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防止考生和考官聯合舞弊,省試每考完一場,收繳答卷時,考生均需在姓名下方指定區域留下雙手大拇指指印,考生答卷收齊之後,由借調的禁軍士兵統一糊名。
除此之外,在考試結束之後,考官也不會馬上開始閱卷,因爲爲防止考官認得考生筆迹而舞弊,所有糊名考卷都會重新編号,而後有其他人在貢院内将編号後的考卷謄錄一遍,而閱卷考官能見到的便隻有謄錄過後的考卷。
同時,爲防止閱卷考官因爲個人偏好不同,對考卷評價影響過大,每一份考卷都會有多名閱卷考官共同評閱。
整個閱卷過程分爲初閱、複閱兩個階段,初閱階段會将多名閱卷考官都評價爲“劣”的考卷淘汰掉,在“劣”、“優”評價意見不合考卷和評價爲“中”、“優”的考卷都會進入複閱階段。
進入複閱階段的考卷,爲避免閱卷考官受考卷初閱評價影響,會再次謄抄一遍,謄抄過後的考卷依然會有編号,用來證明考卷所屬的編号還是會糊上。
但爲避免閱卷中考卷丢失,每張謄抄後的考卷在顯著位置都有順序編号,閱卷前有五百份,閱卷完畢,也必須是五百份,一份不能多,一份不能少,如果出現意外,沒有查清之前,誰都不能洗脫嫌疑,沒有主考官允許,誰也不能離開貢院。
所以省試之後閱卷階段之謹慎、複雜,并不比後世高考閱卷差多少。
複閱結束後,按考試科目每場各取前兩百名考卷,而後拆封初閱、複閱考卷進行一一核對,若兩次評閱差距過大,則由主考官挑選考官再次評閱,直到達成一緻意見,各科前三名由主考官親自複閱,若對既定評閱有異議,則組織三名以上考官再次評議,直到意見一緻。
初閱、複閱結果确定之後,拆去謄抄卷糊名,然後将同一考生不同科目的三張或兩張答卷成績相加,初步排定名次,總成績前三名再次由主考官組織五位以上考官複閱。
待考生成績确定,名次排定,依次拆封考生原卷,将同一考生的原卷與複閱謄抄卷一一核對,若原卷與複閱謄抄卷一字不差,則該考生省試成績最終确定。
待所有考生原卷核對完畢之後,封存在蘭陽縣精武軍駐地的各州府考生資料統一送到禮部貢院,兩相核對。
省試考生原卷與從州府收集的州試答卷上均有兩枚指印,仔細比對過指印之後,再比對省試、州試答卷筆迹,兩者無出入,則考生身份無誤。
如果同一州府、同一姓名的考生指印不同,或是州試、省試答卷筆迹不同,則請專人再次鑒定,确認兩者确實不同,該考生成績封存,暫時從省試成績中剔除,随後立即派人找到該考生本人進行核實。
若考生身份核對無誤,則該考生省試成績便最終确定。
省試考試結束之後,整個評閱和考生身份核對用了整整一個月時間。
考生的省試最終成績和名次确定後,由禮部上報尚書省,尚書省與皇帝看過省試成績和名次,驗看過前三名考生的原卷,确認成績和名次排列無誤後,由禮部放榜,公示通過省試,進入殿試的貢生名單。
禮部貢院放榜當日,考生、學子和普通百姓将貢院外圍了個水洩不通,争相往榜前靠近。
本次确定的殿試人數與貢院放榜人數相同,都是一百八十人。
年初籌備科舉時,原本預計的殿試人數爲一百人,省試之後發現,本次省試考生成績比年初預料的要好,加上汴京四十年未開科舉,于是尚書省、執宰和皇帝商議之後,将殿試人數增加爲一百八十人。
六百多考生參加省試,近兩百人通過省試,進入殿試,如此高的通過率讓未曾參加今年科舉的學子們後悔不已,與此同時,不少落榜考生大受打擊。
當然本次省試也出了一些問題,比如替考,州試、省試身份不符的問題存在,查出來了企圖蒙混過關的有二十餘起,考場夾帶、抄襲舞弊的,也有三十多起,無一例外,全部都被取消了資格,取消了成績。
通過這次省試,朝廷發現,江南、江北考生成績差距很大,特别是淮河以北與江南的差距大的離譜。
江南學子中通過禮部州試的五十名考生,全部通過省試,進入殿試,而淮河以北幾百名考生中,隻有三十一人通過省試。
這些年來,淮河以北廣大地區,文教之衰敗,讓人觸目驚心,不忍直視。
趙昚恨不得馬上下令恢複汴京太學,恢複各州府官學,無奈朝廷缺錢,還不富裕,根本無力複興文教。
貢院放榜半個月後,冬月初一,兩百名考生進入講武殿,由皇帝趙昚親自主持殿試。
殿試之後的答卷同樣糊名、謄抄閱卷。
十天後,殿試閱卷結束,考生成績确認,名次基本排定。
不過前十名的名次還要皇帝親自确定。
五天後,皇帝召見禮部推薦的前十名考生入殿問策。
又三天,最終殿試名次确定。
冬月二十四,東華門外放榜。
同時下诏,特此禮部奏名舉人王桐以下一百八十人進士及第、進士出身、同進士出身。
放榜當日,汴京城内鑼鼓喧天,茶樓酒肆預定一空,親友同學相互道喜,榜上有名者,從此便有機會走上仕途,更有機會位列執宰,如此喜事,他們自然要慶祝。
考生慶祝、新科進士慶祝,汴京朝廷也在慶祝。
趙昚當朝大肆嘉獎成功主持此次科舉的禮部官員和宰相史浩,一次科舉便爲朝廷選拔出了一百八十名人才,有他們加入,何愁大宋不能複興!
