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時間,清塵道長帶楊叢義繞過仙女峰,繼續向西北方向前進,天柱峰的核心區域正是在西北方向。
一路上還算順利,原本楊叢義還有些擔心清塵道長,她一個弱女子,走山路時間一長肯定會吃不消,說不得就會耽誤了行程。可一路走了三四個時辰,清塵道長依然步伐輕盈,顯然他的擔心有些多餘。
在花了一個時辰爬上一座高山之後,楊叢義主動要求休息一下,清塵道長雖然好像功夫還可以,畢竟是個小姑娘,該照顧還是要照顧。兩人一路都比較悶,很少說話。
“道長其實不用專程送我去香爐峰,給我說個方向,我也能找過去,勞你跟我跑這麽遠的路,實在不好意思。”楊叢義手拿一根木棍,沒了武器之後,在山上找了一棵硬木削的,做防身之用。
清塵道長道:“也不是要來送你,師父說我道心不堅,需要下山曆練,離開師父,跟你走這一程,就是一場曆練。”
楊叢義笑道:“那還是多謝了。這一趟路途遙遠,有道長陪我一程,還真少了不少麻煩。”路上道長出面問路,免了他不少事,有人問起,也能有個說辭。
“你的匕首。”清塵道長忽然拿出一物,遞給楊叢義。
楊叢義聽到匕首,轉頭一看,見清塵道長手裏拿着的不正是他丢失的那把匕首嗎?他滿臉疑惑,不解的問道:“道長,你這是?”
清塵道長臉面微紅,有些歉意的回道:“昨天我又下山去找過,在拉你上來的大石頭下邊找到的,是我當時不小心,拉你的時候弄丢了。”
楊叢義接過匕首,笑道:“道長有心了,多謝多謝。”修道之人,心地純樸,心無雜念,像清塵道長這樣自小上山的人,接觸複雜的塵世更少,心也更純淨。
密林中知了鳴叫,争先恐後,隻有兩人閑坐不語的山頭,一點都不空寂,甚至還有幾分焦躁。山風陣陣,帶來些許涼意,給烈日下的山林降降溫,心情也随之舒暢一些。
“你真要去考科舉,當官嗎?”兩人默坐許久後,清塵道長忽然開口問道。
楊叢義剛剛在想事情,回過神來回道:“是啊,做這捕快也是偶然。我自小讀書,如今也有十五六年了,用幾年時間,好好複習複習,考個進士應當不難。”
清塵道長道:“可不簡單,我爹考了三次都沒考上。”
楊叢義略感驚奇,古代能讀書,還能參加三次科舉,家庭條件的應該不是很差,便問道:“你爹是讀書人,那你怎麽自小就出家了?”
清塵道長有些黯然的回道:“小時候還好,後來家裏出事,我就被師父接上山。我現在跟着師父修行,師父說我塵緣未盡,還不算出家。”
楊叢義沒繼續問出了什麽事,顯然不會是好事。便道:“你都修煉七八年了,還不算出家?那得到什麽時候?”
清塵道長道:“師父說等到斬斷塵緣俗事,不再爲俗事分心的時候就可以了。”
“那還真難,很多人一輩子都做不到吧。”
“師父說斬不盡塵緣,這輩子就不能解脫,不能追求大道。”
“在你看來,大道是什麽?”
“我還不懂,師父說以後會懂。”
“願你以後能像你師父一樣,可以追求大道吧。”
休息了一陣之後,兩人再度出發,下山西去。
由于有清塵道長在,日落之時,他們順利投宿到了一戶農家。
這戶農家雖然貧寒,但還是有幾間草房,幾張鋪草的木床,也還吃得上稀粥,山野裏縱使清苦,卻也總能找到吃食。楊叢義與清塵道長難辭主人家盛情,各喝了一碗稀粥,吃了些青菜。第二天一早,天不亮,兩人留下半隻山雞,不辭而别,匆匆上路。
這一走便是多天,一路行來翻山越嶺,渴了喝山泉,餓了打山雞鳥雀,晚間遇到不到可借住的農家,便隻有露宿荒野,好在清塵道長本就住慣了荒野,露宿倒也沒什麽,但夜間蚊蟲繁多,卻是讓她難過。
這些天爲了不惹麻煩,盡量避開了有土匪盤踞的山頭,隻走荒徑小道,偏僻貧瘠之處,穿河過谷,披荊斬棘,自不在話下。楊叢義其實還好,經常在山裏穿行,熟門熟路,關鍵是這幾年弄的皮糙肉厚,大小傷痕不斷,身上再擦破點皮,也根本無所謂。但清塵道長不行,怎麽說她也是一個姑娘家,細皮嫩肉的,枝葉在手背上一掃,就是一道紅印,楊叢義看得于心不忍。
此後,在楊叢義堅持下,也就專揀好路走,行進的速度快了不少,路上也少受不少苦。
