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兄、湯兄:見字如晤......”一看開頭,楊叢義立即就知道這是何人來信。
除了完顔亮,還會有何人!
仔細将信看完,楊叢義笑道:“王員外多謝了,這正是我那朋友給我的書信。”
王姓商人道:“楊大人客氣,一點小事,不足挂齒。”
楊叢義起身道:“王員外稍坐,我出去一會兒。”
“大人,那東西我一會兒給你送過來?”王員外起身。
“不用,一會兒再說。”楊叢義頭也不回出門去。
湯鷽正在桌前寫信,忽聽有人敲門,便将筆放下,把沒寫完的信收起,才起身去開門。
“楊兄,你不是要休息嗎,怎麽又回來了?”
“給你看點東西。”楊叢義進屋,反身把門關上。
湯鷽有幾分遲疑的接過信,坐下之後,打開一看,驚道:“這不是我們去年救的那人嗎,叫什麽了?”
“完顔亮。”
“對,就是那家夥。你什麽時候去找他了?你看,他口氣不小,送我們一人一萬兩黃金,他知道一萬兩黃金是多少錢?張口就來。”湯鷽對完顔亮一直沒有太多好感,
“你說對了,他還真是張口就來。我今天進城,聽說金國使者來祝賀天申節,就想着碰碰運氣,現在缺錢,弄點外财也是好的。就請人拿着那把刀去看看,誰知盡然真的帶來了書信,還有兩車東西。但就不知道車裏是不是黃金了。”楊叢義笑道。
“信裏除了說送黃金,還要請我們去金國當官,真是有想法,都是快死的人了,還想讓我們去投奔他,怕是想讓我們去給他收屍吧。”湯鷽不屑的笑笑,将信遞給楊叢義。
“你别咒人家,他雖然金國人,可好歹也是一片好心,又寫信,又送東西,還請我們去金國,也算有情有義的人。”完顔亮明年後年,就應該要做皇帝了,要不是北方又冷又幹,等有閑暇去看看倒也不錯。
“我咒他幹嘛,兩年之内他必死無疑。”湯鷽神秘的笑笑。
楊叢義猛然想起,去年在淮河邊上,湯鷽好像也說過類似的話,說完顔亮快死了,當時還以爲是玩笑,如今再聽他說起,頓時覺得其中似乎另有深意。湯鷽家中做藥材生意,号脈行醫他不會不懂一些,難道他能憑氣色看出來完顔亮有什麽疾病不成?
“你怎麽知道他就要死了,我看他生龍活虎的,沒災沒病,再活幾十年也沒問題。”
“說了你也不信,說了你也不懂,他兩年内必死,你知道就行。”湯鷽說的十分肯定,模樣好似确定無疑。
“你跟我說說,不說怎麽知道我信不信、懂不懂。”好多事要等着完顔亮去做,他可不能現在就死,楊叢義雖然不信他兩年内要死,但也有些擔心成真,畢竟中醫實在神奇,能看出什麽來也說不定。
“你記得他受過箭傷吧,當時是怎能麽處理的?”
“用你的家傳傷藥啊,藥效神奇,我還記得他的傷沒幾天就好了。怎麽了?”
“實話告訴你吧,我這傷藥是要配合一種藥水使用,不然便會中毒,初時一點事都沒有,三年後毒入骨髓,便無藥可救。他是金人,讓他多活三年,已經是看在你爲了維護宋金和平,一心想救他,給的面子。現在天下無事,他死了也跟我們沒關系。”湯鷽語态平靜的說出這番話語。
“中毒?你的傷藥裏有毒?”楊叢義一下跳起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啊,我爹跟我特意交代的,這藥是保命用的,但有很大的副作用,藥方裏有一味藥含有劇毒,卻對治療外傷很有效,祖上就用珍貴藥材另配了一種藥水,治傷時配合使用,來化解傷藥的毒性。這種藥從來不外賣,我也就從家裏帶出來一點。”
“那種有劇毒的藥是什麽藥?”楊叢義急切的問道,雖然不确定傷藥是不是有毒,完顔亮有沒有中毒,但完顔亮不能死,保險起見,還是問清楚,給他提個醒爲好。
“我也想知道,但我爹沒跟我說過,全是粉末,我也分辨不出來。”說完之後,忽然道:“你打聽這個做什麽,這藥又沒給你用過,你不用怕。”
再救完顔亮一命?這話他可說不出口。宋金雖然議和了,可民間的仇恨卻沒法消解,若不是朝廷内外以秦桧爲首的主和派占據上風,将士義士早就打到北方去殺金賊,爲皇帝報仇了。這個完顔亮是皇族,殺了他也算是稍微解恨。
