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外頭的天已經暗了下來。
顧予棠進了營帳,點亮桌案上的燈盞。
格調軍事化的營帳一下子被攏進暗柔的光霧裏,并且很怪異地泛着格格不入的淡香。
盡管那香味淡得幾乎沒有,但顧予棠還是嗅到了。
顧予棠皺着眉,不由得懷疑,阮淮身上是不是抹了什麽香粉,才會這樣香。
爲了證實這一可能,顧予棠來到榻前。
阮淮的确還在睡,并且睡得很沉,她睡姿看起來并不怎麽體态,好好的一床毯子,被她卷成一團蜷縮地抱着。
也不知睡枕過硬還是阮淮過于細皮嫩肉,她的半邊小臉被壓出了睡痕,軟軟垂着的睫毛看着好長,嘴唇也很紅,有一點點微微往上翹的弧度,顯得那一顆唇珠很漂亮。
被他擱落在榻邊案幾的燈盞,暈開了淺淡的光,那光霧像是一條會淌的水流明明晃晃地照在阮淮細白的脖子上,渡開一層柔美的微茫。
而他聞到的淡香,的确是從阮淮身上傳來的。
許是被營帳裏突然亮起來的燈盞晃着不太舒服,阮淮輕蹙着眉和眼,昏昏沉沉地從夢中醒過來。
眼皮還是重,阮淮慢吞吞睜開了眼,比較費勁地從榻上坐了起來。
因爲體溫仍是不正常地發着燙,阮淮感覺十分不舒服,她坐着發了會呆,等視線逐漸清晰了,她才眨了眨眼睛。
然後方才注意到,顧予棠人不知何時回來的,背對着床棱這邊的方向,端正地坐于桌案前批閱文書,并看不出情緒的樣子。
似乎是聽到了床榻這邊翻身的細微動靜,顧予棠側頭看了過來。
和阮淮剛睡醒過來還有點呆傻的眼神撞在一起。
但顧予棠很快收起目光,擱下文書起身。
“我好像睡過頭了。”阮淮不知是在對他說還是跟自己說,講話的聲音略帶着生病的氣息,聽着很輕很乖,像個在自我反省的孩子。
顧予棠過了片刻才說“很晚了,我讓人送你回去。”
阮淮點頭,乖乖說“好”。
然後又低頭揉了揉眼睛,一副沒太睡醒的樣子,很随便地講了一句,“好餓啊。”
靜默了一瞬,顧予棠态度冷淡地問“要不要喝水?”
聞言,阮淮好像在笑,眼角都彎彎的,擡頭無奈地看他,說“是餓了又不是渴了。”
阮淮的眼睛很大,看着人笑的時候,更顯得漂亮。
顧予棠不爲所動地盯着她少時,終于輕微地動了動薄唇,打算要說什麽之時,營帳外的松權禀報,說是顧瑀風有急事要找他。
阮淮慢慢地坐直了,看了看顧予棠,欲言又止,猶豫地問“是瑀風哥來找我嗎?”
但顧予棠隻是淡淡說了聲“是吧”,便轉身出去了。
“淮兒在你這裏嗎?”軍帳外,顧瑀風幾乎是一路披着風霜趕過來,他溫潤的面容難得一見的露出慌亂,一見到顧予棠出來,便擔憂地開口問道。
顧予棠看着兄長,過了一會才說話“在。”
他把阮淮在漢山摔下馬受傷一事如實告知,顧瑀風聽了以後更是神色一緊,接着說“快帶我去見淮兒。”
但顧予棠并未馬上帶他去見人,而是頓了頓,提起一事“阮淮的左手有刀傷,看傷痕是前幾日才發生的,哥知道這事嗎?”
顧瑀風略微怔了一下,說,“是嗎?你先帶我看看她。”
顧予棠看了看他,但最終是沒再多問什麽,領着人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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