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令出發!”楊叢義一聲令下,傳令兵迅速前去向蘇仲、潘誠傳令。
此戰蘇仲、潘誠兩營要打硬仗,他們得先出發埋伏。
下午探子探得更詳細的情報,甯明是座小城,共有東西兩門,東門外兩裏便是一條大河,寬四五十丈,河岸停有上幾百艘大小船隻,正有數千人将一批批物資從東門運出,搬到河岸裝船,大半船隻已經裝好,相信不久之後就會離岸。
根據這些情況,楊叢義、蘇仲、潘誠三人制定了一個“圍屍打援”的計劃,由楊叢義親自帶人将岸邊的敵軍拿下,放火燒船,引誘城内的敵軍出來救援,而蘇仲、潘誠各帶一營宣威軍趁夜埋伏在東門外,像在華石鎮一樣,以弓箭射殺沖出東門救援河岸糧草辎重的敵軍。
蘇仲、潘誠帶領的宣威軍迅速出發,向東門外潛去。
等他們全部離開之後,楊叢義這才帶着最後一營人,慢慢往東邊河岸趕去。
今晚無月,夜色朦胧,十丈之外便已看不清人影。
宣威軍摸黑在寂靜的夜裏,悄悄趕路。
一個多時辰後,約二更天左右,楊叢義終于趕到東門外的河岸邊。
看着岸邊微弱的燈火,宣威軍在幾十丈之外停了下來。
楊叢義要等蘇仲、潘誠布好埋伏陣型,同時也要等最好的時機到來。二更天還不是最困的時候,須得等到三更天,乃至後半夜,在最好的時間一舉拿下河岸的守軍,再布置一番,也設下埋伏,出城救援的敵軍即使躲過蘇仲、潘誠的利箭,也要接受最後一道箭雨的攻擊。
“大人,我去看看。”張柳悄聲道。
“小心些。”楊叢義輕聲回複。
張柳此番跟楊叢義出來,便是想要好好曆練一番,先前出海一趟之後,他的兩個師弟已經返回山中修煉,而他覺得他的修煉應該還在塵世中。
跟着楊叢義來到欽州之後,從安遠縣到華石鎮,從那梭到東興,一路沒有擊殺一個敵人,從東興離開,往北走到現在,也沒有他動手的機會。但今晚注定會是他發揮的好機會,敵軍躲在營内,弓箭發揮不了用處,一會兒要拿下守軍,隻能沖進敵軍營内,一旦短兵相接,便是他的戰場。
張柳悄悄潛進河岸,靠近敵營,營中安靜的,聽不到任何聲音,隻見幾丈外,營門前火把下,正有四個手持短刀敵軍在值守,一人靠牆坐着,以刀杵地,似乎在睡覺,另外三人站在一旁,也是瞌睡的搖頭晃腦,幾欲倒地睡覺。
營内也有數點火光,不知是否也有人值守。
張柳悄無聲息潛伏到營門一側,雙腳一蹬,伸手一搭營房圍牆,整個身子便懸空挂在牆上,探頭往營内一看,營内火把不少,每個火把下也有四人值守,但狀态也都營門外的差不多,打盹瞌睡。
仔細察看一番,确認安全後,張柳雙臂稍以用勁,翻身落盡營内,在夜色陰影掩護下,悄悄向營内潛去。
不多時便穿過營區,靠近河岸邊。
距離河岸兩丈外,沿岸插有一長排火把,三丈一個,足有上百個。
一眼望去,岸邊隐隐綽綽,不知停靠了多少船隻。
而船上全無燈火,在岸邊火把照耀下,能清晰的看到船上裝滿麻袋。
張柳小心翼翼跳上一艘背光的船隻,并指戳破船上的麻袋,伸手一掏抓出一把東西來,拿近眼前一看,見是白白花花的稻米。又接連潛上多艘船隻,戳破數個麻袋,裏面裝着的全是稻米,無一例外。
遠遠一望,河岸到底停有多少船隻,有多少糧食,難以估計。
再次從營區返回,張柳很想潛進營房去看看,裏面到底有多少敵軍,但思慮再三,還是放棄。
返回宣威軍潛伏之地後,張柳将探知的情況一一告知。
從張柳的描述來看,敵軍駐守岸邊,看守糧船的營地隻有一個出口,便是營門,三面有一丈來高的圍牆,另外一面是停滿船隻的河岸,楊叢義稍稍放心,敵營如此設置,宣威軍便有很高的勝率。
宣威軍原地潛伏休整許久之後,預計早已做了午夜,敵軍正熟睡之時,楊叢義招來傳令兵。
“傳令一隊,迅速拿下營門。二隊、三隊翻越圍牆進入敵營,從後面包抄。其餘各隊跟我正面沖殺!”
