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忙碌的人們都已出門,街道小巷中,穿着各異的人開始爲一天的生計忙活着,整個雞籠城都在開始蘇醒。
其中的一條街巷之中,殘磚破瓦,地面坑窪。
魏麒麟側身閃入了人群之中,回頭一看,尴尬的發現原先緊緊跟随的鄭芝龍竟然失蹤了。
“這小子,什麽眼神,跟在身後都能丢?”他嘟嘟囔囔着,操着手,混入了人群,如同一個普通的小市民。
魏麒麟身材高大,踮起腳便能看到街尾,讓他放心的是,那些追逐的印度阿三們早已不見蹤影,不禁在想,是不是鄭芝龍将他們給引開了?
“早知道就吃了東西在出門了,還說什麽賣了梳子之後帶我去吃好吃的……”魏麒麟摸着自己的肚子,咕噜直叫,無奈的搖着頭,走進旁邊一家鋪子。
說是鋪子,其實行頭非常簡單。
一個木制的斑駁鐵架放着一個火爐,火爐之上,鐵鍋裏的湯汁發出咕咚咕咚的聲響,翻滾着熱氣,紅的白的綠的青的混雜一塊,散發出一股酸甜的味道,又夾雜着牛肉香味。
魏麒麟坐下,掃視一圈周圍。
一個頭上包着布巾,穿着灰色圍裙的店家手中拿着毛巾,擦着自己的手,笑呵呵的迎了上來:“阿叔,來碗羅宋湯?”
魏麒麟看了看店家,有些無奈。
雖然店家穿着圍裙,插着手,像是個講究人,可是圍裙之上灰一塊,白一塊,卻讓魏麒麟少了一些胃口,。
“這個,來碗羅宋湯吧!”魏麒麟擺擺手說道,從懷中掏出了一枚荷蘭盾,放在了桌面之上。
攤子旁邊,寫着一塊招牌,上面用漢字和荷蘭語标注了價格:
上好羅宋湯,一枚荷蘭盾。
店家看着荷蘭盾,臉上一喜,從鍋中舀出一碗羅宋湯,放在了魏麒麟面前,還不忘從一旁拿出一雙筷子,使勁的用手中抹布擦了擦。
魏麒麟咽了一口口水,無奈搖頭,自顧自的拿來了一雙筷子,掏出一塊手巾,擦幹淨之後,這才吃了起來。
“阿叔,你不是本地人是吧?聽你說話可好聽着咧。”悻悻的将筷子放回了竹筒中,店家笑呵呵的說道。
阿叔,是閩南語中對年輕人的稱呼。
魏麒麟夾起一塊牛肉,嘴中嚼了嚼,眼睛發亮。
不得不說,這羅宋湯雖然看上去不怎麽樣,但是味道卻十分的香醇,用來當早餐倒也算是佳品。
“我是跟船隊來到這裏的,這一兩天就得走。店家,向你打聽一下,盧克斯街怎麽走啊?”剛才隻顧埋頭奔走,和鄭芝龍走散之後,卻不知道怎麽前往月虹所在了。
店家露出笑容,驚訝道:“那可是荷蘭上人居住的地方,難道你有朋友在裏面做工嗎?”
顯然,盧克斯街在當地百姓的心中是一個非常高大上的所在,眼前的店家聽到這個地方之後,不禁高看了魏麒麟一眼。
魏麒麟快速喝了幾口湯,點了點頭:“我想去盧克斯街上的集美三号。”
“哦。那可是個好地方,你順着這條街一直往下走,繞過一座小山坡,便可到達。”店家将桌上的一枚荷蘭盾收了起來,用手向着街道的一頭指去。
喝完羅宋湯之後,魏麒麟拱手離開,順着街道一直往前走。
走在街道之上,聽着周遭各式各樣的語言交流,讓魏麒麟有些恍惚。
街道邊,各種各樣的小攤小販随地而坐,售賣的物品被放在了用竹子和木頭編織的各式筐子之内。
售賣的物品千奇百怪,用豬鬃做成的牙刷,用細竹做成的口哨,還有一些來自于荷蘭等國的香皂,農家釀制的美酒啊,甚至一些鮮活雞鴨,也被擺在了街道之上。
街道上行走的人,不僅有本地人,還有荷蘭人西班牙人,彼此用簡單的語言溝通交流着。
不時有馬車從街道行駛而過,馬車之上傳來了女子的笑聲行人紛紛避讓,秩序井然。
魏麒麟正走着,看着兩邊的市井,忽然發現自己的褲口袋微微一動。
魏麒麟皺眉轉身一看,卻是一個瘦得跟猴子一樣的皮包骨,正将那隻僵屍一樣的手,伸進了褲口袋中。
他面色一橫,一把将這隻幹枯的手打掉:“該死的玩意!偷東西偷到我身上來了,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煩了?”
