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大帳外，虞姬正端着一盆水站在幕簾旁邊，握着盆沿的雙手有些發顫，美眸中閃爍着淚光。
讓人奇怪的是，即便是以項羽的修爲境界，也沒有發現虞姬的存在。
“江東死傷的已經太多太多了，此戰明知不能勝，便沒有必要去死戰，若因此激怒了劉邦，或許會在戰後屠戮江東父老！”
龍且突然抱拳道：“末将願爲大王吸引漢軍主力，還請大王親率大軍強渡烏江，回江東修養生息，待他日東山再起！”
項羽搖了搖頭：“沒有用的，劉邦大勢已成，别說他不會允許我逃回江東，就算逃回，又有何用？這樣隻會給劉邦進攻江東的借口，況且苟延殘喘，不是我項羽所爲！”
“劉邦所要的始終都是我的項上人頭，隻要本王一日不死，他便一日睡不安穩，劉邦畏我，如畏猛虎！”
“末将……領命！”
龍且含淚領命而去，片刻之後，虞姬端着一盆水走了進來，臉上挂着笑容，沒有一絲哭過的痕迹。
“大王，您先泡腳，虞姬爲大王舞上一曲……”
虞姬嫣然一笑，雙頰透着一抹紅暈，美豔得不可方物。
項羽不禁看得有些呆了，想起自己與虞姬經曆的種種，一股悲意湧上心頭，明晚戰後，或許便是永别……
他自然不會讓虞姬陪他一起戰死，有龍且的護送，她應該能平安到達江東，隻要隐姓埋名，一定能活的很好。
“好，本王再欣賞一次夫人的舞技。”
紅燭輕搖，紅裙飄飄，一條藍帶輕繞，佳人如夢，江山易碎，紅顔易老，。
看着虞姬的俏臉，欣賞着她的絕世舞姿，不知不覺間，項羽有些癡了……
他仿佛想起了兩人曾經在一起的歡聲笑語，仿佛想起了初遇虞姬之時，女孩兒的倔強頑強……若溫柔鄉是英雄冢，他……願長眠！
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骓不逝，追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想起自己一生戎馬，征戰四方，無人能敵，可天意如刀，戰時不利，被困垓下，已然是窮途末路。
如今，隻是有些舍不得虞姬，她的一瞥一笑，她的一音一貌。
虞姬俏臉之上閃過一絲決然，玉手輕輕的扶着項羽的肩膀，另一隻手抽出他腰間的長劍：“妾身再爲大王劍舞一曲！”
項羽不疑有他，含笑點頭。
虞姬平日裏便擅長劍舞，舞姿動人，乃是最能夠讓他放松的一曲……
劍光如虹，項羽的寶劍不但鋒利，而且十分沉重，不過虞姬可不是一個弱女子，拿着它起舞，竟仿佛輕若無物……
劍舞的速度并不快，項羽似乎也樂得享受，重瞳微眯，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
“漢兵已略地……”
虞姬突然唱起了五言詩，隻見不住的向後退去，舞劍的速度越來越快，也越來越美……
“四方楚歌聲……”
她距離項羽已經有三丈之遠，回想起往日的種種，淚水止不住的滑落下來。
若我的死真的可以爲大王取得一線生機，那一切便值了！
這一刻，寒芒閃爍，虞姬的劍，快到了極點，讓人根本無法看清，左右飄忽，詭異而又迅捷。
項羽霍然起身，長大了嘴巴，他這一生，都沒有如此失态過……
“不！！！”
項羽隻來得及大喝一聲，但虞姬的劍實在是太快了，那道抹向脖子的寒芒，幾乎讓他崩潰。
若是距離能夠近一些，若是精神能夠集中一些，以他的武力，自然可以阻止虞姬的自殺。
可這一刻，項羽已然來不及救了，虞姬那毅然決然的美眸，深深的凝視着他，一刻也不曾眨過，就仿佛要将項羽的音容笑貌，徹底刻印在心底之中……
這一刻，整個世界仿佛停滞了下來，項羽的重瞳之中，能夠清晰的看到，虞姬用他自己的劍刃，劃破了喉嚨，鮮血，在這一刻噴湧而出……
而他的心，也跟着墜向深淵。
他猛然踏地，一息之間，出現在快要軟倒在地的虞姬身前，一把将她的嬌軀攬住，一手捂住還在噴血的喉嚨，悲從心起，嘶吼道：“爲什麽！”
虞姬慘白的俏臉上露出一絲笑容：“我害怕……害怕一個人，活在沒有大王的世界之中……”
一行淚水悄然滑落，滴答在地上，泛起一絲絲淚花……
“大王既然已銘死志，我也不會苟活，我想就這樣死在大王懷中！不要怪妾身自私，我不想成爲大王的弱點。大王，你是無敵天下的霸王，你是妾身心目中的大英雄，答應妾身，任何時候都不要放棄自己，永遠不要……”
項羽死死的咬着鋼牙，不斷地搖着頭：“原來你都聽到了，可你不能死……你怎麽能死，你決不能死，絕對不能！堅持一下，不能死，來人啊，快來人……”
“不要……”
虞姬的聲音越來越微弱，她無力的用玉手撫摸着項羽帶着胡茬的臉頰，依偎在項羽的懷抱之中，竟然露出一絲幸福的笑容。
淚水不斷從項羽的眼角滑落，落在虞姬的額頭之上。
這一次，項羽沒有去擦拭，隻是不住地搖頭：“你不能死，本王……絕不允許你死！”
此時此刻的項羽，周身金芒閃爍，無窮無盡的霸道真氣瘋湧而出。
一條兩條，三條……直到十二條龍氣沖霄而起，整個天地，仿佛被龍威徹底的震懾住了，時空在這一刻靜止！
項羽沐浴在無盡的金光之下，身影仿佛被擴大了無數倍，不止是垓下，整個楚漢戰場，都能夠清晰看到他的身影，這一刻的項羽，如若天神！
“這是……”
韓信已經調集了軍隊，準備明日親自出征，攻破垓下，看到了這驚人的一幕，不禁失聲出口：“這種力量……”
沒有一個人回答，此刻項羽的威勢，沒有任何人可以形容，沒有人不被震撼……
淩逍負手而立，擡頭看向那道巨大的金色光影，他知道，能夠刺激到項羽爆發出這種氣息的，隻有那位已經香消玉殒了。
“縱然是擁有蓋世之力，卻救不會自己心愛的女人，此刻的你，體會的該是何等的絕望！”淩逍搖頭歎息道。
他沒有試圖去阻止這一悲劇的發生，因爲他做不到。
一切在曆史中發生的終會發生，淩逍隻是替代蕭何去接續曆史，他一樣無法去改變曆史！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虞姬與那位的命運關聯在一起，改變虞姬的命運，便如同在改變項羽的命運。
由此所引發的曆史大勢的自主修正，以他的小身闆還無法抵擋。
他一直都記得一句話，小節可改，大勢不可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