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麒麟則疑惑的看着他,問道:“怎麽了?”
“我的小祖宗啊!你說話可悠着點吧!這濠鏡的弗朗機人很多,而且弗朗機的走狗更多,若是這些話不小心傳到他們嘴中,咱們這買賣就沒法做了。到時候指不定這些弗朗機人怎麽下套坑害咱們呢。”黃程小聲說道,那模樣就跟做賊一樣,生怕有人發現了。
魏麒麟一臉無語的看着他,許久後才小聲道:“好吧,我就聽你的,暫時忍一忍這些王八蛋。”
就在魏麒麟與黃程兩人準備離開的時候。
忽然有一人跑了過來,一臉谄媚的對黃程說道:“黃老闆,最近可有什麽貨要出啊?到時候一定别忘了兄弟們,我最近又來了不少同鄉,人手特别充足的。”
“哦?這樣啊!等我有貨要出的時候,一定會優先考慮你,去忙吧!我帶我朋友到濠鏡轉一轉。”黃程聞言笑着說道。
随後兩人又客氣了幾句,他們才就此作别。
由于這兩人的交流都是用的白話,魏麒麟雖然不太會講,可是還能聽懂一些。
便問道:“黃老爺自己還有船?”
黃程慌忙搖頭道:“哪裏……我隻是幫别人出一出貨而已,我自己哪有這能耐。”
海禁海禁!
隻要海禁還沒有徹底廢除,他們這私人船隻往外面跑貿易,就是違法的。
黃程便是有一萬個膽子,也不敢冒認這些事情。
就算香山這裏再天高皇帝遠,若是有把柄落在别人手中,終究不美。
“哦?原來如此!反正以後我們雷家的事情,就得多仰仗黃老爺了,畢竟您在這裏這麽多年,關系熟門路多,我也信得過您。”魏麒麟忽然将姿态放的很低。
黃程還有些不太适應,慌忙擺手道:“雷公子可不要這樣,我還指望您賞我一口飯吃呢。”
“哈哈哈!黃老爺真是個有意思的人。”魏麒麟哈哈一笑,便率先擡步朝着濠鏡方向走去。
沒有多久,他們就來到了望廈附近,魏麒麟看着那一排歐式建築群落以及外面的高牆,有些疑惑的問道:“黃老爺,這裏是什麽情況?是不是弗朗機人都住在這裏?”
黃程聞言搖了搖頭,小聲道:“雷公子,這事兒以後就别問了,這裏是弗朗機人的禁地,一般外人是不讓靠近的。聽說有幾個不長眼的人,想要闖進去,可是全部都被殺死了。這事兒就算鬧到香山衙門也無濟于事。
畢竟你找不到屍體,就死無對證啊!”
一聽這話,魏麒麟就來了興趣,追問道:“到底是什麽事情,讓這些弗朗機人看管的這麽嚴密?而且這濠鏡現在也是我們大明的土地吧?他們憑什麽限制我們的出入?”
“憑什麽限制我們的出入?雷公子,請問你家的祖宅,外人偷偷潛入被抓到會怎麽處置?”黃程忽然問道。
聽到這話魏麒麟,先是一愣,馬上就進入角色道:“肯定是先打斷狗腿,然後切碎了喂狗啊。”
在地域保護這方面,是不論中外的。像雷家這種大家豪門,肯定對自家的祖宅看官格外嚴厲,若是有一些心懷不軌的人偷偷溜進去,肯定會嚴懲不貸。
甭說是殺個外人了,這種情況下,便是打殺一個下人丫鬟,若是沒人追究,也就不了了之。
可是這些弗朗機人畢竟不是大明人,他們是外來人啊。
“不對啊,老黃!你這道理講的有問題,我們怎麽做事,是我們!可是這些弗朗機人畢竟不是咱們大明人,怎麽能同一而論。”魏麒麟又問道。
“唉!”黃程歎道:“本來道理是這樣講的,可是望廈這塊兒地,香山知縣早就賣給了弗朗機人,因此這塊兒都成了他們的地,而且弗朗機人不少對香山,甚至是廣州府進貢,這些人對此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知縣老爺都不去追究的事情,你其他人怎麽弄!說句難聽的,便是這濠鏡,也是弗朗機人說了算,他們雖然沒有單獨設立濠鏡總督,可是就跟有一個總督一樣……
平日裏來來往往的弗朗機人,名義上都是水手商人,可是大夥兒都知道,這些人換了裝備就是清一色的士兵!而且是特别厲害的那種。
咱們這種做買賣的,還是要拎得清輕重,所以望廈這地方,你就千萬别去打探了。據我所知,便是弗朗機人,身份不夠尊貴的,都沒法進這裏。我估摸着這裏就是他們的高級軍官和女眷住的地方。”
聽黃程将這此中秘辛說清楚後,魏麒麟心中即失望又憤怒,可是作爲一個商賈子弟,他隻能露出一副無奈的表情,喟然長歎一聲。
關于濠鏡(澳門)這筆糊塗賬,其實一般人也說不清楚。
最早葡萄牙想要在大明通商,幾次都被拒絕。
便想了法子,在濠鏡這天高皇帝遠的地方撞船,通過撞船無法航行,強行留宿在濠鏡。
然後在與地方官員關于周旋,從而獲得居住權,漸漸的再從居住權獲得部分的貿易權。
這地方也實在是離順天府太遠了,就算北邊人想管,一時半會兒也管不着,再加上北邊後後金,南邊還有南漢各種内憂外患交織在一起,也讓大明對濠鏡這小地方無暇顧及。
可是等你回過神來,想要再管理濠鏡的時候,這些不要臉的弗朗機人,已經把自己那套海盜理論“久占爲己”給拿出來。
便是大明想強硬處理又能如何?
經過這麽長時間的發展,人家早就囤積了不少堅船重炮。
而且這些歐羅巴人的制造技術,與大明比可一點都不差。
甚至魏麒麟不懷惡意的猜測,這望廈的别墅區,就是弗朗機人的兵工廠,他們不讓人進去勘察,就是不想讓大明人知道他們在望廈所做的龌龊行徑。
“罷了罷了!咱們隻是做生意的,探究那麽深作甚!再說了,就算天塌下來,不還有個兒高的頂着嘛!”魏麒麟說着擺了擺手,率先擡腳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