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暗捏緊了劍柄,鍾沁垂下眼睫,自責道:“阿宥,你若不是爲了護我,也不會被這種不入流的手段暗算。若是我能再警惕些,你便不會受傷了。”
見鍾沁眼含淚意的模樣,宇文宥隻覺心如絞痛,而肩胛處的傷口反倒無甚感覺了。
不由分說地将人拉了過來,二人唇齒交接。綿長的一吻過後,宇文宥輕柔地拭去她面龐上的淚珠,目光灼灼道:“沁兒,你是知我心思的。隻要你無事便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感受到宇文宥眼中的的情深意切,鍾沁又是感動又是懊惱,一時間種種情緒糅雜在一處。萬般情感最終隻能化作一聲歎息,“處理傷口要緊,我去叫随行軍醫。”
正欲擡腳離開,卻被拽住了衣袖。回頭,隻見宇文宥皺眉道:“不必了,簡單處理一番即可。若是被将士們知曉我受了傷,定會動搖軍心的。沁兒,我信得過你。”
聞言,鍾沁雖心生猶豫,但也知曉他所言不無道理。畢竟此刻正是兩軍對弈的關鍵時期,若此關頭主帥受傷的消息被有心之人大肆散布,對趙軍定是百害而無一利。
點了點頭,拿出随身攜帶的金瘡藥,鍾沁小心翼翼地撥開宇文宥的外衫,瞧見傷口處時目光一滞。
隻見傷口處的血肉已隐隐發紫,顯然是中毒的迹象。
鍾沁異樣的神色自是被宇文宥看在眼中,瞥眼見到自己肩胛處的狀況時眉頭一皺,轉而又故作輕松地勾起唇角,拉着她的手安慰道:“那人極可能是齊熹派來的,既是他的人,不使些下三濫的手段反倒會令我意外。既然不是立即斃命的劇毒,便定有解毒的法子。”
本是寬慰的言語,卻又令鍾沁紅了眼圈。齊熹曾屢次與他們針鋒相對,手段頗多,而此次得了機會必不會輕易放過,若當真是他派來的人,這毒很可能極難醫治。
心緒缭亂間,似是忽然想到了什麽,鍾沁眼中一亮。待到暫且處理完宇文宥的傷口後,她連忙修書一封,命人快馬加鞭地送了出去。
一些江湖上頗有名氣的遊醫對這千金的賞賜極感興趣,紛紛慕名而來。
望着正在爲宇文宥把脈的老大夫,鍾沁暗自算了算,這已經是找來的第八位醫者了。
老大夫把完了脈,又仔細地瞧了瞧傷口,搖頭道:“唉,這毒性猛烈,雖然此刻并無感覺,但不出三日便會侵蝕五髒六腑,到了那時神仙難救啊!老朽雖有心救人,但學識淺薄無能爲力,隻能希望姑娘另請高明了。醫者仁心,但願他能渡此劫難吧。”
聞言,鍾沁不由一陣失落,定了定心神又從懷中掏出了幾錠銀子塞了過去。
老大夫捋着胡子并未去接,隻歎息道:“姑娘,我既不能治病救人,便沒有資格收這銀兩,你且拿回去吧。”
鍾沁立于原地,喃喃開口:“這銀兩權當是借您吉言了,您就收下吧。”
見她執着的模樣,老大夫倒也不好推辭,“老朽會在附近的城中逗留一段時日,姑娘若有需要可随時來找我。”
見人徹底走遠了,鍾沁積壓的情緒才終于決堤,死死咬着嘴唇,身子止不住地顫抖着。
沉默片刻,宇文宥才輕聲開口:“沁兒,我此生唯一遺憾的,便是沒能親眼見到你鳳冠紅妝的模樣。”
鍾沁的身子抖得更厲害了些,卻依舊并未轉身,背對着他開口:“阿宥,你放心,我定會找到解毒的辦法。”
縱是這麽說,可其實兩人都心如明鏡,這麽多的醫者都拿此毒毫無辦法,除非能找到下毒之人,否則解毒當真是難如登天了。
宇文宥起身将人拉了過來,正欲開口,肩胛處卻忽而傳來一陣劇痛。撕心裂肺的咳聲過後,地上已多了一小片血迹。
見此情景,鍾沁不由慌了神,連忙扶着宇文宥躺下。見他強忍痛苦的模樣,又聯想到方才老大夫所言,目光決絕道:“既然那枚暗器已經查出是影子軍所有,定是與婠婠脫不了關系。我這就去找她讨解藥,無論付出什麽代價我都心甘情願。阿宥,你等我。”
說罷,鍾沁起身欲走,卻被宇文宥死死抓住,“沁兒,萬萬不可!齊營是豺狼虎豹之地,且不說齊熹是否會對付你,若婠婠提出要以你的命做交換又該如何?我不願看着你爲了我以身犯險……”
情緒激動間氣血翻湧,宇文宥又是幾聲猛咳,抓着鍾沁的手也有些脫力。
望着被褥上多出的幾抹鮮紅痕迹,鍾沁心如絞痛,轉瞬間便已下定了決心,握着他的手道:“我出去打些水來,很快就回來。”
似是仍舊不放心,宇文宥握着她的手并未松開。直至鍾沁再三保證後,她才得以脫身。
出了營帳,鍾沁深吸了口氣,走至略微偏僻的地方才開口:“不用藏了,我知道你在附近。”
話音剛落,勁裝侍衛便現了身,朝着她行禮。
鍾沁定定地看着他,好一會才緩緩道:“你既是阿宥派來保護我的,自是知曉如今他狀況危急。實不相瞞,我準備去齊營找下毒之人讨要解藥,此事我心意已決,你不必再勸。
此番告訴你,是希望你莫要攔我,爲今之計隻有如此了。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但隻要有一絲解毒的希望,我就斷不會放棄。”
見她神色決然的模樣,侍衛亦是有所動容,抱拳道:“有勞鍾姑娘了。屬下職責所在,願與您一同前去。”
猶豫片刻,鍾沁搖了搖頭道:“不必了,我一人前去即可。你幫我照顧好阿宥吧,我去去就回。”
說罷,鍾沁翻身上馬絕塵而去。不多時,便到了齊營。
婠婠在聽聞鍾沁一人前來時神色有瞬間的錯愕,緊接着面上便挂上了一抹得意的笑,“來者是客,豈有不見之理?快些将人請上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