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見,真是不知現下該如何稱呼你來。”一開口嗓音清冽,讓人仿若置身于三月清冷的已經化了冰的池水之中。
“按着原來的名字稱呼便可。”鍾沁答道,。勾唇輕輕一笑,向王煜規規矩矩的回了一禮。
兩人寒暄了幾句,鍾沁看向王煜的身後,他的身後是跟他做相同打扮的一衆人,個個斂眉執劍,隻除了身上的衣衫顔色被王煜身上的淺了那麽幾成顔色。
一旁宇文宥的臉色不易察覺的冷下了幾分。隻是他平日裏除了冷着臉臉上表情也不多,又秉持着喜怒不形于色的規矩,更是讓人從他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來。他這臉色一冷,鍾沁實現又落在王煜身上,自然沒有注意到他的變化。
“殿下,”柳十三輕聲叫了一聲,欲言又止。宇文宥會意,往一邊走了幾步遠的距離。
“那位便是王家的下一任家主。我回來時遇到他帶弟子下山,竟也是爲了莫行南一事!”後面幾個字柳十三說時不由加重了幾分。
宇文宥聽得輕皺了皺眉,沉默了片刻才道:“王家避世已久,這次如何會因爲莫行南的事下山?”
柳十三壓低了聲音:“我聽說王家避世的這幾年,家道式微……”
世家家道式微,若不想法挽救,那最後便會徹底從江湖上消失,直至再無弟子。王家這次下山,爲莫行南的事不過是順勢而爲,讓王家重出于世想必才是王煜真正的目的。
這些年王家避世,五大家族獨大,六大家族的名頭王家險些要擔不住。
鍾沁是聽說過王家的,隻是從她來這裏之前王家便已避世,以至于王煜報完家門之後她隻認得這個世家,不過王煜之前在朝爲官,鍾沁并不知曉太多。
幾步之外宇文宥還在與柳十三絮絮低語,王煜腳下步子自踏入這裏的第一刻起便将宇文宥與鍾沁二人打量清楚。
鍾沁眼中的王煜倏然挑眉一笑,唇角弧度微起,似漾出一個波紋,隻聽他開口道:“在家中時便聽說趙國的宇文宥殿下身邊有一美人,名約沁,今日一見,倒不負所言。”
這話似褒似砭,鍾沁心下卻輕輕跳了跳,下意識的不太喜歡這句過于輕浮她身份的話。雖說二人之前有合作過,但她心下不由得有些不舒服,他可不太像市進那些口無遮攔的人。
她還未開口,王煜眨了眨眼,補充道:“柳兄莫見怪,隻是有些奇怪,你怎會突然變成女兒身,實在迷茫你如何肯跟随在宥殿下身邊。”
天下皆知趙國宇文宥身邊有一美人,不似妻不似妾。這女子的身份實在叫人迷茫。
他們所站的地方剛剛經曆一場厮殺,腳下的泥土混了血迹,染紅了一片。四周樹木因爲生長了許多年,幸免于難。然而枝幹上粗粗細細的砍痕搭配着一地染了血迹的地面破有幾分落敗之感。
鍾沁一身水粉衫裙,頭戴流蘇玉簪,面覆透明珠管面簾,隻餘一雙又黑又亮的眼睛大大方方的暴露在空氣之中。但她臉上的面簾卻不似普通面紗那般,比起遮面,這面簾倒更像是裝飾的。
一身水粉衫裙穿在鍾沁身上不見半分溫婉可愛的氣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清冷孑立氣質。
宇文宥同柳十三說完話,暗自看過來的第一眼便是見鍾沁歪了歪頭,臉上的面簾似乎也跟随着她的動作輕晃,而發出一陣清脆的撞擊聲響。
美人如畫,而她身前幾寸遠的地方青衫玉面的公子一身風清月朗。這幅畫面再其他人眼裏看起來是這樣的和諧。宇文宥右手掩在寬大的袖子底下,看着那兩人緊握成了拳頭。
“義兄,”宇文宥轉回了頭,幽深的雙眸微眯,說道:“你吩咐下去,所有人馬即刻出發,前往尋找玲珑玉。”
因着鍾沁的緣故,宇文宥對柳十三自然是換了稱呼,柳十三應了一聲,而後轉身下去吩咐。
宇文宥踩着腳下染血的地面,一步一步的走近鍾沁身邊。甫一走近,便聽王煜跟鍾沁的話戛然而止。
“怎麽了?”鍾沁看了宇文宥一眼,歪頭輕問。
宇文宥抿了抿唇,臉上仍舊看不出什麽多餘的情緒:“莫行南已經逃走,我們此行該繼續去找玲珑玉的下落。收拾收拾準備出發吧。”
莫行南逃走之後他們的人馬派了一部分去追,再加上王煜帶來的人,也不過才百餘人。片刻之後,柳十三将所有人集結完畢。
王煜淡笑着向鍾沁行一禮,開口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先不打擾柳……姑娘。”
說罷,王煜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
從頭至尾,完完全全的忽視了宇文宥這個大活人。
“爲何這般着急?”鍾沁問道。
他們的人馬剛經曆一場厮殺,按理說不應該在這麽短的時間内就繼續行路。所有人的身體都熬不住這樣強度的任務。
宇文宥有他自己的想法:“若是時間長了,不就給了莫行南喘息的機會?他此番元氣大傷,我們方才未能抓住他,若是時間過長,以後對付他就更難了。若是我們拿到了玲珑玉,他必不會錯過。”
聞言,鍾沁心中一動,她本是覺得可以趁着衆人勞累之時提議暫且休整一番,但擡眼掃過宇文宥堅定而清冷的神色,心中便知他必然是下定了決心。
宇文宥的性子她也是知道的,若此時出言相勸定不會有結果。
思及于此,鍾沁隻好微微點頭,不再言語。
見鍾沁默然同意,宇文宥似是受到了鼓舞一般,輪廓分明的俊臉上浮着柔意,望着衆人拱手道:“相信在場的諸位皆是有緣而來,不論是爲了功名利祿也好,義憤填膺也罷,我們的目的都是一樣的。如今莫行南已倉皇逃竄,諸位若是願與我們繼續共同進退,心中所想自然都會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