傳令兵接令,迅速前去各隊傳令。
不多時,就見一隊宣威軍迅速朝敵營大門潛去。
另有兩隊宣威軍繞向敵營一旁,準備翻越圍牆。
楊叢義帶着剩下的宣威軍,落後數十丈距離,跟上朝營門去的宣威軍。
隻見幾名宣威軍手持佩刀,蹑手蹑腳,從圍牆一側悄悄接近正在打瞌睡的值守敵軍,接近敵軍之後,舉刀一抹,四個人吭都沒吭一聲,全部倒地身亡。
一見得手,營門附近的其他宣威軍緊閉口舌,迅速起身,朝營内沖去。
楊叢義一招手,身先士卒,提刀飛奔向營門,身後幾百宣威軍立即悄無聲息的跟上,沖向營門。
張柳不等楊叢義吩咐,提劍沖向敵營圍牆,雙腳一瞪,單手搭上圍牆,輕松翻進敵營。旋即沖向最近的火把下,唰唰幾劍削斷了四人的喉嚨。
四人吃痛之下猛睜眼睛,伸手一摸痛處,直感覺粘糊糊一手,拿在眼前一看,那是鮮紅的血,看着眼前的人提劍飄過,驚懼之下想要叫喊,最終卻隻能張張嘴,發不出一點聲音,掙紮片刻之後,面容扭曲,到底而亡。
在前邊四人倒下之前,張柳飛身欺近不遠處的火把,幾劍就将正打瞌睡的四個敵兵斬殺。
敵人屍體倒地傳出的異響,終于将一些警醒的值守人驚醒。
眼見大批人持刀沖進營區,那人一聲驚叫出聲。
還沒等他再喊,一道人影飄至眼前,一劍劃過,聲音斷絕。身旁三人剛剛睜開眼睛,還沒看清楚發生了什麽,直覺喉嚨一疼,也發不出半點聲音。
但就那突兀的一聲,也足以将火把下值守的敵軍驚醒。
隻聽他們大喊大叫幾聲之後,舉刀沖向迎面而來的對手。
刀兵之聲一起,敵營内頓時響起混亂的慘叫。
慘叫聲一起,營房裏瞬時沖出朦朦胧胧的敵兵,暈頭轉向的就朝對手殺去。
宣威軍與李越敵軍徹底混戰在一起,短兵相接,不是敵死便是我亡,宣威軍将士格外兇狠賣力,刀刀直擊敵人緻命之處。
毫無準備的敵人一個個倒地,後邊的敵人又亡命往前沖來。
楊叢義一刀砍翻一個撲過來的敵兵之後,随即就被近衛護在中間,敢有靠近的敵人,未近他身前五尺,便被一一放倒,他手提佩刀卻沒了用武之地。
張柳一人沖鋒在前,一柄利劍,上下翻飛,左刺右撩,削瓜切菜一般,将遇到的每一個敵人放倒,而那些亡命沖過來的敵軍,沒任何人能沾到他的衣角。
宣威軍士卒在他身後跟進,将尚未斷氣的敵人,一一補刀。
士氣旺盛的五百宣威軍,不肖半刻鍾,便将敵營内匆忙出來,來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何事的敵人,斬殺的幹幹淨淨。
“仔細搜索營房,不要放走一個敵人!”
楊叢義一聲令下,衆人取下火把,進入營房搜索,片刻之後,營内又傳出幾聲慘叫。
敵人被清理幹淨之後,随即趕至河邊焚燒舟船。
“監軍,這船上都是白白花花的稻米,真要燒了嗎?”有押官覺得燒了可惜。
“這條河一路向東,所有的船都能漂到邕州去。但現在下遊被敵人占據,這些船隻要一啓動,就能把所有糧食運到敵軍手中。這麽多糧食,我們不可能翻山越嶺的帶走,敵人也不會給我們那麽多時間。爲今之計隻有全部銷毀,讓圍攻邕州的敵軍斷絕糧食補給,沒了糧食,他們就不敢繼續出擊。如果不銷毀,等敵人援軍趕來,我們一旦抵擋不住,這些糧食就會重新落入他們手中,那宣威軍跑這麽遠,不是白來了?”楊叢義站在河邊看着漸漸燒起來的船隻,慢慢将其中的道理,解解給身邊的人聽。
“原來如此,監軍英明。我們是見識少,哪裏見過這麽多白花花的稻米,心疼、可惜啊。”另有押官歎息。
“少拍馬屁。趕緊去幫忙,把這些船統統燒毀,一艘也不要留。”楊叢義看着燃起熊熊烈火的糧船,何嘗不心痛,這些糧食少說也有十萬擔,足夠十萬人吃一個月的,搬回去賣錢,也能賣個一二十萬貫,可這河流向東,順水而下進的是李越人的軍營。
都燒了吧,燒了省心。
大部分船隻都燃起大火之後,楊叢義立即召集衆人回到營門口設伏,等待逃脫蘇仲、潘誠埋伏的敵軍前來送死。
兩隊埋伏在營門左側十丈外,兩隊埋伏在營門右側十丈外,手持弓箭,面向西邊兩裏外的城門。
其餘宣威軍全部留在營内,手持佩刀,嚴陣以待。方才那一場沖殺,對手驚慌失措都沒睡醒,他們砍殺起來毫不費力,那感覺酣暢淋漓,甚至有些意猶未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