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屍體處理的事情,幾乎動員了整個流雲城和半個京城的百姓。
以至于遠遠的都能夠看到一條長龍,從西便門方向出來,向八寶山附近的逐鹿坡駛來。
魏麒麟這一刻,就足足刻了三個時辰,還沒有刻完。
頭頂的太陽,也從東邊慢慢爬到了西邊。
吳孟明看到這一幕,上前問道:“魏帥,王恭廠爆炸的逝者,差不多都轉移出來了,還有一些非正常死亡,家屬不願意安葬,等着您去處理呢。要不這篆刻墓志銘的事兒,就交給大夥兒來吧,我們都認得字的。”
聽到吳孟明的話,那胖大嬸張嘴說道:“是啊,魏帥你去忙你的事情吧,這事兒我們能幹,俺的字雖然不怎麽漂亮,但還是能寫明白的。”
魏麒麟聞言,點了點頭:“行,既然如此,就麻煩你們了。”
說完,魏麒麟将手中的孫興民之墓刻完後,就放下了那占滿木屑的小刀起身長長舒了口氣。
吳孟明從不遠處牽來一匹馬,道:“魏帥,您上馬吧。”
魏麒麟聞言,翻身上馬一把接過缰繩,準備離開之前,忽然想起了什麽,說道:“近衛軍的人雖然不能去京城,可是這逐鹿坡卻是能來,你留下來看着點,跟盧象升也說一說,找人盯好了,别讓那些居心叵測的人把墳給掘了。”
吳孟明聞言鄭重的點了點頭。
等魏麒麟縱馬自西便門進入城南的時候, 那辣眼睛的屍臭味終于淡了很多。
當他們将絕大多數屍體清理出去,并且撒上白灰來掩蓋氣味後,也讓這城南的味道好了很多。
可就算這樣,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将這種大範圍死人留下來的味道沖刷幹淨。
等魏麒麟縱馬來到安民辦事處門口,麒麟樓的這些大廚們,又已經起竈開始準備晚上的飯。
遠處的居民房屋中,也有一些炊煙燃起。
魏麒麟剛剛将馬匹拴上,一名婦人就跑了過來,喊道:“魏青天,你趕緊來幫我看看,我女兒的情況吧。”
這婦人正是那個當初跟魏麒麟說,她女兒在爆炸的時候沒有死亡,可是進到爆炸區域找人的時候,卻莫名其妙的失蹤,最後被告知死在了裏面,直到魏麒麟回來,都沒有将屍體贖回來。
魏麒麟對她還是有點印象的,點了點頭,道:“帶我過去。”
随後這婦人就将魏麒麟帶到安民辦事處裏面,這時安民辦事處裏面已經擺放了很多屍體。
而這些屍體大多數,都沒有什麽燒傷的痕迹,還有一些甚至出現了劈砍形的創傷,而且,屍體的腐壞程度也不等。隻要不傻都能猜到,他們的死跟王恭廠大爆炸沒有什麽關系。
魏麒麟見狀問道:“這裏有多少屍體是有疑問,還沒有下葬的?”
一名麒麟會學子上前說道:“二百八十七人,而且很多人,都有明顯的他殺痕迹。”
“行了,我知道了,你去一趟麒麟醫廬,把這邊的情況跟他們說一下,讓傅青主帶些人過來,同時帶一些防腐的藥劑過來。”魏麒麟沖他說道。
等這人走後,魏麒麟又将一名麒麟會學子喚到身前,道:“你去找韓立,讓他拿着特殊通行令,去找我父親, 去皇宮内提一點冰塊出來,我們需要在這裏做一個大的冰室,來防止這些屍體腐壞加劇。”
“知道了魏帥。”那學子應了一聲後匆忙離去。
交代過這些事情後,魏麒麟才對那婦人說道:“走吧,帶我去看看你女兒。”
婦人看到魏麒麟這随随便便就将命令下達了,一副大人物的派頭,心中升起一些敬畏,在前面小心翼翼的帶着路。
沒有多久,他們就來到了一處女屍面前。
這女屍雖然已經渾身冰冷,可依舊能夠瞧出活着的時候,是一個模樣俊俏的大姑娘。
隻是她的臉上顯然已經被人精心的擦拭過,而并非是死亡多日的模樣。
魏麒麟上前掀開了蓋着屍體的粗布,看到身上果然也被擦拭過,就轉身皺眉問道:“你擦的?”
婦人有些害怕的說道:“我看她模樣太可憐,就幫他擦拭了一下身子,我女兒生前就愛美麗,我不想她死了成了這麽一副邋遢的模樣。”
魏麒麟聽完這婦人的話,鼻子都快氣歪了,你既然想讓我幫你讨回公道,就别幫倒忙好嗎?
“你們移動屍體後,就已經破壞了現場,讓我們很難還原案發的情景,現在到好,你把屍體都給擦拭幹淨了,這樣換誰來,也是一頭霧水,還怎麽弄清楚你女兒是怎麽死的。”魏麒麟不客氣的訓道。
“我……”那婦人一時語結,不知道該怎麽答複。
這時一個穿飛魚服的錦衣衛上前說道:“大人,是我讓他清理的,所有女屍的相關信息,我們已經記錄了。”
魏麒麟聞言,這才面色稍微好看一些,問道:“跟我說說情況吧。”
“這具女屍被發現的時候,是跟那些屍堆丢在一起的,因爲死亡時間比較長,已經嚴重腐壞,她身上還有很多黑色的焦土,這點到是不同于其他地方屍體身上黃土。”那錦衣衛答道。
“焦土?”魏麒麟皺眉想了想。
“跟她身上焦土匹配的,隻有王恭廠遺址裏面有,所以我們初步推測,她是在王恭廠那裏遇害,然後屍體被移動到其他地方的。”錦衣衛又道。
魏麒麟點了點頭,問道:“死亡原因呢?有沒有讓坐婆檢查一下,是否有被侵犯的痕迹?”
“已經檢查過了,确實有被侵犯的痕迹,而且我也跟死者家人詢問過,死者并未出閣。死亡原因,是被鈍器擊打頭部,兇器到底是什麽,還不好肯定,現在唯一有用的發現,就是在死者頭發裏面找到的這節繩子。”那錦衣衛說着拿出了一節繩子遞給魏麒麟。
魏麒麟一瞧,似乎有一些眼熟。
就從懷裏摸出了那塊銅制的腰牌,然後發現腰牌上面斷裂的繩子,果然和這節繩子吻合。
那錦衣衛看到魏麒麟手中的腰牌,也有一些奇怪,問道:“大人你這是在哪裏發現的?”
“王恭廠的深坑裏面,不出意外這個腰牌的主人,就是殺人兇手了。”
這時,一個公鴨嗓子在門外響了起來:“魏帥您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