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匹馬正走在鄉間的小道上,前面的騎士身子挺的筆直,不停的打量着周圍,他胸前的布包内還裝着不少東西,仔細看一看,就會發現一些許多紙張縫制在一起的本子。
身後還有一個五六旬,頭發胡子花白的老人,這會兒死死抓着馬鬃,整個人吓得眼睛瞪的巨大,身體也是繃直了,不敢有任何懈怠。
“軍爺……這馬真的沒事嗎?我咋感覺他要把我甩下去啊。”這老人緊張的說道。
他正是一部分百姓推薦出來的鄉老,算是一大家子人中比較有威望的,而他也能夠代表這些人,來跟近衛軍的人核實,他的親朋小輩們沒有收取的莊稼到底有多少。
而在這老人前面的年輕人,名喚冉誠,當初作爲近衛軍外派的斥候,将新甯周邊的情況,都摸的七七八八了。
他也是少數,經曆過多次戰争,依舊存活的近衛軍士兵。
這些屍山血海的戰鬥,也讓冉誠臉上少了些稚嫩,多了一些堅毅。
“雷老伯,你隻要别一個勁拽着它的鬃毛,把烏蹄拽疼了,他肯定不會傷你的。烏蹄跟我朝夕相處,特别溫順,是不會傷人。”冉誠轉身看了一眼,笑着解釋道。
“可是,我看它走路搖搖晃晃的,不抓鬃毛抓哪裏啊。”老伯緊張的說道。
這老伯姓雷,大夥兒都叫他雷老頭,叫順口了,連他自己也忘了自己叫啥。
而雷姓在新甯城中也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姓氏,還有不少人加入到了守備軍中,對這事兒冉誠也有些印象。
“那就就抓着身前的馬鞍,任由它随便跑就是了!”冉誠再度解釋道。
聽到這話,雷老頭才将手抓在了馬鞍上,整個人看上去如履薄冰一般。
兩人又向前走了一會兒,終于看到了幾片水田。
這時雷老頭道:“軍爺,咱們還是下馬吧,前面的道太小了,馬估計過不來。”
聽到這話,冉誠隻好應允,下馬後到雷老頭身邊扶着他從馬上下來。
做完這些事情,才将缰繩搭在馬背上,任由這兩匹馬在周遭覓食。
“就這樣不把它們拴上?你就不怕他們跑丢了嗎?”雷老頭有些擔憂的問道。
冉誠隻好解釋道:“放心吧,它們丢不了的,拴着遇到豺狼等猛獸,反而更危險。随它們撒歡吧。”
“好吧,那咱們就先去看一看,雷大頭家的那幾片水田。”說着雷老頭就率先向前面走去,盡管年紀挺大,可是在這鄉間小路上走着極爲穩當。
這也是多年來的經驗,讓他更加熟悉這種路徑。
現在冉誠跟他所在的這片區域,是在一座小山坡下面,遠遠還能看到一條小溪從山林中流下,灌入到這成階梯狀的水田中。
跟着雷老頭走了一會兒後,冉誠也感受到了這山林間不同于鬧市的環境,給人一種非常放松舒适的心情。
心中便想着如果戰争停了,等他也從近衛軍中退役後,說不定冉誠就會去找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然後住下來,自己勞作耕種劈柴喂馬。
這時雷老頭忽然說道:“喏,軍爺,你腳底下這塊兒水電,就是雷大頭他家的。”
冉誠聞言瞧了瞧,這片泛黃的水田漲勢不錯。一顆顆谷穗非常飽滿,這會兒已經壓彎了腰,快要到掉到水裏面了。
“雷老伯,這片田兒,有多少?”冉誠開口問道。
“這塊兒田,看大小,也就七分左右,前面那裏還挨着山溪,估計有一分左右,已經沒法收了,你就按照六分算吧!
經略大人爲咱們老百姓着想,咱們老百姓也不能死皮賴臉的,五分糧報七分,你說是不?”雷老頭不緊不慢的說着。
冉誠聞言掏出本子與炭筆就記錄了起來,一邊寫還一邊說道:“嗯。老伯您說的對,我就按着你說的來記錄了。”
寫完後,冉誠才将這本子塞到身前的布包中,這時這稻田中忽然翻起一片水花。
眼尖的冉誠看到這水田中,竄出一尾肥碩的大魚,然後又快速沒入水中。
“這稻田裏面的魚挺肥的嘛,等會兒我得抓幾尾,回去讓我吳旅長嘗嘗味道。”冉誠忽然就來了興趣。
雷老頭聽到這話笑着解釋道:“這魚叫稻花魚,專門在水田裏面吃稻花和其他飛蟲,拿回去清蒸,味道極鮮。你們這些北方人沒有吃過的話,到是可以嘗一嘗。
不過這片兒的水田太小了,稻花魚也沒那麽肥,等到下面大一些的水田,這稻花魚就更肥了。那味道才叫鮮美!”
“那還等什麽,咱們快點下去啊。”冉誠一聽就來了興趣。
雷老頭則嘿嘿笑道:“唉,年紀大咯,比不上你們這些年輕人,你先前面走着。我在後面跟着。”
說着兩人便從這梯田上一階一階的往下走,沒有多久,就将這一片水田的歸屬,記錄完畢。
随後,冉誠就直接跳入這水田中,開始抓稻花魚了。
這些魚長時間沒見過人,見到人後也不怎麽怕生,有一些魚甚至一頭撞在冉誠懷裏,冉誠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将它抓住,然後用草繩串上。
等冉誠抓了四五尾稻花魚後,忽然聽到了一些馬的啼鳴聲,而且這聲音還是從山上傳來了。
這時冉誠快速将這魚丢給了雷老頭道:“你在這邊等着,我去看看怎麽回事。”
說着冉誠就快速向山内跑去,作爲一個出色的探子,他總能夠敏銳的察覺到一些需要他所注意的信息。
當他來到身上後,看到了烏蹄正在往山下來,瞧見冉誠後,就湊了上來,用腦袋蹭着冉誠。
冉誠還有些奇怪,難道在山上遇見狼了?
這時烏蹄将身體半蹲,示意冉誠到他身上來,冉誠也不客氣,就直接翻身躍了上去,随即烏蹄便載着他向山頂走去。
走到山頂後,又朝小山坡的另外一路前行,沒有多久,冉誠終于越過茂密的樹林與灌木,察覺到前方的情況。
這時候,一些人正在山的另外一邊,忙着收割水稻的事兒,他們看上去雖然全部穿的都是老百姓的衣服。
可是他們幾乎全是男人,一個個體形非常精壯,眼尖的冉誠還看到水田旁邊擺有一些兵刃,難道他們是爲了防備安南人?
隻是冉誠總覺得事情怪怪的,誰家收水稻這麽小一塊兒,就用這麽多人?
當即冉誠從烏蹄身上躍下,小心翼翼的向前面摸去,當他又靠近了許多,終于聽清楚了這些人大喊的話語。
他們說的是安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