魏麒麟一心想要找月虹,沒想到好好走在路上,竟有人偷東西。
讓魏麒麟沒有想到的是,皮包骨似乎根本就不在乎自己被發現,嘴巴嘟了幾下,往旁邊呸的一聲吐出了一口濃痰,抱着手抖着身體,一臉兇相:“外地人,要是不想惹事,最好把褲口袋裏的荷蘭盾全部拿出來,我剛才都看的一清二楚。”
敢情這家夥從魏麒麟在羅宋湯攤位上付錢的時候,就盯上了。
魏麒麟呵呵一笑,将身上的幾枚荷蘭盾掏了出來,在手中輕輕的把玩着:“怎麽着?本領不到家,就想要明搶了?”
“這可不是我搶,你走在我的街道上,怎麽着也得交點過路費吧?”皮包骨朝周圍一看,用手往地上指了指,其他人并沒有作聲,隻是靜靜的看着。
“行啊!這條街都是你家的了?可以可以,想要收我的過路費,那就來收。你要是能收到,全部都給你。”魏麒麟攤了攤手,荷蘭盾往空中一抛,伸手将空中的荷蘭盾猛的一把抓住,輕蔑的看了一眼皮包骨。
皮包骨眼睛一眯,吸了一下鼻子,扣了扣扣黃個臉,脖子一歪,打量了一番魏麒麟。
皮包骨本想吓吓魏麒麟,讓他乖乖的将錢拿出來,沒想到,高高壯壯的魏麒麟雖然來自外地,卻似乎并不畏懼。
皮包骨也不是傻子,憑借自己的體格是怎麽都不可能打過魏麒麟的。
“呵呵!外地人,如果不想惹麻煩的話,乖乖的把錢交出來,本大爺就不和你動手了!”皮包骨嘴上依舊說着。
“說說,我會惹什麽麻煩?”魏麒麟好笑的看着他,将荷蘭盾重新塞到了口袋之中,看得皮包骨眼睛直饞。
皮包骨面色一沉,雙手摸向了腰間褲帶。
忽然,他将褲帶一扯,整個褲子都松開了,頓時将下身裸露了出來,一臉得意的看着魏麒麟。
魏麒麟随意的一看,差點沒吐了,敢情眼前這小子身上有病啊!
在他腹部以及胯部的地方,斑瘢癬癬,紅紫相間,一看就是得了性病。
“哇……”
周圍人一陣惡心,紛紛将頭偏了過去,忍不了的不再看熱鬧的趕緊離開。
那些圍觀的外邦人則是紛紛喝起倒彩來,似乎在看一出好戲。
魏麒麟無奈的一笑:“你該不會是想咬我吧!”
“知道就好,等一下,雖然你打得過我,但是我随便抓你撓你,就等着跟着倒黴吧!”皮包骨說着,慢慢的将褲子提了起來,得意的看着魏麒麟。
魏麒麟的臉慢慢的黑了起來,他沒有想到這種詐騙套路在雞籠這個地方也有,這可不就是現代一些人的詐騙套路嗎?
魏麒麟深吸了一口氣,沒有直接回答皮包骨的話,而是走到旁邊的一名小攤邊,掏出了剩下的幾枚荷蘭盾,對着那一名正在賣菜的婦人說道:“大娘,這些錢夠買你這一套東西了吧!”
婦人坐在地上,在她的面前放着兩個竹筐,竹筐裏面放着一些青菜,竹筐邊則是放着一根扁擔,青幽幽的,似乎才制成。
婦人舔了舔嘴唇,看了看他手中的那幾枚荷蘭盾點着頭。
魏麒麟将荷蘭盾放到了婦人手中,指了指眼前的行頭:“那得,大娘,我全部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