“哈哈哈,湯兄多慮了,我隻是好奇而已,沒想到那麽好的傷藥裏居然有劇毒,劇毒也能是增添療傷效果,真是神奇。你家祖上真是厲害!”楊叢義含糊過去。
他不知道傷藥裏有毒是真是假,不過他可不相信中毒的人會毫無征兆的突然就無藥可救,完顔亮是皇族,身體不舒服,自然有醫官診治,大不了他寫封信提醒完顔亮注意一下也就是了。
“他說送了我們一萬兩黃金,既然送來了我們就收下,反正也是以前從我們這兒搶的,不要白不要。你說呢,楊兄。”湯鷽臉上有笑意。
“行啊,當然要收下,我們兩個辛辛苦苦護送他回去,他也還算守信義。不過要把錢搬到這兒來恐怕不合适,兩車呢,你看怎麽處理。”
“直接存進錢莊,拿紙鈔回來就行了,方便又省事。”
對啊,紙鈔,怎麽望了這事兒,有大額現錢不用,完全可以存進錢莊,換成方便攜帶的紙鈔,用的時候再取出來,宋朝早就有紙鈔了,長途大額貿易,用紙鈔很方便。
“我沒進過錢莊,也不懂裏面的規矩,要是那兩車都是金子,你去一并處理了吧,我就不去了。”楊叢義直接把事情推給湯鷽。
“也好,錢在哪兒,帶我去看看。”湯鷽當即答應。
這些東西畢竟是金人給的,若被人看見,就會留下一些把柄,楊叢義一心想在仕途上發展,不能留這種隐患。而湯鷽不同,他是求個一官半職就滿足的人,宋金之間天下太平,就是被人認出來,誰也不能拿他怎麽樣。
然而像他們這樣不入流的小官,臨安城裏數不勝數,誰會注意到他們,他們怕是多慮了。
楊叢義把王姓商人叫來,三人簡單溝通一番,湯鷽便跟王姓商人離去。
回到房中,楊叢義又拿出那封信細看,從信中的得知,完顔亮現在已經回上京爲官了,回到了京城,正是意氣風發之時。
作爲皇族,回到京城,就有機會進入權力中心,想必現在完顔亮已經摸到了權力的邊角。但現在的金國皇帝年富力強,估計也不到四十歲,宋金不打仗,朝政應該是穩固的。完顔亮估計還沒有奪取皇位的心思,不過等到機會一到,殺了現在皇帝他自己做皇帝也是順理成章。
等完顔亮登基做皇帝的時候,估計他還在海上,将來能不能轉文官,就靠他撕毀和議,揮兵南下那一次了。雖然不是一國人,也相識一場,提前寫封信,祝賀一下他吧。
楊叢義坐下提筆就寫,寫了幾句,又覺得不妥,忽然想起,完顔亮喜歡作詩,那就給他寫首詩好了。
思索許久,寫了底稿,改了又改之後,最終寫下:試憶當年路迢迢,君心望斷錢塘潮,稱意需得無所懼,帝鄉可攀亦有期。揮手擊退障眼霧,兵戈搖曳荊棘除,南望西湖柳尾堤,渡江過河如平地。北方苦寒之地,多疾病侵襲,若有不适,及時診治,祝君安好,順心如意,保重身體!
寫好之後,署名楊老五。将信紙裝進信封,用火漆封好封口。
做完這一切已經比較晚了,随即洗簌休息。給完顔亮的信,明天請人送去金使行館即可,現在該想的是怎麽再造五十艘船的問題。
現在大宋有兩大海港,泉州港和廣州港,海港出海較多,才會造一些尖底海船,河内航運雖然發達,但用的都是平底江船,尖底船吃水深,在内河航行很容易碰撞或擱淺。要造海船,就隻能再去泉州看看,看有沒有其他造船廠造海船,時間夠的話,還可以去一趟廣州,來不及造新船,那就買舊船。
隻是路途太遠,時間有限,大部分時間都要耽擱在路上,留給造船廠的時間估計不多。上次去泉州來回一個月,要是去廣州來回至少得兩個月,路程也不是特别遠,但主要是馬實在太慢,一天也隻能跑兩三百裏。臨安雖有北方好馬出售,但動辄萬貫、十萬貫、百萬貫,讓人望而卻步,也有百貫、千貫的草原馬,但奔跑速度、耐力都有所不足。要拿萬貫錢去買匹馬,他還真舍不得,萬貫錢都夠宣威軍吃一個月的。
時間這麽緊,要想完成造船差事,隻能少點休息時間,多多趕路。
第二日,湯鷽告訴楊叢義,昨晚已經連夜把兩馬車金錠存放進錢莊,不多不少,足足兩萬兩。
接着給了楊叢義一沓一百兩黃金一張的紙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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