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海溝沉船裏的那些白骨,帶來的恐怖感是不一樣的。
稍稍緩了一下。
張易這才看清楚。
那邊,是一具幹屍。
幹屍并沒有腐爛。
它坐在一把太師椅之上,竟身穿四爪蟒袍。
在明代,文武官的服飾,有很多種,朝服、祭服、公服、常服、賜服等,而蟒袍就是屬于皇帝賜服的一種。
穿蟒袍要戴玉帶。
蟒袍與皇帝所穿的龍衮服相似,本不在官服之列,而是明朝内使監宦官、宰輔蒙恩特賞的賜服。獲得這類賜服,被認爲是極大的榮寵。
如此推測。
太師椅上坐的這個人,肯定就是明代的朝廷的重要人物。
而且。
是受了皇帝極大榮寵之人。
不過。
他爲什麽會帶着這麽一些銅塊,死在海上?
實在令人費解!
也不知道,這裏有沒有能夠證明他身份的東西。如果能夠知道他的身份,或許,能夠揭開那些奇怪的銅塊之謎。
想到這裏。
張易立刻朝着幹屍那邊走去。
旁邊有桌子,甚至,那桌子上還有茶杯。
這茶杯,很有年代感。
不用說,肯定是明朝的古董。
看來。
這艘明代的沉船,沉入海底之後,就沒有人進入過這個秘密船艙。
桌子的旁邊,有木櫃子,櫃子上有抽屜。
張易将其一一打開。
之後。
在其中一個抽屜當中,找到了一個寶函。
此寶函。
是和田白玉打造的。
并不算大,差不多有一個拳頭般大小。
小心翼翼地打開寶函。
張易看到,這寶函裏,放着的是一方印章。
這方印章,由田黃石雕刻而成。
而且。
這田黃石的品相,也是絕佳的,從雕工上看,也絕對是一流的。
很顯然。
這位身穿蟒袍的人,對于他自己的印章,是十分講究的。
既然有印章,就能夠斷定,穿着蟒袍這幹屍的身份。
張易把印章倒過來看。
仔細辨認。
發現這方印章上雕刻着幾個字。
“誠意伯劉孔昭”。
明代的誠意伯,具體是什麽地位,張易還真不太清楚。
因爲以前完全沒有留意過這方面的曆史,明代航海史上,唯一知道的一個人,就是七下西洋的鄭和。
不過。
這對張易來說,并不難。
拿起這方印章之後。
張易直接使用了鑒定能力。
從鑒定的結果來看。
伯,其實,就是明代分封制度之中的一個職位。
明代文官地位,遠遠低于武将,文官最大的功勞,就隻能封個“伯”,而“伯”,還在“侯”和“公”之下。
最早的誠意伯。
其實就是明代的開國功臣,劉伯溫。
洪武三年,劉伯溫被任命爲弘文館學士,受“開國翊運守正文臣資善大夫上護軍”稱号,賜封誠意伯,食祿241石。
其實,這是伯爵之中食祿最少的。
當然。
其中原因有很多。
比如,劉伯溫不是朱元璋嫡系,又比如,劉伯溫也不是一開始就跟着朱元璋起義的,這些都影響,他在朱元璋心中的地位。
這個誠意伯,是世襲的。
而此時,張易面前的這位劉孔昭,就是劉伯溫的後代。
明代末期。
他世襲了劉伯溫的誠意伯爵位。
這位劉孔昭與他的祖上劉伯溫之間,是隔了很多輩的。
他是劉伯溫的十一世孫。
在劉伯溫的後代之中,這位劉孔昭,其實是一位非常有傳奇色彩的人物。
崇祯皇帝在京師殉國以後。
弘光帝迅速在金陵組建起了南明小朝廷。
末代誠意伯劉孔昭,成爲南明朝廷的骨幹力量之一,在布置江防備戰清軍、與抗清英雄張煌言水師配合作戰中,發揮很大作用。
隻可惜。
弘光帝的小朝廷内鬥劇烈,毫無凝聚力。
清軍一來就垮了台。
金陵抗清失敗後。
劉孔昭南下依附抗清英雄張名振,多次乘水師戰船北上,與清軍作戰,他兒子劉永錫英勇戰死。
後來。
劉孔昭又南下,投奔隆武帝、魯王朱以海等南明勢力。
隻可惜,這些勢力隻是明代的末節,遠遠不是清軍對手,抗清陸續失敗。劉孔昭見大勢已去,就駕船入海。
《明史》有記載。
劉孔昭“航海不知所蹤,或避世隐居”。
現在看來。
所謂的避世隐居。
其實。
是死在了海上。
不過。
在他出海之前,和出海之後,究竟做了些什麽,發生了什麽,卻不得而知。
沒想到。
如今張易在海上,再次見到了他。
隻是,末代誠意伯劉孔昭的再次出現,卻給張易帶來了更多的謎團。
劉孔昭航海,不知所蹤,其實,卻是帶着這樣一批奇怪的“銅塊”來到了海上。他這麽做,究竟是爲了什麽?
這些“銅塊”到底承載着什麽?
對于古人來說,海上,特别是這種距離大陸非常遙遠的公海,其實是非常恐怖的地方。即便在航海技術發達的明代,公海這種遙遠的地方,依舊是海上禁區。
除非吃飽撐着,沒人願意到這種地方來。
而劉孔昭卻這麽做了。
而且。
從他坐在太師椅上,穩如泰山的模樣,可以看出來。
在面對沉船的時候,他并沒有任何的恐懼。
他這麽一坐,就是幾百年。
誠意伯劉孔昭的印,張易留了下來。
因爲。
這很可能牽扯到“龍玺鬼印”的事情。如果有機會離開這裏,張易可以以劉孔昭爲突破口,對他做的事情,進行調查。
在目前看來,這是揭開“龍玺鬼印”之謎的唯一線索。
旁邊的櫃子裏。
也沒有其他貴重的東西。
而回頭再看向那幹屍的時候,張易倒是注意到,幹屍的蟒袍的闊袖之下,好像還覆蓋着什麽東西。
那東西被它拿在手裏,平放在膝蓋上。
恰好被蟒袍闊袖,給遮蓋的嚴嚴實實,保護的非常好。
估計。
它手裏的東西,才是關鍵!
想到這裏。
張易立刻朝幹屍走過去。
其實,這屍體也并非全部,它也已經出現了一些腐敗的迹象,特别是懸在太師椅上的兩條腿,已經沒了,而那一部分的蟒袍,也都已經化掉了。
他的上半身,保存的倒還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