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對方仍不承認,宇文宥手下的攻勢不僅沒有減弱半分,反而處處朝着要害之處攻去。
“你莫要強行辯解了!若我說,你們這些魔教中人便是碎屍萬段也是理所應當之事!想那莫渡曾是魔宮宮主風光一時,到最後還不是落得個棄屍荒野的下場?莫行南,下一個便是你!你躲得了一時卻躲不了一世!”
蘇言身形變幻不斷閃躲,聽着宇文宥句句帶刺的話,終是來了脾氣,“閣下莫要欺人太甚!且不說那魔教中人與我無關,便是有關,閣下又如何能證明每個魔教中人都作惡多端?世人皆說黑白分明,可什麽是正什麽是邪?那些正道人士便都是清清白白麽?”
“怎麽,終于忍不住爲自己開脫了?”宇文宥冷哼一聲,接着便要再攻上去。
一旁的鍾沁終于忍不住開口道:“夠了!住手!宇文宥,你還要鬧到幾時?”
眼見隻差一步就能拆穿眼前之人的真面目,宇文宥自是心有不甘。一個人不論容貌如何變化,但武功招式确是難以輕易改變的。隻要那蘇言肯出手,輕而易舉便能找出此人破綻。
“沁兒,這蘇言便是易了容的莫行南!你信我!”
聞言,鍾沁更覺宇文宥是在無理取鬧,當即翻身上馬,“蘇兄,我們走!不必再理會此人了。”
鍾沁和蘇言二人并行趕路,宇文宥就遠遠跟在後頭。一則怕那人對鍾沁不利;二是想搜集證據,伺機戳穿蘇言的真面目。什麽所謂的蘇言,分明就是那惡貫滿盈的魔宮宮主莫行南。
剛才與宇文宥的那一番争執,雖然令鍾沁心裏頭有些不愉快。可到底也讓她對這蘇言起了幾分疑心。
兩人途遇一家小茶攤。小攤就設在官道旁,風中招搖的淺黃色幌子已然破舊,上頭墨筆草書的“茶”字也褪色缺了一角。
茶攤露天擺放,隻上頭支了一張大大的油布,遮住正烈的日頭。茶攤内擺了有六七張桌子,四四方方的木桌和柳木長凳上頭皆滿布歲月風雨侵蝕的痕迹。
小攤的生意看樣子還不錯。此刻約有四桌都坐了人。攤主是個瘸腿的老漢,五六十歲的模樣,面上是憨厚的笑意,正忙着燒茶、送茶。
鍾沁擡袖擦了擦額前的細汗,提議道:“蘇兄,我們去前頭茶攤歇息會兒吧。”
蘇言面色溫和,笑回:“好。正好飲些茶,解解乏。”
于是,兩人便略加快了些步伐,往茶攤處而去。尋了處空桌子坐下。攤主笑着問道:“熱水一文錢一碗,加茶葉的多兩文錢。兩位客官要哪種?”
鍾沁問蘇言:“你想要茶還是熱水?”
“茶罷。”蘇言含笑回道,“我猜,該是與酒樓裏不一般的滋味。”
攤主老伯道:“這茶葉都是山裏野生野長的,旁的地方可能還喝不到咧!”
鍾沁聽了也挺感興趣:“那我也要一碗。一共兩碗茶。”她剛預備着從荷包裏取出銀子。卻有人先她一步。
“老伯,多出的銀錢不必找了。”蘇言将一錠碎銀子遞給攤主。
攤主老伯連忙擺手,呐呐道:“哎,這……這怎麽使得。我便把一鍋茶水全送上來,也抵不得這麽多錢呐。”
蘇言道:“山裏野生的茶葉可是稀罕物。我二人能嘗次鮮,這點錢算不得什麽。您别客氣,快收下罷。”說罷,便将那銀子塞入老伯掌中。
攤主老伯紅着臉收下銀子,樸實地笑了笑:“我今兒可算是遇見财神了。兩位客官稍等片刻,茶馬上就端上來。”
待溫茶上了桌,攤主又去忙活開來。鍾沁善意地笑着調侃:“這茶可得慢點喝,價格可比酒樓裏的都要貴上不少。”
蘇言溫聲道:“貴些也無妨。山野茶樹本就不多,那老伯又是個腿腳不利索的,這茶葉怕更是難采。如此算來,當時值這個價的。”蘇言端起茶碗,暢快地喝了一口,稱贊道,“好茶!”
鍾沁也飲了一口,清潤解渴,方入口有微微的酸澀,回過味來卻有絲甘甜。确實比很多名茶都要合她的意。她也贊歎了句:“着實味道不錯。”
喝完茶,兩人又歇息了會兒。一炷香的時間後,方又啓程上路。
兩人一路邊閑聊,邊趕路。行至一處山路起伏處。拉着闆車的年輕小夥一個不留神,差點連人帶闆車翻倒,蘇言眼疾手快,穩住了闆車。小夥子連聲道謝,蘇言笑着擺擺手,并不放在心上。小夥子從闆車上綁着的竹筐裏摸出一捧柿子,想要送給他們做謝禮。
蘇言從中挑了兩個。揮手和走另一條岔路的小夥子道别。
鍾沁道:“我以爲……你是不吃這等果子的。”鍾沁看了眼他手中的柿子,雖然色澤挺紅潤,形狀卻長得很随意。
蘇言将柿子遞了一個給鍾沁,問道:“你爲什麽會這樣覺得?”
鍾沁接過柿子,說道:“瞧你的氣度舉止,該是家裏寬裕的。這些山裏頭長出來的果子,我以爲你是看不上的。”鍾沁低頭笑了笑。
蘇言掀開柿子皮,嘗了一口,說道:“萬物本無貴賤。隻是咱們這些俗人給它們定了價錢罷了。”他道:“這果子倒極甜,又是那小夥子的謝禮。我怎會看不上。”
他略頓了頓,又側首向鍾沁說道,“你也嘗嘗,味道不錯的。”
鍾沁遂也剝開一片皮,嘗了口,她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揚:“果真是很甜。”她道,“蘇言,你真是個心胸通透的人。着實令我佩服。”
“哪有你說的那麽好。我也不過是個俗人罷了。”蘇言說着,将一方幹淨帕子遞給鍾沁,“仔細着别弄髒了衣裳。”
鍾沁道謝接下。經過一番,不得不說,鍾沁對蘇言的懷疑減輕了許多。這麽一個仁善豁達的人,怎麽可能跟莫行南那個魔頭扯上關系。鍾沁覺得可能是宇文宥弄錯了。想起自己方才對蘇言的懷疑,鍾沁心裏不由得升起一絲淡淡的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