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所以出手,以靈犀一指夾住黃崇的刀,并不是爲了和黃崇一決高低,陸小鳳平生最不喜歡麻煩,而不巧,比武在陸小鳳看來,就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
他之所以出手,隻是爲了完成大金鵬王朝國王的囑托,讓閻鐵栅去賠罪。
大金鵬國王此次請陸小鳳幫忙,并不是爲了要讨回當年寶藏,也不是要這三個叛臣的性命,隻是想要這三人到先皇遺像前認個錯。
當然,這比要他們的性命要難上無數倍,隻是既然答應了,陸小鳳自然要盡力去做。
所以陸小鳳出手了。
隻是出手之後,陸小鳳才知道,自己多此一舉了,原來以爲閻鐵栅的武功并不強,現在看來,他錯了。
“大老闆的武功,這裏隻怕還沒有一個人比得上。”霍天青說道。
此時,閻鐵栅已經退到窗戶邊,他本想去大門口,隻是因爲有西門吹雪擋路,他隻能退到窗戶。
霍天青的評價一點也不誇張,閻鐵栅不僅僅有精湛的内力,還有精妙的輕功,剛才陸小鳳接唐刀的時候,他就趁機後撤,即便是沒有陸小鳳,閻鐵栅也不會死,至少不會死在黃崇剛才那一刀之下。
“陸小鳳,你要的讨的是什麽債?”黃崇将視線從西門吹雪身上移開,看着閻鐵栅,問道。
“你應當知道我要讨什麽債。”陸小鳳也盯着閻鐵栅,說道。
“不知道,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們這樣做是爲了什麽。”閻鐵栅道。
陸小鳳道:“那嚴立本呢,大金鵬王國的内庫總管嚴立本呢,他總應該知道些什麽吧。”
聽到“嚴立本”這個名字,閻鐵栅白白淨淨的臉皮上不自覺地露出一種恐懼的神色,眼角跳了跳,整個人似乎蒼老了許多。
半晌之後,閻鐵栅才幽幽開口說道:“嚴立本,他早就已經死了,你們又何必找他呢?”
“要找他的人,并不是我們。”陸小鳳道。
“那是誰?”
“大金鵬王。”陸小鳳一字一頓道。
閻鐵栅的眼睛又瞪大了幾分,好似聽到了什麽可怕的事情,原本看起來奇特的臉,變得更加詭異,他突然一揮手,從窗戶外,又進來七個高手,保護在他面前。
有這七個人的保護,閻鐵栅好像更有安全感一些,臉色逐漸恢複正常,開口說道:“我根本就沒有欠過他什麽。”
“那嚴立本呢?”
“哼,誰都沒有欠。”閻鐵栅說話,早就沒有山西腔了,也不在罵人,聲音更尖更細,每個字說出來都像是一根針,在刺人的耳膜。
“陸小鳳,看來你的債是不用讨了,因爲他根本不認,所以現在,就沒有你的事情了。”黃崇說着,雙手握刀,将到放置在身體右側,這是東瀛刀法中最常見的起手式,目光放在閻鐵栅身上。
至于西門吹雪,他現在不會對自己出手,何況就是出手,黃崇也不懼,未入先天,黃崇就能多次從西門吹雪的劍下逃生,現在已經是先天巅峰,以西門吹雪目前的實力,想殺自己,難。
西門吹雪顯然也知道這件事情,所以黃崇才會說那番話。
“黃少俠,老夫在這裏向你賠罪,是我錯了,是我不該起貪念,若是黃少俠願意和解的話,我願意将珠光寶氣閣一成,不,三成的财寶交給你。”閻鐵栅說道,語氣聽起來頗爲誠懇。
閻鐵栅的實力或許很強,但閻鐵栅有一個緻命的缺點,那就是怕死,一個武者一旦怕死,武功再強,也沒有用。
閻鐵栅的條件不可謂不豐厚,雖然他不是天底下最富有的人,财富比不過霍休,地産比不過花家,但是他是天底下金銀珠寶最多的人,珠光寶氣閣的三成财富,足以讓黃崇一夜之間變成富可敵國的富豪。
“咻!咻!”
