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塵忍不住驚問出聲。
“夫人也去過南劍州?”
“沒有,隻是聽夫君說過,他曾去過南劍州,聽他說那裏還發生過不少事呢。不知道孟大人當年在南劍州做什麽官?”
清塵心下微微一動,當年她聽夫君講過南劍州之事,她記得那裏有個姓孟的知州大人,莫非就是眼前這個女子的爹?
“從我記事起,我爹好像一直都是做知州的,隻是兩三年就換一個地方,有時候不到兩年就換,在哪兒做官的時間都不長。我爹回莆田之前,在南劍州做知州。”
“原來你是孟知州之女,姐姐方才怠慢了,妹妹切莫怪罪!”
清塵一聽芸娘确實是孟知州之女,立即起身,上前拉住對方的手,便開始賠禮。
突如而來的熱情倒把芸娘弄的不知所措,心下不由得的一陣亂跳,特别是那一聲妹妹,叫得她心都開始顫了。
“夫人言重了。”
“再叫夫人就見外了,我長你幾歲,如果不嫌棄,你我就姐妹相稱,妹妹覺得如何?”
“姐姐願意,芸娘求之不得。”
“好好好,沒想到孟大人在莆田,夫君要是知道,不知道得有多高興呢。”
“我爹也時常說起楊大人,隻是楊大人公務繁忙,他不好來打擾。芸娘沒我爹那麽多顧忌,這不就來看姐姐了。”
“幸好妹妹今天來了,不然我都還不知道孟大人在莆田。孟大人是長輩,怎好讓長輩來看後輩,等我跟夫君說了,哪天得閑,他肯定會去看孟大人。”
“哎,姐姐,你這眉毛好像沒畫好,芸娘幫你重新描一描吧。”
“我今天本來都沒收拾,聽說妹妹來了,不好随随便便見人,就簡單收拾了一下,讓妹妹見笑了。”
“怎麽會,芸娘平常在家也不怎麽描眉,偶爾出門在會稍稍描一下。”
“妹妹天生麗質,長得精細水靈,就算什麽都不用描,也很好看,我看整個興化也沒幾個女子比得上妹妹。”
“姐姐說笑,比芸娘好看的人多了,姐姐稍稍裝扮一下,就能把芸娘比下去了。姐姐,芸娘幫你描眉梳頭吧,有一種發型很适合姐姐,梳好了一定很好看。”
“好啊,那就有勞妹妹了。”
清塵和芸娘沒用多少時間便相互熟識了,說笑間從客廳走進了梳妝内房。
屋内陳設簡單,芸娘雖然很好奇,心裏也很想仔細看看,但終歸忍住了,畢竟她還是未出嫁的女子,怎好放肆觀看别人家起卧内房,縱使沒人給她傳出去,心裏那道坎,她也過不去。
清塵倒是沒有太在意,徑直在梳妝台前坐下,一照鏡子,她就發現自己跟芸娘相比差了好多,沒她好看,也沒她收拾打扮的精緻,心下不由得有些失落。
芸娘順勢站在清塵身後,看着銅鏡中的她,輕笑道:“姐姐,芸娘先給你梳頭吧,等梳好了再描眉,保證好看。”
“嗯,多謝妹妹了。”
芸娘擡起素白細嫩的雙手将清塵頭上的玉簪取下,将頭發拆散,拿起梳子開始一下下梳頭。
“姐姐,楊大人是不是對姐姐不是很好啊?”
“沒有的事,夫君對我很好,妹妹這話是從哪兒聽來的?”
“芸娘也是聽下人說的,她們是從其他地方聽來的,芸娘也不相信這等流言蜚語。”
“妹妹還聽到什麽關于我的傳言?”
“姐姐還是别問了,芸娘說了怕你不高興。”
“沒事,有什麽傳言妹妹直接跟我說就是,沒什麽高興不高興的,很長時間沒出去走動,我就是想聽聽她們是怎麽傳的。”
“那芸娘就說了啊,姐姐聽了可千萬别生氣。有人說楊大人準備休了姐姐,另外再娶呢,反正芸娘不信楊大人會做出這等事來。”
“真有人這麽說?”
“是啊,也不知道從哪兒傳出來的,芸娘還是聽丫鬟說的,傳這些流言的人,心眼真是太壞了,姐姐别跟她們一般見識,她們純粹就是想看熱鬧。”
“妹妹放心,姐姐才不會讓她們看到熱鬧。”
“姐姐,聽你說跟楊大人不是經由媒人介紹認識的,你們是怎麽認識的啊?芸娘很好奇,能跟芸娘說說嗎?”
“姐姐覺得跟妹妹很投緣,話能說到一起,妹妹想聽,姐姐就講。姐姐跟夫君認識,要從那年夏天在山裏第一次見面說起,那天準備下山雲遊”
兩人在内屋,一人坐在那裏對着銅鏡講故事,一人站在身後邊聽邊給前邊的人梳頭編發,時間就在二人一訴一聽之間慢慢流逝。
等頭發梳好,眉毛畫好,清塵的故事還沒講完,二人手牽着手回到客廳,蓮兒奉上熱茶,繼續講述沒講完的故事。
“娘子,有沒有吃的?”
