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這要求确實有些強人所難。
畢竟應青豫都已經窮到靠貪污才能維持家庭開銷了,你讓他拿出雙倍貪污的錢,來給他家人贖命,他又怎麽能夠拿的出來。
可這就是代價,錯誤必須得有足夠的代價,才能讓其他人銘記,不再去犯同樣的錯誤。
不然還怎麽有王法可言。
讓魏麒麟沒有想到的是,應青豫聽到這話長出了一口氣,道:“感謝大人高台貴手,稍等一個時辰後,我便會将這錢送到您手上。”
魏麒麟聞言皺了皺眉頭道:“不是送到我手上,而是送到工部,同時把你的辭職信也交上去,然後在家裏等待我的發落吧。”
“是,我明白魏大人的意思了。”應青豫說道。
說完以後,應青豫的眼神就有些向外面偷瞄,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将這些事情辦完,然後就能在臨死之前睡一個安生覺了。
魏麒麟也察覺了他的意圖,開口道:“我再問你幾個問題,答完之後,你便可以離開了。”
“大人請問,在下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應青豫慌忙答道。
因爲這次魏麒麟的承諾,讓他放開了淤積在心中多年的心結,死能夠讓他得到解脫,還能将家人從這件事中剝離開,對應青豫來說,這已經是他能夠想到最好的結果了。
所以就算是魏麒麟問什麽他都會回答。
“你身上穿着這身粗麻衣裳來找我,可是爲了博取我的同情?”魏麒麟問道。
“這身衣裳是我老母親親手給我縫制的,已經陪伴我好多年,在這麽重大的時候,我穿着它過來,是想告訴自己不忘初心,也想讓我那已經仙去的老母親知道,他兒子縱然有愧于當今皇上,可是對她問心無愧,下輩子還願意再做他的兒子。”應青豫面色激動的說道。
“那你既然已經窮的需要貪墨來養家,這兩萬多兩銀子又是從哪裏獲得的?”魏麒麟又問道。
“我的字畫造詣還算不錯,有一次我兒子偷偷拿我的字畫出去換錢,被我知道後,就以他的名義幫我賣了不少字畫,然後他又用這些錢做起了筆墨方面的買賣,所以這些年倒是攢下了一些家底。”應青豫答道。
魏麒麟聽到這裏,也算是明白了,像他們這些不事生産的讀書人,吃喝用度大多都是這樣來的,有點名氣的可以幫人題詞寫一些東西,或者直接創作字畫供人收藏。
而那些沒有多少文化的土财主們,都以收藏這些東西爲榮,也顯得自己是有文化的人。
那些沒有名氣的就比較慘了,要麽去鄉間私塾裏面教一教小朋友,沒有幾個錢的收入,要麽就隻能幫人代寫書信,收益也是微乎其微。
更甚者,便像那些讨生活的苦力一般,辛辛苦苦的勞碌賺錢。
像那種能夠找到一個好東家,去做掌櫃賬房先生的,都是混的不錯的一撮人了。
而這應青豫也算是有一技傍身,隻是早些年沒發現自己這技藝能換城白花花的銀子罷了。
聽完這些話後,魏麒麟擺了擺手道:“行了,你走吧!”
等應青豫離開後,魏麒麟将曹變蛟喚到跟前道:“你去找一趟工部尚書鄒向成,讓他悄悄過來一次,最好别讓其他人發現。”
曹變蛟聞言點了點頭,便出去了。
半個時辰後,一個老者與曹變蛟一起來到了官驿。手裏還挑着一個擔子,看上去像是賣某種小吃的商販。
可是待他走近以後,魏麒麟便知道這老者就是鄒向成。
曹變蛟爲他喬裝一番,将他帶到了官驿内。
對于曹變蛟這辦事能力,魏麒麟也樹了樹大拇指,給以贊許。
而鄒向成當初爲了救工部的員外郎李藝,可是欠了魏麒麟一個人情。
所以在魏麒麟的召見之時,他也不敢怠慢,隻能第一時間過來。
等魏麒麟屏退超便捷後,鄒向成慌忙施禮道:“不知魏大人喚我過來是爲何事?”
“我有些事情想要問你,你需要一點都不藏私的如實告訴我。”魏麒麟說道。
“大人,可是想問最近這些離職官員,以及和黃尚書他們的事情?”鄒向成疑惑的說道。
魏麒麟搖了搖頭道:“不是這事,我想問一問,你與工部右侍郎應青豫關系如何?”
“我與他關系一般,平時也點頭說話,但并沒有深交。隻限于同僚關系。”鄒向成如是答道。
“那你對他的感覺如何?”魏麒麟又問道。
鄒向成答道:“應大人平時待人溫和,同僚多年從來沒有見他與别人紅過臉。關于工部的一些事情,他也總能第一時間前去處理,而且在水利方面,他的能力真是數一數二的,隻要有他參與的工程,基本很少出現纰漏的。”
随即鄒向成又誇了這應青豫很多優點。
總之就是在讀書人這一塊兒,應青豫是光芒萬丈,字畫詩詞全是拔尖的。
而關于工部的專業事情上,他也是能力最爲出衆的那一個,之所以現在應青豫是侍郎,而鄒向成是尚書,完全就是運氣好而已。
甚至鄒向成還覺得,在工部尚書這個位置上,應青豫比他更有資格。
聽到這樣高的褒獎,魏麒麟也有些意外,他沒有想到的是,這應青豫能在一邊貪墨一邊做工程的情況下,将這工程做的如此好。
而那些坑爹工程的負責人,到底做了什麽事情,魏麒麟就不得而知了。
通過這麽一個了解,魏麒麟也終于下定了一個決心,這應青豫不能殺,既然是人才,就得給他丢到國家最需要的地方,讓他發光發熱才行。
以前的區區貪墨算得了什麽,畢竟古人雲:浪子回頭金不換嘛。
“哦,他剛剛才來找我請罪,說貪墨了一萬多兩銀子。”魏麒麟嘴上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