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八列,四十張配套的桌椅擺放在廣場之上。
廣場周圍,百名太監低頭而立。
更遠處,宮廷内帶刀護衛,一個個闆着臉,瞪着走進來的貢士們。
考場正上方是用金絲楠木搭就的木台,台上鋪着絨毛毯,毯上架着一張金黃的桌椅,筆墨紙硯齊備,宮女搖扇而立。
在禮官的指引之下,貢士們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身子挺直的等待着小皇帝的到來。
有那膽子小的貢士,心驚膽戰的小腿直打顫,嘴唇都發紫了。
這時候,最爲緊張的卻是站在一旁的禮官。
進入皇宮,雖然兩天前便已經開始進行培訓,但是禮官依然擔心貢士會有失儀之舉,到那時候,追究起責任就不隻是這些貢士了,就連禮官也跑不掉。
因此,禮官不時用眼神,提醒着一些貢士。
要麽是衣服領子歪了,要麽是跪坐的姿勢不對,現場氣氛十分緊張。
魏麒麟将頭往周圍瞄了瞄,不由得笑了。
對于眼前的這些考生,一輩子也就這一次機會見到皇帝,因此,就算再漫長的等待,對于貢士來說也是可以忍耐的。
可是對于魏麒麟而言,此刻的等待卻顯得有些索然無味了。
坐在魏麒麟旁邊的是一個大帥哥,說是貌若潘安也不算爲過,臉色雖然有些發白,精神倒也算鎮定。
“魏帥……”這個人小聲的朝魏麒麟說着。
魏麒麟頭往旁邊輕輕一偏。
貢士彼此間的位置不算太遠,因此小聲的說話倒也難以被人察覺,就算禮官發現了,看到是魏麒麟之後,也不敢多說什麽。
“您平時見皇上見得多,皇上會不會很兇啊?”這人問道。
魏麒麟看了一眼他,倒是記起眼前此人,在會試之中,名次正式排在他身後,名叫趙赫爲。
當初公布會試精華卷之時,此人的答卷,是所有答卷中唯一能和魏麒麟的答卷相提并論的,文采風流,辯論得當,堪稱絕妙。
若是将來當官,隻要不走歪路,前途不可限量。
看過他卷子之後的魏麒麟也十分的欣賞。
他笑道:“赫爲兄不必多想,皇上人好的很。”
不過,趙赫爲的臉上卻依然露忐忑之色:“魏帥,您應該聽說了吧?這一次的殿試與以前不一樣。”
魏麒麟皺着眉頭點了點頭:“是啊,的确有些難度。不過,雖是口試,但是隻要答對正常,相信也能取得不錯名次。再說咱們都已經進入殿試了,什麽好擔心的呢?”
魏麒麟一句話,讓趙赫爲的心情頓時放松了一些。
就像魏麒麟所說的那樣,殿試說白了,也不過就是争個前三名,隻要放下心證明自己,也就沒有什麽大不了的了。
趙赫爲微微點頭,露出了感謝的神情。
“咳咳……嗯!”
站在另外一邊的禮官則是趕緊咳嗽了兩聲,注意到了魏麒麟和趙赫爲之間的小聲碎語。
衆位共貢士正等待焦急之時,不遠處傳來了聲聲箫管之樂,氛圍一下子變得更加森然。
“恭迎聖駕!”
“皇上到!”
站在周圍的太監和護衛們,當即跪倒在地。
禮官趕緊示意所有的貢士齊齊站了起來,跪在了桌子一邊。
腳步聲傳來,有些貢士好奇的微微擡頭,看見一行人正護送着一名黃袍青年人向着高台走去。
“三叩首!”
禮官高聲喊着!
貢士們連忙磕了三個頭,正是借着磕頭的功夫,才看見站到了台上的小皇帝。
三叩首完畢。
“恩生入座。”
禮官喊道。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貢士們齊齊喊完,這才彎着腰,退回到座位之中,落座,挺直腰杆,擡頭看向了坐在高台上的小皇帝。
小皇帝和魏麒麟相視一眼,露出了笑容。
站在小皇帝身邊的盛大人向前邁了一步,朗聲說道:“皇天聖恩,厚土承載。綿澤無邊,殿前應策。諸位恩生,皆是本屆科舉的精秀之人。太和殿前應策,天下矚目,應當于所學之才,竭力答題,以應天地萬全。”
盛大人說完此番話之後,深深朝一旁的小皇帝拱手道:“皇上,請願鳴炮!”
“允!”
小皇帝輕輕的說了一個字。
一旁的德銘太監走上前,一揮手中的拂塵,擡起頭大聲喊道!
“鳴炮!”
砰砰!
連續十八聲禮炮,響徹天地,震在每一個人的心頭。
小皇帝的眉毛輕挑,就算他,也被這炮聲的音波給震到了。
十八聲禮炮完畢之後,從旁走出一名禮部官員,戰戰巍巍的拿出卷軸,打開之後,高聲誦讀起來,以爲頌天。
誦讀的内容,多是一些上承天運之詞,晦澀難懂,陳詞濫調,似念實唱。
考生們心中緊張,耳朵聽着,不覺在腦海中回憶着所學。
禮部官員宣讀完畢之後,退到了小皇帝身邊,将卷軸恭敬的放在了龍書案上。
小皇帝點了點頭。
盛大人看了一眼台下的衆位共事:“殿試開始。本次殿試,以皇上問答應策。”
簡單的一句話,将本次殿試的規則說清楚了。
小皇帝掃了一眼衆人,輕輕地咳嗽了一聲,一旁的德銘太監趕緊将一杯茶遞到了他的身邊。
小皇帝擺了擺手,将目光注視到了魏麒麟的身上。
魏麒麟心中了然,小皇帝這是直奔目标啊。
小皇帝閉上了眼睛,嘴中念道:“聖人有雲,百姓爲江山之基,後土爲天下之載。然天時地利人和不常在,民生凋敝,百姓難有所終,若是讓諸位愛卿出一良策,以安天下之名,正天時地利人和,該如何處置啊?”
一旁的德銘太監點點頭,朝着魏麒麟笑道:“魏麒麟,第一個,由你來回答。”
魏麒麟點了點頭,站起身子,朝着小皇帝拱手道:“皇上,竊以爲,天下之所在,乃百姓安身立命之處,天時地利人和,不可強求,卻因以政策指導爲之。何爲政策?政治決策乃是其關鍵之宗旨,百姓蒙昧,政策卻不能夠蒙昧而至。天時地利難求,人和卻可爲之,要想人和,非得政策正确。要想政策正确,考察百姓之所生活,想民之所想,實爲重中之重。”
小皇帝點了點頭。
“趙赫爲,你來回答。”德銘太監再次說道。
趙赫爲恭敬的站了起來,咽了一口口水,額頭上滲出一絲冷汗:“孔子曰,天下之道,在行道之人,在行道之事。求天時地利人和,上需順應人心,下需耕耘己事。若是各忘其本,即算天時地利,也難以融合,人若不和,縱使有天時地利,也是枉然。”
小皇帝睜開了眼睛,微笑的看着趙赫爲,對于他的答案非常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