閻鐵栅的話音剛落,突然兩道尖銳的破空聲襲向黃崇,霍天青出手了,身爲珠光寶氣閣的總管,他一直沒有出手,即便是剛才面對黃崇的雪飄人間,他也隻是用輕功躲避,加上黃崇沒有全力對付他,所以很輕松。
剛才,自家老闆陷入危局,他也絲毫沒有出手的意思,讓人懷疑霍天青究竟是不是珠光寶氣閣的總管。
現在,霍天青出手了,手中的筷子射向黃崇,疾如閃電的筷子,一取黃崇胸口,一取黃崇面門。
不動則已,一鳴驚人。
霍天青這一手,淩厲而又狠辣,而且雙方距離不到兩丈,天下間能夠躲過這一招的,屈指可數。
恰巧,黃崇就在這屈指之中,他并未忘記還有一個霍天青,甚至在黃崇心目中,霍天青的威脅比閻鐵栅要大。
閻鐵栅隻是個有錢人,死了,還有誰會幫他報仇,恐怕争奪遺産才是最首要的事情。
但是霍天青不同,他是天禽門的掌門人,身份極高,而天禽門又是正道門派,不能好好處理的話,終究是個麻煩的事情。
黃崇橫刀,擋住一根筷子,側身,躲過第二根筷子。
霍天青趁機出手,越過桌子,一掌劈向黃崇的胸口,氣勢驚人,掌力絲毫不比關東大俠山西雁差,甚至要更甚一籌。
袈裟斬。
雖然還側着身,卻不妨礙黃崇感知一切,用唐刀擋住筷子之後,順勢一個上挑,刀鋒斬向霍天青的肉掌,攻其必救,霍天青的手掌就算是練得再硬,難道還能硬得過黃崇的唐刀不成!
出乎衆人意料的是,黃崇的唐刀竟然直接劈在了霍天青的身上,他真的以肉掌對抗黃崇的唐刀,不閃不躲。
還是因爲黃崇的刀太快,他躲閃不及?
并不是。
事實證明,手掌确實無法與唐刀硬碰,霍天青直接被唐刀切開。
是的,直接被切開,竟然沒有一絲遲滞感。
是唐刀太鋒利嗎?
不是,眼前這個霍天青,隻是一道虛影。
霍天青突然出現在黃崇身後,雙掌劈向黃崇。
此乃當年天禽老人所創的不二絕學燕雙飛。
人能在短時間之内一分爲二,令人防不勝防,當年不知道多少武林高手敗在了天禽老人這一招之下,天禽老人之後,整個天禽門隻有兩個人學會了這一手絕技,霍天青就是其中之一。
霍天青的雙掌印在了毫無防備的黃崇背部。
這一雙堪比關中大俠山西雁的鐵掌落在身上,莫說是肉體凡胎,就算是磐石精鋼,也要留下些痕迹。
這一擊來得實在是太突然,他人想要出手相助,卻已經是來不及,縱然是西門吹雪的劍,也不可能那麽快。
倒是窗戶邊上的閻鐵栅見狀,趕緊出言喊道:“留他性命。”
不愧是個成功的商人,到現在還惦記着黃崇的唐刀鍛造技術。
“嗯?”霍天青大驚,他也體會到剛才黃崇的那種感覺,他的雙掌落在黃崇的身上,卻像是打在空氣上。
虛影。
意識到不對勁之後,霍天青竟然在毫無借力的情況下,突然改變方向,一個旱地拔蔥,竄天而起。
天禽老人、天禽門,武功都是以模仿禽鳥爲主,其中以輕功最爲精妙,此招乃是天禽門的不傳之秘,天下間隻有霍天青一人習得,是天禽老人一生武學的彙總,堪稱無上絕學,功名喚做鳳舞九天。
憑借着高超的身法,險而又險地避開了黃崇的刀鋒,隻是褲腳被唐刀切下了一小塊。
還沒來得及感慨霍天青輕功的精妙,突然聽到“嘭”的一聲,閻鐵栅趁着衆人的注意力被黃崇與霍天青比武的時候,撞開窗戶,溜了。
閻鐵栅很怕死,他要保證自己不會被人給追上,因爲在水閣中有兩個當世頂尖的輕功高手,西門吹雪和陸小鳳,所以他必須找對時機,一個怕死卻還有些眼力勁的人,找逃命機會的能力都不會太差。
不過,閻鐵栅顯然是小看了衆人。
陸小鳳和西門吹雪都沒動,因爲黃崇動了,以淩波微步避開那七個攔路的高手,追了出去。
水閣外的荷塘上,似有人影閃動,在荷葉上輕輕一點就飛起。
