔住了畫顔的去路道:“你不許走。”
畫顔覺得,她快要控制不了自己體内的暴躁之氣了,隻想分分鍾把蕭亭和韓子語給滅了。
就在這時,突然聽到了重物落地的聲音,還伴随着一句惱怒的呵斥聲:“吵死了!”
本書由潇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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