說到興起時,趙昚當場宣布明年再開一次科舉,再爲朝廷挑選一批人才!
史浩和禮部官員聽聞此話,忽然感覺頭一沉。
舉辦一次科舉耗費的人力财力物力是巨大的,今年這次科舉前前後後忙了近一年,不知從各部各司借調了多少人手,欠下了多少人情,要不是此次科舉是宰相史浩親自主持,他能從中協調,禮部上下官員就是全都累死,都辦不成這次科舉。
以目前朝廷的情況,每年來一次,有些困難,也不太合适。
史浩作爲宰相,又是趙昚信賴的老師,自然不能讓此事成爲定局,于是他馬上委婉的提出了異議。
他說通過今年這次科舉,發現考生的質量還不是太高,每年考一次發現不了多少合格的人才,與其每年耗費财力,不如隔年舉行一次,也讓江北學子有時間專心讀書,追求學問。要是每年考一次,學子一年到頭都在趕考路上,就沒有時間好好讀書,不管多考幾次,學問都很難有進步。
趙昚稍稍一想,發現老師說的話有道理,淮河以北文教衰落,若是本就不多的學子們每年都在忙于奔波考試,确實沒有太多時間安靜的坐下來學習,若學業沒有進步,考再多次,也考不中進士,長此以往,對朝廷選材并無好處。
于是趙昚便收回成命,說宰相思慮深遠,何時再次舉行科舉,到時再議。
幾天後,吏部組織本次考中進士的一百八十人參加爲期半個月的集體學習,學習完畢将要一一授官,大部分會派往地方爲官,在地方上進行培養。
根據朝廷的規劃,這批新科進士,三五年内将會取代掉很大一部分州縣主官,在金國統治下做過官的官員,将會陸陸續續被淘汰,從淮河以南北上的官員和新科進士,會逐步取代他們的位置。
當然這些針對前朝舊官的規劃隻有皇帝、執宰、尚書省主官和吏部尚書、侍郎等人知道,其他人則無從得知。
就在汴京在忙着省試、殿試選拔治理地方的年輕人才時,北方的西金、東金在入秋之後再次動起刀兵。
隻不過這次戰争是由完顔雍率先挑起發動。
去年五月完顔雍趁完顔亮忙于平定蒙古草原諸部叛亂之時,一路從臨潢府、慶州向西蠶食推進,半年下來向西蠶食幾百裏,并且趁完顔亮無暇分心之時,進一步鞏固了與北方草原各部的關系。
今年以來,完顔雍繼續向西滲透,并且計劃再次從奉聖州出兵,繞道草原,直搗大同府!
不過他的意圖被完顔亮識破,但他并沒有就此退縮,反而投入更多兵力,從南北兩路同時出兵,直取大同府。
完顔亮兵力雖多,但主力四處分散,一部分駐在真定府、河間府,一部分駐在太原府、平陽府,一部分駐在關中,這三地與大同府之間不是有群山險道相隔,便是有大河深谷阻攔,短時間内根本無法支援。
而完顔雍的部隊在草原上一路馳騁,不消十天時間就已抵近大同府三百裏之内,若無阻攔,三兩天内便能直趨大同府。
心高氣傲的完顔亮自然不會輕易讓完顔雍打到自己城門下,于是親自統領大同府周邊八萬大軍北上迎擊完顔雍。
與此同時,命真定府、河間府金軍進攻燕京,伺機奪取平州或奉聖州,逼使燕京守軍回援燕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