那是兩條人影,兩條人影卻似黏在一起,後面的一個人,就像是前面一人的影子。
寒光閃爍。
兩人在荷葉上動起手來,黃崇的唐刀寒光凜凜,閻鐵栅也不知從何處拿出一條鞭狀的武器,珠光寶氣,若是細看,就會發現,那是一條完全由珍珠、瑪瑙等寶物組成的長鞭。
這條長鞭,卻是詭異得很,更加準确地說,是閻鐵栅的武功詭異得很,不似中原武學,長鞭在他手中,猶如流水一般,唐刀竟然斬不斷它,就好像斬不斷流水一樣。
“行雲流水。”閻鐵栅手中的長鞭好似流水,珍珠寶石在眼光的照耀下明晃晃的,令人睜不開眼,黃崇隻得轉攻爲守,将周身護的周全。
咻咻咻……
珠寶從四面八方射向黃崇,倒也不分散,就像是一道逆向運動的波紋,從四面八方壓向黃崇。
铛铛铛……
黃崇以唐刀格擋,隻是這些珍珠寶石竟像磁鐵一般,吸附在黃崇的唐刀之上,鋒利的唐刀轉眼之間就變成了一根棍棒。
唐刀被克,閻鐵栅二話不說,轉身便逃,不是他不想趁機殺了黃崇,而是擔心陸小鳳和西門吹雪追上來。
對這些價值十數萬的珍珠寶石,他是完全不在乎。
想來也是,比起命來,這些算什麽呢?
隻是黃崇會如此輕易讓他離開嗎?
自然不會。
沒有刀,還有掌。
“哪裏走,翻雲覆雨。”
黃崇左手施展記憶之中殘缺的四式掌法之一,随着掌力,腳下荷塘的池水湧動起來。
“嘩啦”一聲,塘水一陣波濤,從黃崇身前卷起一道浪,朝閻鐵栅蓋去。
閻鐵栅察覺到危險,連忙轉身,同時雙掌擊出,一股陰柔的掌力,将眼前的水牆撕開。
此刻,他想再逃,卻已經是不可能了。
“嘭!”
黃崇的左掌和閻鐵栅的右掌碰撞在一起!
轟轟轟……
整個荷塘猶如被投入數十顆手榴彈一樣,連續發生大爆炸,以兩人爲中心朝着外圍擴散開。
閻鐵栅的内功其實也已經修煉到化境了,畢竟他的年紀在那裏擺着,單論内功,絲毫不比霍休、獨孤一鶴差,天下間能夠與他比拼内力的人,并不多,即便是陸小鳳也不行,因爲太年輕了,内功需要積累。
黃崇也很年輕。
所以閻鐵栅認爲,自己是勝券在握。
兔子急了還咬人,何況是閻鐵栅這位大老闆。
他打算先殺了黃崇。
隻是,他很快就發現自己錯了。
因爲黃崇會《北冥神功》,比拼内力,黃崇誰都不懼!
“陽春融雪功,你是西方羅刹教的人。”閻鐵栅察覺到自己内力的流失,驚恐萬分。
西方羅刹教,位于西域,是一個非常神秘的門派,教主玉羅刹是一位神秘莫測的人物,很少人見過他的真實面目,他的實力也是個謎。
而這個門派最著名的一門武功就是《陽春融雪功》,此功的功效與丁春秋的《化功大法》類似,隻是不用以毒來修煉,可以化去對方的内力,不過修煉難度極大,據說連玉羅刹都沒有練成。
也難怪閻鐵栅會将黃崇的《北冥神功》誤認爲是《陽春融雪功》。
閻鐵栅修煉的是童子功,這是一門極爲精妙的内功,不比武當、少林那些頂尖功法差,卻很少人修煉,除了對天賦有要求之外,更重要的是因爲修煉這門武功,需要修煉者保持童子之身,無論何時,一旦破了童子身,功力就會全部喪失。
閻鐵栅是個太監,練這門内功,自然是沒問題。
本來黃崇沒打算吸光閻鐵栅的内力,不過意識到閻鐵栅所修煉的是童子功之後,黃崇立刻改變主意了。
七十年的精純童子功内力,若是能夠全部轉化成北冥真氣,宗師之境,指日可待。
這個誘惑實在是太大。
“你休想!”
閻鐵栅突然怒喝,怕死的閻鐵栅竟然全力運轉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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