這一日,已是午時,烈日當頭,燥熱難耐。二人剛好路過一山澗,便在山澗一旁樹下休息納涼。
楊叢義喝過山泉水,洗過涼水臉後,滿身疲憊消除了不少,擡眼見不遠處的水潭十分清澈,看着就覺得清涼,很想下水消消暑,但有清塵道長在一旁,卻是不太方便,也就隻能放棄。
清塵道長也捧水浸了浸臉,又洗了一會兒,消了滿身熱意後,方才回到樹下。
純淨的山泉水,洗去了清塵道長滿臉的疲憊,也洗去了臉上沾染的灰塵,本來臉型微胖,皮膚較白,如今看起來,白裏透紅,粉嫩非常。清水洗過之後,水迹未幹,晶瑩的水珠懸于秀眉睫毛之上,又有水珠順着鼻尖、嘴唇、臉頰滑落,又懸于下巴。泉水打濕的鬓角頭發,攏于沾水瑩瑩的耳後,水滴正從發梢滑落。這一刻,清塵道長整個面龐看起來晶瑩剔透,水靈清秀,配一身道袍,也是一番風景。
楊叢義看了一會兒,忽然警覺有些失态,趕緊收回目光。偷眼一瞧,見道長看着遠處,并沒有注意到,心裏頓時一輕,要是被發現可就太尴尬了。正當他在慶幸之時,卻聽到不遠處林中傳來說話聲。
“這天兒也太熱了。你說大哥也是,這大中午的還讓我們出來,想睡個覺都不成。”
“這可不,我眼酸的都睜不開了,好想躺地上就睡一覺,管他什麽任務不任務的。”
“說什麽夢話,都精神點。最近不太平,别盡想着做春秋大夢,不是時候。”
“虎哥,我們去潭裏洗個澡,消消暑,總行吧。”
“行吧,都洗洗,也在這兒歇歇腳。”
聽話音,應該有三四個人,想也不用想,肯定是附近山上的土匪。楊叢義最近在路上也遇見過幾次,迫不得已打了照面,基本也都不會多說什麽,有清塵道長在,哪個土匪會無端招惹出家人,何況還是帶劍的出家人。
山澗邊就這一條路,這種情況下,想不打照面都難。不過楊叢義并不擔心,山裏人對出家人都比較敬重,土匪也是一樣。
不多時,就見對面林中走出來五人,手中各有兵刃,上衣散開,袒胸露乳。
有幾人一看到水潭,當即丢了手裏的兵刃,邊跑邊脫衣裳,還沒到水邊,就脫的隻剩遮私的布片,一躍入水,“噗通”一聲濺起大片水花,大叫暢快。其他人則慢慢朝山澗邊的樹下遮蔭處走來。
清塵道長在林中人現身時就轉過臉去,看向了另一邊。楊叢義則看着對面徑直走過來的兩人,又看看水裏的三人,這五個土匪身體強壯,應該有一定勢力,他思量着,萬一打起來,有沒有勝算。這個問題他最近一見到土匪就會考慮,不爲别的,就爲保命,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可不會拼命硬幹了。
“這位兄弟面生啊,從哪兒來,到哪兒去啊?”明顯是五人爲首的一土匪,一走進山澗邊的林子,看了楊叢義幾眼就開口相問。
楊叢義道:“我們從山外來,路徑貴地,要去豬頭峰。”
“山外是哪兒?方不方便告訴兄弟?”匪首看了一眼清塵道長,又看向楊叢義。
楊叢義笑道:“盤龍山,離這兒有些遠,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
匪首想了想,道:“還真沒聽過。你們從山外來,有沒有聽到啥動靜?”
楊叢義有些疑惑的問道:“動靜?啥動靜?你的指是啥?”
匪首道:“官兵啊,聽說官兵要進山,外面不少山寨都被打了。咋,你們從外面來不知道?”
楊叢義哦了一聲道:“官兵啊,我們路上還真聽說過,不過沒見過是啥樣。我們是修道之人,官兵啥的,跟我們沒啥關系。”
匪首在一旁坐下,又道:“你們大老遠的往山裏跑啥?”
楊叢義道:“師門長輩在山裏,我們要去拜訪。你們是做啥的,大中午的還出來?”再聊下去,怕是要露陷,趕緊把話題轉到土匪身上。
匪首還沒說話,另一匪徒沒好氣的說道:“你管我們幹啥。這是我們的地盤,沒事兒趕緊走。”
一聽這話,楊叢義雖然心裏不爽,卻也什麽話都沒說,拿起東西,起身就走。
清塵道長始終一言不發,見楊叢義起身,也趕緊抓起包裹和長劍,起身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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