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平城内。
城門早已被關閉,一隊城防營士卒死死在城内守住。
在靠近皇城方向的東門,上千名背着各式行囊的百姓卻高聲的呼喊着,不時有人将手中物品砸向守城軍士。
站在高台處的一名百戶左手緊緊的握住插在刀鞘中的刀柄,右手則是使勁的一揮,高聲的對百姓喊道:“大家都聽我說,現在城外都是金兵,如果将城門打開的話,無異于是讓你們去死啊!”
“别廢話啦!别以爲我們不知道!城外的幾萬朝廷兵馬都已經被打敗了,你把我們困在這裏,難道想要我們跟着宛平城一起完蛋嗎!”
“快放我們出去,金兵馬上就要攻打宛平了!”
“我給你們錢,你們快點開門吧!”
“開個價吧,鄉親們湊湊還是有的!”
……
圍在門口的百姓各施所能,他們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在後金攻城之前,能夠從宛平城中逃出,之前遼東的戰事他們不是不知道,凡是被後金攻破城池,裏面的百姓都倒了大黴!
對于這些百姓而言,他們最大的願望就是遠離這塊是非之地。
和宛平之前相比,這裏的百姓已經算是少了,先知先覺的百姓早已離開了這塊是非之地。
這些剩下來的百姓,則是抱着朝廷兵馬可用的僥幸心理。但是誰也沒有想到,在城外的幾萬山西衛軍竟然在如此短短的時間之内崩潰了,一下子便讓留下來的百姓傻了眼。
最外圍的士兵們則回頭看了一眼站在高處的百戶,百戶點了點頭,從自己的腰間拔出了長刀,怒聲吼道:“别蹬鼻子上臉了!聽好了,宛平城已經戒嚴,不可能再開城門,如若再不後退,以叛軍論處!來人啊!大刀伺候!”
所有的士兵在聽到這句話之後,将手中的火铳背到了肩膀上,拔出了長刀,對着外面亂揮着,靠在最近的百姓,果然因爲恐懼向後退了去,唧唧歪歪的人也少很多。
人群不遠處的一座樓房,兩名書生看着焦躁的百姓,還有恐吓百姓的士兵,隻得無奈的歎了口氣。
矮個青年憂慮的說道:“永固兄,還好咱們将家人送出了城,不然此刻這焦躁的人群之中,隻怕就有咱們的身影了。”
矮個青年的手中握着一把劍,雖然長的文弱,卻又透着一絲英武。
鞏永固用拳頭狠狠地砸在窗戶上,眼睛盯着那些士兵無奈道:“誰能想到,三萬多名衛軍竟然如此不堪一擊,這不是讓所有的百姓寒心嗎?”
想起上午所看到的那一幕,幾千騎兵沖擊的陣勢,所有在城牆上的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原本宛平縣令想讓衆位百姓上台觀看山西衛軍的威武,這倒好,隻是幾千騎兵便将上萬人的方陣給沖的稀裏嘩啦,那山西衛軍逃跑的速度,讓衆位觀看的百姓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山西衛軍還沒跑完,宛平縣令便将所有的百姓趕了下來。
這下倒是好,百姓們也是威猛,僅僅一個時辰,城内的百姓們便收拾好了行囊,死也要跑出縣城。
當時,鞏永固也正在城牆之上。
當雙方爲作戰之時,鞏永固心潮澎湃,看着衛軍那幾萬人的陣列,兵種混雜,看上去還真是那麽一回事兒,真到打起來的時候,鞏永固發自内心的失望。
矮個青年坐回了椅子:“永固兄,看來咱們也得想辦法啦。光在這裏坐着可不行啊,大家夥可都在樓下等你做決定呢。難道咱們就真的呆在宛平城内不出去嗎?”
鞏永固回頭看了一眼:“近南,難道你還沒有看到嗎?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在城内固城而守,如果出城的話隻能淪爲後金騎兵的靶子罷了。”
陳近南歎了口氣,望着自己手中的劍,長籲短歎:“永固,以前你老跟我說個人的力量在萬軍之中根本微不足道,我還不相信,可是今天看了這場戰鬥,我算是徹底的服了。看來你以前說的對,的确是人多力量大。”
鞏永固輕輕一笑:“現在你知道爲什麽我要你建立天地會了吧?隻有真正團結能夠團結的人,才能做出一番大事。前天咱們去麒麟會場,難道還沒看見嗎?那一隊隊精銳的民團之人,才是咱們發展的方向。”
陳近南眼睛一亮,回頭看着鞏永固:“按照你的意思,咱們是要去投靠魏帥了?”
“你這話說的,除了投靠魏帥還有什麽辦法?走吧,咱們下去,縣令大人還找咱們有事呢。”
鞏永固拿起桌上的劍,帶着陳近南下樓,到了樓下,幾十名青年正齊齊的看着鞏永固和陳近南。
帶着衆人來到了縣衙府,知縣師爺站在門口,看到鞏永固來到臉露笑意,急急忙忙的将鞏永固引到了縣衙之内。
“永固,你總算是來了,怎麽樣?我的建議你考慮了嗎?”宛平知縣洪天道年紀不過四十,頭發卻花白,看上去就好像五十歲的年紀一般,臉上布滿滄桑的皺紋,此刻正抱有期望的看着鞏永固。
鞏永固鄭重地拱拱手,帶着宛平知縣洪天道來到了議事房。
議事房的正中央放着一張宛平城的地圖,他在讨論地圖之前,鞏永固卻是認真的看着洪天道:“洪知縣,您老實告訴我,城内還有多少軍人。”
洪天道一陣尴尬,用手指了指宛平城内的一處小軍營,低聲道:“目前在宛平城内的衛軍大概還有一千人,由一名千戶帶領,不過這一千人都是普通步軍,并沒有攜帶火器,看他們的模樣,似乎戰鬥力還不如城外那些山西衛軍呢。”
洪天道說完,幽幽地歎了口氣。
鞏永固和陳近南互相看了一眼,鞏永固并沒有失望,繼續問道:“那一千山西衛軍是否可以利用?我的意思是說,他們能不能夠聽從我們宛平縣的指派。”
洪天道點了點頭:“咱們宛平守軍有兩千五百多人,可堪威懾。加上那名千戶,不過是一名副千戶,隻是從五品,我雖然是六品,他卻不得不聽從我的調遣。在龍指揮使離開之時,還将這一千名山西衛軍調配到了我的縣衙之中,因此是完全可以指派的。”
“那行,咱們府衙之中不是還有一些三眼铳嗎?全部給他們裝備上,讓他們通通上城牆。然後調動城内百姓,隻要能夠拿得動武器的,不論男女老少,全部上牆!如果後金真的要攻擊宛平的話,也就是今天的事情了!”
鞏永固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