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看上去年近五旬,或是生活不錯的緣故,使得整個人精氣神到還不錯。
隻是一直探頭探腦的,顯得很是驚慌和沒有底氣。
“大叔,您到官驿内是要做什麽的?”魏麒麟看着這人,将語氣盡量放平緩的說道,生怕自己語氣大一些,把這家夥給吓到了。
可就算這樣,還是把這人吓了一激靈,他站在原地多多少少了一會兒,才開口道:“外面那個大個子說您就是北京來的大官,我想讓大人您幫我主持公道。”
說完這些話,這人才後知後覺的發現,魏麒麟剛才叫自己大叔,吓的登時跪在了地上喊道:“大人使不得啊,我隻是一介草民,您乃萬斤之軀,怎可稱呼我爲大人。”
魏麒麟聞言笑了笑道:“有何不可?在咱們大明就是長者爲尊,您年紀比我大,我喚你一聲大叔,是理所應當的。
而你喚我大人,也隻是對于當即皇上的肯定,以爲他将這一些官職加在了我身上。
抛去這各種頭銜,我也隻是一個普通的年輕人而已。”
“可就算再說,您也是京城來的大官啊……”這人還想繼續糾正。
魏麒麟已經擺了擺手道:“不說這個了,說說你來找我是爲了什麽事情吧。”
這人猶豫了一下,覺得還是自己的公道更重要,而這個稱呼上的事情,就顯得無關緊要了。
便開口說道:“大人,是這樣的。因爲老百姓們口口相傳,南京來了一個青天老爺,願爲老百姓們主持公道,而且您外面的告示也确實是這樣寫的,再加上那爲禍鄉裏之人,都已經被您吊在了外面。想來這些事情也都是真的。
所以我便想着讓您幫我主持一下公道。”
“哦?你先說說是什麽事情?”魏麒麟見狀反問道。
這人似是早就打好了腹稿,或者是因爲那聲大叔的關系,讓他顯得沒有那麽緊張,斷斷續續的說了起來。
“最近有一夥兒潑皮經常去我家裏鬧事,屋内的家什都讓砸壞了不少,爲此我妻子都帶着孩子回娘家避難去了,我也實在拿這些潑皮們沒有辦法,所以想着大人您手段厲害,就幫我主持一番公道,讓那些潑皮别來再找我麻煩。”
“那這些潑皮爲什麽找你麻煩?”魏麒麟反問道。
聽到這話,這人就吱吱唔唔言語不清楚了。
魏麒麟見他不肯說原由,怕是這事情,沒有想象中那麽簡單,就又道:“你要是不把事情的前因後果都告訴我,我就實在沒有辦法幫你處理這事兒。”
這人看着眼前的大人,漸漸嚴肅了起來,也是有些害怕慌忙答道:“其實,也沒多大的事兒,就是欠了他們一些錢,他們便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于我。”
聽到這裏,魏麒麟也算是終于明白,事情的原由,說白了就是一個欠錢不還被人追債的倒黴家夥。
不管那些追債的人如何,單論他這欠錢不還的事兒,在當即可是被人非常看不清的。
畢竟在孔老夫子的教導中,有一句“言而無信不知其可也”,若是基本的誠信都沒有辦法做到,又如何能夠讓别人瞧的起自己。
當即魏麒麟便細聲問道:“你欠了他們多少錢?”
“三十兩紋銀。”這人答道。
“那你又是做什麽事情的,收入如何?”魏麒麟又問道。
“我以前是在一家糧米鋪子裏面做長工,幫人搬搬糧食什麽的,可最近南京不怎麽景氣,掌櫃的就把我辭退回家了,所以我是沒有收入的。”這人又道。
不管大明有沒有明确的城市農村劃分,像他們這種在南京城中居住的人,就算有營生,也很難是種地,因爲可種之地,離他們有點太遠。
而此刻也沒有後世的炒樓團夥幫着炒作,以至于這些南京的本地人,也不能靠着出租屋子,去過衣食無憂的小日子。
欠了錢,沒錢還,可不就得讓人追着讨債。
隻是這中間有一些事情,就隻得深究了。
他所做的工作是什麽,說白了,就是苦力活,沒一點技術含量,也是最底層的那種人。
像他們這種人一個月能賺多少,魏麒麟不知道,但是魏麒麟明白肯定不多。
挨着一戶人,一年生活需要三五兩銀子來計算,這三十兩銀子折合成銅錢,可是三萬錢,得他好幾年才能賺的過來。
他一個小小的苦力工,爲什麽會欠這麽多錢?
這些他可是沒有告訴魏麒麟,非但如此,就算連那些潑皮找他麻煩是爲了催債一事,之前都不願意說。
可見這人的事情,遠遠不像他表達的那般簡單。
魏麒麟想了想道:“大神您姓甚名誰,家主何處?我弄清楚了這些消息以後,你就可以先回去了,稍後我會派人過去專門處理你這事情,保證那些潑皮再也不會來找你麻煩。”
聽到這話,這人喜出望外慌忙答道:“小人苗遠,家主西城泥柳巷中。”
“哦?那行,你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大叔您先回去吧。”魏麒麟應道。
聽到這話,苗遠高高興興的向魏麒麟行了幾個大禮,才從這官驿中離去。
和他進來時的躊躇相比,離開的時的他,步伐顯然堅定輕快了許多。
而這時魏麒麟眉頭則深深的鎖了起來。
如果魏麒麟沒有記錯的話,于福給他那小本子上,就有關于這泥柳巷苗遠的記載,在裏面這苗遠不是一個苦力工,而是一個掮客。
專門負責去接觸那些外鄉人,并且推薦他們在南京購物或者玩樂。
同時從中抽取一些好處費。
而大多數情況,他都是爲那些想要找樂子的有錢人們,推薦那些妓院中的姑娘更漂亮。
正因爲他這能力出衆,才使得迎春樓,将他聘用到裏面,幫忙招待客人,就這樣苗遠從一個掮客,轉身成了迎春樓中的外租龜公。
照理說,這些事兒足夠他過上非常不錯的日子,可是他卻因爲貪心不足,偷了迎春樓中的東西,最後被解除了合約。
而他欠錢的事兒,可是和這迎春樓偷東西的事兒一點關系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