清塵與芸娘正在閑聊,忽然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來了進來。
聽到這個聲音,清塵連忙起身相迎,芸娘随之起身,臉上神色微變,心慌不已。
等楊叢義出現在客廳門前,尚未進門,清塵便上前輕聲問道:“夫君今天怎麽回來的這麽早?”
“也不知是怎麽了,今天肚子餓的特别快,喝了幾杯茶也頂不住,最近衙門也沒什麽大事。”
楊叢義說話間走進客廳,一眼便發現廳中站着的綠衣女子,未等看清容貌便将目光轉移到清塵身上。
清塵心思細膩,把夫君的眼神都看在眼裏,她轉身便道:“夫君,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孟府千金,她可不是外人,是之南劍州孟知州的千金。”
楊叢義心下微微一驚,不等他開口,便聽對方邊行禮邊柔聲道:“芸娘見過楊大人。”
“不必多禮。”
楊叢義回看一眼,見對方望着自己,面上微紅,藏着淡淡的笑意,出于禮貌,簡單的回複了一句。從發式來看,對方還是爲出閣的女子,男女有别,他不好看第二眼,也不好多說什麽。
“夫君,你之前跟我說的孟大人如今就在莆田呢,今天妹妹來了,我才知道,本想等你晚上回來告訴你,你現在回來的卻是正好。”
清塵笑語盈盈,陪着夫君回到廳中。
“孟大人在莆田?”楊叢義大感驚奇。
“是的,爹和芸娘本來就是莆田人,隻是他常年在外地爲官,很少回莆田,前幾年從南劍州離任,才回莆田老家定居。”
芸娘輕聲回複,一雙靈動的杏眼,時不時的瞟向楊叢義。
“原來如此。當年路過劍蒲,孟大人待我很好,早知孟大人回到莆田,我早就去登門拜訪了。孟大人近來可好?”
“我爹挺好的,現在可精神呢,釣魚、讀書、爬山、郊遊,能做的事可多了。”
“都别站着了,坐下慢慢聊。”
清塵見二人站着就聊上了,趕緊出言提醒,并順勢站在二人之間。
“姐姐,芸娘出來的時間不短了,我該回去了。”
芸娘已經不是懵懂無知的少女,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天還早得很,妹妹坐會兒再走吧。”
清塵開口挽留,而楊叢義站在一旁,未發一言。
“不了,妹妹還是改天再來找姐姐叙談吧。姐姐、楊大人,芸娘先走了。”
芸娘說完向二人輕施一禮,輕提蓮足便向廳外走去。
“妹妹慢走,姐姐送你出去。”
清塵快步跟了上去,不由分說,陪着芸娘就出了客廳。
都是女眷,楊叢義自然不好跟着出去,便獨自一人在廳内坐下,在一旁侍奉的蓮兒趕緊給他倒上一杯熱茶。
“有充饑的東西嗎?給我找些來,肚子餓的厲害。”
“老爺,用餐時間還早,廚房還沒開始做飯呢。早上買了些蜜桃,要不蓮兒給老爺拿些來?”
蓮兒站在一旁,一說話,面色绯紅,直紅到耳根脖頸,頭微微下垂,一雙眼睛想看楊叢義,卻又不敢大膽的看上一眼,隻能悄悄的瞥上幾眼。
“也行,快給我找些來。”
楊叢義自顧喝茶,根本不曾注意到蓮兒的異狀。
“是,老爺。”
蓮兒擡頭大膽的看了楊叢義一眼,方才紅着臉,快步離開。
一杯茶尚未喝完,蓮兒便拿着一盤洗好的蜜桃重新回到楊叢義面前。
在内宅後院,沒人外人,楊叢義也不用顧忌個人形象,伸手抓了桃子便往嘴裏送,不一會兒,三個桃子下肚,這才停手。
“夫君,桃子可不能多吃。蓮兒,你去跟廚娘說一聲,今天早些做飯。”
送芸娘離開後,回到客廳的清塵,剛好看到楊叢義把吃完的桃核放進盤子,不多不少剛好三個。
蓮兒注意到夫人看向她的不同尋常的目光,難解其中意思,趕緊應了一聲,匆匆離開。
“這麽快就回來了,沒再聊上幾句?”
楊叢義端起茶杯涑口,無意間往清塵臉上掃了一眼,便發現她神情有異,心裏似乎忽然之間有了心事。
“我跟芸娘聊了半天了,是夫君想跟貌美如花的孟家千金再聊上幾句吧。”
“你這說的什麽話,我跟她有什麽好聊的,我認識孟大人,又不認識她。”
楊叢義從清塵的話裏聽出濃濃的醋意,隻能無奈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