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趙洪烈主動承認是趙南星孫子之時,因爲趙南星的原因,所以沒有多想,隻是對于趙洪烈的行爲很不齒。
這件事情不僅是東廠錦衣衛探查所得,到了後來,後金人更是當個笑話一樣傳出,用于打擊大明的聲威。
百姓知道這件事情之後更加憤怒,一度讓趙南星非常的難堪,隻得以流言推脫責任。
可是看着眼前有些情緒失控的趙洪烈,魏麒麟忽然明白,并不是每一個人自己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當初和趙洪烈在京城發生矛盾不假,但卻不能因爲那個矛盾就否認趙洪烈的确是一個忠于大明的軍官。
“所以,當初你承認自己是趙南星孫子,是爲了給你的那些兄弟們換藥?”魏麒麟沉聲問道,語氣中有些不好意思。
趙洪烈點了點頭,擡頭看着魏麒麟:“沒錯,如果當時我不承認自己的身份,我的那些弟兄,我的那些戰友,将得不到任何的醫治,最後他們面臨的,就隻有死亡一條路了,他們已經爲大明獻出了忠誠,不應該在進入戰俘營之後,白白犧牲自己的性命!”
趙洪烈在房間中的聲嘶力竭,就連在屋外的衆人也聽見了。
三名被俘的趙家子弟互相看了看,眼睛慢慢的變紅了。
趙可明看了看三人,依次拍了拍他們的肩膀:“兄弟們,放心吧,回去你們就安全了。”
其中一名趙家子弟擦着自己的眼淚,想起了大半年前的那場被圍困在高地上的戰鬥:“我們冤啊,我們真是打得憋屈啊,才打出第一輪炮,對方就從四面八方朝我們轟擊,那麽黑的天,我們根本就不知道朝哪裏打炮!那麽新的大炮,全部被炸毀了……”
顧大海看了看三人,原本對他們幾個還有些看不起,可是聽着所說的話,心中不禁一震。
隻有經曆過戰争的人才明白,在那種混亂的情況之下,作爲普通個人,是多麽的無助和渺小。
顧大海也是經曆過爆炸的人,他了解,當所有的火炮全部集火之時,那樣的殺傷力,就算是再普通的火炮,也會讓人感到絕望。
能在那樣的絕望中活下來,并堅持到現在,顧大海忽然覺得自己應該佩服眼前的這幾名趙家子弟。
顧大海悠悠的說道:“唉,趙南星有你們這些子嗣,估計他死都值了吧……”
“你小說什麽!”
顧大海的話,一下子惹怒了那三人。
趙可民連忙攔在了其中,白了顧大海一眼:“顧大哥,你就少說一句吧。”
顧大海将頭偏向了一邊。
房間之内。
魏麒麟拍了拍趙洪烈的肩膀:“看來經曆過戰争,和最開始的那個桀骜不馴的你的确有些不同,可是近衛軍,可不是你想進就能進的。”
“爲什麽?”趙洪烈不甘的看着魏麒麟。
“你的爺爺趙南星會答應嗎?朝政之上,他和我的叔公幾乎是死敵一般的存在,就算是我,也是他看不來的對頭。如果你真的加入到近衛軍之中,讓你爺爺如何在東林之中領導其他人,就連那些一直在暗地裏的東林大佬,也不會放過你爺爺吧?”魏麒麟淡淡的說道,
其實,魏麒麟在聽完他所說的話之後,非常的想要招攬趙洪烈。
畢竟魏麒麟近衛軍中最大的短闆就在于,近衛軍并沒有火炮。
趙洪烈身爲火炮百戶,至少在炮術枝上,要比普通的軍官要好得多,如果能将他納入到近衛軍,以他們幾人作爲種子組建近衛軍炮兵部隊,那将是對于近衛軍的攻擊力有一個巨大的質的提升。
可是魏麒麟卻不能這麽做,因爲趙洪烈的身份實在是太顯眼了。
這一次趙洪烈回到國内,隻怕趙南星在一番運作之下,會使民衆忽略他的戰俘身份,讓他宣傳成爲一名戰争英雄。
到那時候,趙洪烈又怎麽可能加入到近衛軍之中呢?
趙洪烈有些呆呆的看着魏麒麟:“你的意思是說,我已經牽扯到朝廷上的争執了,”
“沒錯,你身爲趙家子弟,特别還是趙南星的嫡親孫子,自然更明白這一點,你在邊關,想到哪個部隊就到哪個部隊,可是一旦回到京城,最有可能的是被編入到信王的禁軍炮兵之列。”魏麒麟幽幽的歎了口氣,更多了幾分無奈。
眼看着這麽好的一個炮兵人才就要被信王所吸納,多少有些不甘心啊.
可是考慮到朝堂格局,還有信王将來的身份,卻是魏麒麟無法阻止的事情.
趙洪烈也慢慢的将頭低下,肩膀不斷的聳動,竟笑了起來:“既然這樣的話,如果我死了呢?”
“你該不會是想要隐瞞自己被救出來的事實吧?”魏麒麟一下子猜到趙洪烈的想法。
趙洪烈擡起頭點頭道:“沒錯,就說我在營救的過程中被後金人給打死了,然後再隐姓埋名的進入你的近衛軍之中,那樣子不就可以了吧。”
魏麒麟搖着頭用手指着趙洪烈笑道:“幼稚!看來你真是當兵當久了,朝堂上的事情都忘記了。跟你說白了吧,這段時間,我和你爺爺趙南星之間的關系還算不錯,真正的紐帶便在于你。”
“爺爺爲了讓你來救我,所以便……”趙洪烈猜出了一些端倪。
“沒錯,要是沒有你爺爺出面,你覺得以我之前對你的看法,會親自派這麽多人來營救你嗎?在我眼中,你趙洪烈和普通的大明兵士沒有什麽區别。”魏麒麟幽幽的說道。
趙洪烈的嘴角抖了兩下:“所以說,我隻不過是借了爺爺的光罷了,我們這些在邊關被俘的人,若是沒有關系,是不是生死一點都不重要……”
“很殘忍,但是是事實。”面對趙洪烈的質問,魏麒麟點了點頭,“雖然我不是這麽看,至少朝廷上的那些達官貴人是這麽看的,我相信你以前也是這麽看!大明的兵将,向來在戰争之中就是消耗品,打死一個賺了,沒打死自己被抓被殺那是應得的。”
趙洪烈點了點頭,閉上了眼睛,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趙洪烈,如果你剛才所說的都是真的,我敬你一聲趙兄。在邊關爲大明出過血汗的我都佩服,可是在這件事情上,你必須要老老實實的回到你爺爺的身邊。不然,我極有可能被你爺爺報複!”
魏麒麟冷酷說道。
趙洪烈咬着牙齒,兩隻手握着嘎嘎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