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芝龍看着嬰兒,有些發愣。
魏麒麟搖着嬰兒,輕笑道:“想想吧,取個什麽名字?”
鄭芝龍搓着手,面帶興奮。他是第一次當爹,更是第一次給兒子取名字,臉上難以抑制的高興。
想了半天,鄭芝龍眼睛左右轉來轉去,往周圍掃了一眼,忽然看到了牆上挂着的一幅山水畫。
山水畫之中,近處湖面小舟單人蓑衣垂釣,遠處高山落日绯紅,叢林郁郁蔥蔥。
“就這樣吧!單名一個森字,森林的森,咱們本是跑船的,船屬木,希望這孩子将來能爲我鄭家大興土木,揚帆大洋,取得一番名頭。”鄭芝龍摸着孩子,嘴角微笑的說道。
魏麒麟想了想,微微一皺眉,搖頭晃腦的說道:“不好不好,森字也太簡單了,鄭森,鄭森,讀着讀着就變成曾孫了。難道你還想着以後有人喊他叫做孫子嗎?”
鄭芝龍就是一愣,一拍腦袋:“瞧瞧我,要不是魏帥你提醒的話,我兒子差點就給别人叫曾孫了。要不然,魏帥,你來想個名字吧!”
魏麒麟擺了擺手:“這怎麽行,你才是孩子的親爹,孩子取名可不能随便來,你再想想吧!”
鄭芝龍點了點頭,思索了好半天,這才一拍自己的手掌,喜悅說道:“我想到了一個好名字。幹脆就叫福松吧!”
“此話怎解?”
“這孩子一出生就能夠遇到你這麽個大貴人,自然是福氣滔天,所以取一個福字。我希望他能夠像松樹一樣挺立,堅忍不拔,于風雨之中,所以取一個松字。田川的名字是田川松,合在一起便是福松。”鄭芝龍臉上帶着笑意,似乎是在爲如此機智的取名感到興奮。
“福松?”魏麒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又搖了搖頭說道,“這兩個字可不好。一個福字通服,難道一輩子都要對别人服氣的嗎?松字就更不好了,就好像很慫一樣。這孩子将來長大又是對人服氣又對人慫嗎?不行不行……”
鄭芝龍張着嘴,呆了半天,摳着自己的後腦勺說道:“要不還是魏帥你來取吧!我本來就沒有讀過多少書。”
“取個名字有那麽難嗎?我來就我來……”魏麒麟白了一眼鄭芝龍。
鄭芝龍嘿嘿笑着,心裏卻是埋怨開了,取名字要是不難,那怎麽我取一個你否一個呀?
魏麒麟看了看懷中的嬰兒,知道鄭芝龍取名也算是窮盡腦漿了。
看着看着,魏麒麟忽然猛的擡起頭:“鄭芝龍,該不會他是你第一個孩子吧?”
“當然是我第一個孩子了,我風裏來雨裏去的,前些年可一直都不安生。直到這一兩年,才有了朱羅島這個安安穩穩的地方,才真正的敢生孩子。”鄭芝龍頗爲感慨的說道。
魏麒麟的喉嚨中傳來咕咚一聲響!
媽呀!
自己忙活了半天都忘記了,眼前可是明朝大海盜頭子鄭芝龍啊,若手中的孩子真是鄭芝龍的第一個孩子,那豈不是說?
魏麒麟呆呆愣愣的看着懷中的孩子,腦中蹦出來了一個名字。
“我看,我看……”魏麒麟猶猶豫豫,一咬牙,“幹脆就叫做鄭成功吧!”
“鄭成功?”鄭芝龍嘴中反複的念叨着這個名字,忽然眼睛一亮,似乎這名字正中他的心意。
魏麒麟看了看鄭芝龍,笑道:“和你聊天我也知道,你小子隻怕是不想安安心心的當海盜吧?是不是想在朝廷上當官呢?”
鄭芝龍身子一震。
雖然鄭芝龍當海盜的時間不算長,加起來也就三四年的時間,可是從鄭芝龍當海盜的第一天起,特别是在目睹了海盜被官軍艦隊追捕之時的慘況,便打定了主意,隻要有機會,一定要接受朝廷的招安,成爲朝廷的人。
鄭芝龍出生在福建南安,少時跟着澳門舅父黃程,接觸了不少葡萄牙人,同時學習經商。
他十七歲的時候,父親重病,家境陡轉之下,作爲家中長子,鄭芝龍帶着自己的弟弟們開始在海上經商。
因爲沒有什麽基礎,經常被其他商人欺負,遭到海盜的劫掠。一番思索之後,聚集了一批能人志士,開始在大明的海域上做起了海盜。爲了利益,不管是大明的船隻,還是外邦人的船隻,隻要看上了,就沒有不搶的。
但即使在這樣的瘋狂搶掠之下,鄭芝龍從小受到父親的教育,對于大明非常仰慕。大明朝廷在他眼中更是一個龐然大物,所以想要被招撫之心向來有之。
但是這種招撫之心卻不能夠表露在外。
作爲海盜的大頭領,總不能時時刻刻的在嘴中提着官府,否則,必然會打擊到部下的積極性,甚至會影響團結,因此真正知道鄭芝龍心思之人沒有幾個。
然而,魏麒麟卻一語道破了鄭芝龍内心底的真實想法,不禁讓他感覺有一種被人剝光的感覺。
“魏帥,我可沒有……”鄭志龍下意識的否認道。
在魏麒麟的面前,鄭芝龍還是以一名海盜爲榮的。可是一旦承認了自己有這種想法的話,豈不是表明自己嫌棄海盜的身份?這頗有一些自打臉面的意味。
他輕哼了一聲,緩緩搖着懷抱中的小鄭成功,因爲舒适的搖晃,小鄭成功緩緩的閉上了眼睛,發出了沉睡的呓語。
魏麒麟将小鄭成功遞給一旁的穩婆,從後門走出,将鄭芝龍拉到了屋外。
“現在隻有咱們倆了,實話實說,你是不是有心在大明朝廷爲官?記住,我隻問你這一次。”魏麒麟眼睛一睜,看着鄭芝龍。
鄭芝龍的呼吸有些加速,被魏麒麟如此直白相問,不自覺的微微低頭,随後卻像是下定決心一般的擡起頭看着他:“沒錯!魏帥,我雖然長期漂泊在海上。但向往大明已久,給我一個機會,定會竭盡全力報效朝廷!”
“那好,跟我說說你現在的規模。”魏麒麟抱着手淡淡道。
鄭芝龍拱了拱手,看出了他的招攬之意,一聯想到魏麒麟的身份背景,面色一紅:“魏帥,跟你這樣老實說吧,整個朱羅群島接近兩萬多人,其中老弱婦孺占了一大半,能夠上海作戰的,不到四五千人。我們所擁有的船隻,以中小型船隻爲主,總數大約兩百艘。”
魏麒麟哼了一聲:“就知道你小子不老實,之前還敢謊報人數?”
鄭志龍連忙擺手道:“魏帥不是我們要騙你啊!雖然有兩百多艘船,真正能夠作戰的,隻不過五十艘左右,其他的都是非常小的漁船,平常在海中打打魚都夠嗆。雖然在海上劫掠,但因爲我們做這一行并不太久,門路有限,很多物資不敢出手,都堆積在島上,我們并沒有多少錢。”
鄭芝龍說着,羞愧的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